回到了長安。既然要裝傻,雍州刺史劉德海,李世民也索性暫時不去搭理他了。這樣在外人看來,頂多就是漢王為了「護短」,跑了一趟雍州把武元衡給提了過來。畢竟武元衡現在只是五六品的小官,並不起眼。嘉王和韶王那邊,便也沒了什麼由頭來主動尋釁到漢王的頭上。
漢王府裡,已經是熱鬧異常。
五百名飛龍騎士,已經全部進駐漢王府。後院的大馬球場,已經被改造成一個小軍屯,建起了營房和馬廄,正在整理校場和跑馬道。漢王府的規模雖然不是十分巨大,但是也能輕鬆容納下兩三千人的。准岳父吳仲孺,花重金僱用了這五百名身強體壯的職業軍人,並給他們配備了馬匹甲仗。清一色的黑袍明光甲,紅頂纓盔腰懸橫刀,簡直就讓李世民想到了當時的玄甲軍。只不過,當時玄甲軍是重騎兵,人馬都披重甲。這些年來為了適應與機動力極強的夷狄騎兵作戰,現在大唐的騎兵,則是演化成了輕騎兵為主流。
五百鐵騎,齊嶄嶄的布成隊列,新甲新袍新馬鞍,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眼前一亮的感覺。李世民煞是歡喜,將這五百人分成了五隊,讓高固、野詩良輔、石演芬、郭剛和唐漢臣各領一隊。自己則是在籌劃著漢王府第一批飛龍騎的訓練。
吳仲孺這兩天顯然是忙壞了,胖碩的身子彷彿都瘦了一圈。他不僅要招募甲士、購置軍器,還要派人四下徵收糧食,更要操辦起女兒的婚事來。
李世民對這個未來岳丈生出了幾分感激,將他留到了漢王府裡,設宴招待。吳仲孺自然是有些受寵若驚,喜不自勝。
酒過半酣以後,李世民對他問道:「吳大人。不知道糧食征買的進展情況如何了?」
吳仲孺吁了一口氣,說道:「回殿下話。這幾天裡,卑職一共派出了七十餘班商隊人馬,找關內各個富戶去高價徵收糧食。稍遠一點的地方,暫時還沒有回報消息。不過,長安城裡的商隊,收穫還是頗豐的。不管天下如何困窘、國庫如何空虛。天下總是少不了私藏充足地富戶人家。市面上賣八十文一斗米,我就給他們出價一百文、最高出到過一百五十文!這幾乎是以前十倍的價錢了!」
「一百五十文?!」李世民煞感震驚的駭然道,「這也太離譜了吧!一斤大米就是十幾文錢——那比吃肉吃魚還貴許多倍了!」
吳仲孺笑瞇瞇的說道:「有什麼關係。錢花掉了,總是能掙回來了。只要能解決眼下的糧荒,幫助殿下平安無恙的渡過這段危機。花再多的錢也是值得地!卑職粗略的計算了一下,關內人口有近二百餘萬,那就至少要徵集到四百萬石的糧食!七十餘個商隊,每隊要徵集六萬石左右。其實這也不難,每隊只要聯繫到兩三個豪門大戶和富商大賈。就不難弄到這麼多糧食了。卑職這些年來,在商界也算是小有名聲,而且積累下了一些人氣和關係。施出過恩惠。這個時候請些人來幫忙,應該是不難的。昨夜,我也往劍南、山南的許多州縣地鹽行、櫃坊分號發出了快馬信使,讓他們也幫忙收集糧食,以最快的速度運到長安來。想必,最多一個月之內,就會有消息。」
李世民心中歡喜起來,說道:「劍南和山南那些地方。相對比較穩定一點,產糧應該頗豐。在那裡徵糧,遠比在關中徵糧要方便,而且價錢要低上許多。」
「只不過,山南和劍南的糧食。有些遠水難解近渴了。」吳仲孺說道,「當務之急。主要還是在長安一帶收買糧食。山劍劍南那邊,只能作為後續保障了。汴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收復,是要做些長完打算哪!」
「嗯,真是有勞吳大人了!」李世民感激的衝著吳仲孺,拱手拜了一拜。弄得吳仲孺惶恐不安,連連還禮。就算將來他真的當上了漢王地岳丈,也是不敢在漢王面前倨傲無禮的。他這個長輩,永遠也只能在漢王面前唯唯諾諾,小心謹慎。
李世民心裡粗略的算計了一下,四百萬石糧食,如果大部份在關內採辦,平均按斗米一百文計算地話,一石大米就是一貫錢。四百萬石糧食,那就是四百萬貫錢!這還不算其中花費的車馬人力運輸費用……做個估計,至少要花費五百萬貫,才能解決眼下爆發的這一輪糧荒!
