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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李世民說出這話,都紛紛吃了一驚。跟在漢王身邊,這簡直就是夢寐以求天大的好事啊!
馬上就有村民矮身蹲到小仨兒身邊,說道:「小仨兒,還不快謝謝漢王!從今天起,你跟到了他身邊,衣食無憂還能有大出息了!」
「可、可是!」小仨瘦弱又邋遢的小臉上卻是露出了困窘和難堪,喃喃的說道,「我什麼也不會呀!我只會洗衣服做飯和掃地,都不會種莊稼。」
「沒關係的,小仨兒。」李世民蹲下身來,憐愛的撫著小仨的頭,輕聲說道,「不會,可以學。我會讓人教你,你想學什麼,就教你什麼。只要你自己努力認真的學,將來一定能有大出息。這也就對得起你陣亡的爹,還有死去的娘了,知道嗎?」
「嗯……」小仨兒一聽說爹娘,眼睛裡又溢出了淚水來,哽咽道,「我只想讓我娘醒過來,吃一頓我煮的白米稀飯!我娘好多年沒有吃過白米白面了,真的很想吃!」
小仨兒