五百萬貫!李世民心中暗自抽了一口涼氣:眼下這個大唐一年的財賦收入,還不知道有沒有五百萬!貞觀鼎盛時,曾有一年全國財政賦稅收入,也只有一千五百萬左右!他吳仲孺信手一揮,談笑自若的就使出了這樣一個大手筆,真的是堪稱富可敵國呀!
吳仲孺這一次,也算得上是不惜血本了。他膝下就只有那麼一個寶貝女兒,寄托了他太多的心血和期盼。族裡的子侄輩,都因為他多次施恩於皇帝,而有了前程。比喻上次他出資招募神策軍,皇帝就一次性將他五個侄子冊封成了五品官。對於自己地這顆掌上明珠,吳仲孺恨不能揮盡所有積蓄,為她尋個好人家。帝都收復戰結束後,老練而又敏銳的吳仲孺,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立下了蓋世奇勳的漢王!
在吳仲孺看來,漢王亟需資助,肯定不難套近乎;而且他正好家室空虛,女兒過去後,是要享受專寵的。更重要的是……此人文才武略、德性人品俱佳,堪稱人中龍鳳!
有婿如此,夫復何求啊!
吳仲孺看著這個未來女婿,心裡暗自歡喜,臉上時時都掛著樂呵呵地笑意。恨不能現在就辦了婚事,送漢王和女兒進洞房,也好瞭解一生的夙願。
胖老頭子今天高興,居然有些喝多了。走路搖搖晃晃。李世民讓郭鋼、也就是吳仲孺夫人地外甥,帶了幾個甲士將他送回了家。
至從收復帝都後,大小的事情一茬接一茬,李世民感覺自己幾乎就要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整天忙碌不休,卻又沒有實質性的建樹。還是武元衡的眼光精闢獨到,長安這裡,是不會有什麼發揮地空間了……得趁早想個法子。到蜀地去才行。
等郭鋼回來以後,李世民將高固、野詩良輔、石演芬和唐漢臣一起叫了過來。這五個人,就是眼下漢王府的頂梁大柱,將來的將帥之才。李世民將自己連日來滕寫的武藝圖譜交給了他們,並且說道:「漢王府的飛龍騎。是我們安身立命的根本,一定要花費大力氣,將他們訓練好。本王會親自過問並指揮訓練的。這份圖譜,是少林寺僧兵們流傳出來地。不僅僅是有刀槍劍戟的武藝訓練,更有馬術、箭術這些用於戰陣的實用招術。你們五個人。自己挑選適合自己的兵器去練。練得好了,再教給麾下的將士們。飛龍騎個人戰鬥力地培養,本王就全交給你們了。至於行軍戰陣。本王會親自前來演練。有時間,也會傳授一些實用的兵法給你們。」
野詩良輔從高固手裡搶到紙稿,大眼瞪小眼的翻了幾頁,鬱悶的叫道:「娘啊,這些圈圈叉叉,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啊!這可咋辦?」
眾人都笑了起來。高固說道:「殿下幫你請了老師,你卻與湯紫笛將人活活氣走。怨得了誰?這不是有圖麼,你照著圖比劃就是了。」
野詩良輔忿然的瞪著高固:「悶壇罐子,你一出聲就要擠兌俺!」
「野詩良輔,過幾天,我會請個名師來教你地。」李世民頗為神秘的說道。「這個先生,你肯定不敢捉弄他。也捉弄不了他的。」
野詩良輔一愣:「誰啊?」
李世民笑了起來,說道:「你還記得,你這個草莽山賊,是怎麼淪為階下囚地麼?」
「啊?武元衡?!」野詩良輔驚聲大叫起來,「殿下,你找到那廝了?」
「什麼這廝那廝的,嘴巴放乾淨點。」李世民喝斥了一句,說道,「沒錯,我就是找到武元衡了。之前的那個華原縣令,就是在奉天的時候獻計捉了你的武元衡。前些天我去雍州,就是為了他。而今天和我一起回府的武琦雲,你之前也見過的,她就是武元衡的妹妹。野詩良輔,你可曾記得你當日可是發下毒誓地。要與武元衡較量一番。輸了就給人磕頭作揖拜他為師的,可有這回事?」
「有,俺當然記得!」野詩良輔瞪大了眼睛,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這麼長的日子了,俺總算是遇到他了——殿下,他在哪裡,俺要去和他較量!」
「較量什麼?」李世民笑道,「人家一個風流倜儻的儒雅書生,你還想跟人拼拳頭、比力氣麼?」
「殿下!」野詩良輔急急地嚷道,「你就告訴俺,武元衡他在哪裡好了!俺當然不會欺負他,要他跟俺比力氣的。俺自有比試地方法!」
「御史台監牢。」李世民冷笑的看著野詩良輔,「去啊,去找他吧。」
野詩良輔頓時啞然,只得悶悶的收了聲,不再吵鬧了。眾人都一陣大笑起來。
入夜時分,勞累了幾天的李世民,回到了臥房。蘇菲兒早已替他整理好的床鋪,也打來了洗腳的熱水。李世民脫去了鞋襪泡進熱水裡,感覺一陣舒服。蘇菲兒一雙嫩手在他腳上輕輕的按捏,極是舒服。
「菲兒,你學過醫術麼?」李世民有些好奇。她捏拿腳掌的時候,李世民感覺十分的放鬆。偶爾還會有一點點的酸麻,顯然還是在按捏穴位。
「跟武小姐學過一點點,也就是學了按按腳。」蘇菲兒輕聲的說道,「武先生精通醫術。他曾說,腳上有關乎人全身的穴位。如果腳累了乏了,那人也肯定是累了乏了。這樣按摩一下,對身體很有好處哦!我學藝不精,殿下有沒有感覺不適呢?」
「沒有,很好。」李世民笑了一笑,索性十分放鬆的躺到了榻上,讓蘇菲兒慢慢的來按。
蘇菲兒明顯的十分開心,細聲說道:「改日,婢子再找武小姐多學一點手段來,來好好的服侍漢王殿下。殿下整天在外面奔波忙碌,真是辛苦……」
蘇菲兒低埋頭著,只顧輕聲的沉吟,卻突然聽到躺在了榻上的漢王,傳出了低低的鼾聲,居然睡著了。
蘇菲兒搖頭笑了一笑,替李世民擦乾了腳,然後有些吃力、但很細緻的將他搬正躺到了榻上,然後蓋上輕輕的薄毯,走了出去。剛出了房門,蘇菲兒突然感覺眼前一道黑影閃現!
她驚駭的準備大叫一聲,不料還沒來得及叫出來聲,就被人一下摀住了嘴,身上一軟眼前一黑,就這樣暈厥了過去。她手中擔著的水盆,也被人一手輕巧巧的接過去,就擺放在李世民房門口。
到了半夜,李世民仍在沉睡。與蘇菲兒同住的武琦雲,見蘇菲兒到這時候還沒回來,於是出來找了找,卻在漢王的房門前,看到了那個水盆。武琦雲秀眉緊鎖心中想道:蘇菲兒……莫非被漢王拖進房內侍寢了?
她臉上微微發起燒來,但細下一想,就算侍寢,也用不著將水盆放到屋外門口吧?!
「不好!」武琦雲也算是個懂禮數的人,慌忙跑到廂院轉口的崗哨那裡,找到了正在值哨的甲士:「殿下房間那邊,可能出事了!」
幾名甲士頓時大驚失色,快步跑了過來,卻只看到一個水盆放在門口,都驚愕不解。
武琦雲焦急的說道:「誰敢在殿下門口亂放雜物?這個水盆,是侍候殿下的丫鬟,拿來給他洗腳的——你們還不叫醒漢
幾個甲士心中一驚,莫不是漢王出事了?!
甲士們正準備捶門大喊。李世民卻是抖然一下打開了房門,龍目如炷的看著眼前一幫人:「何事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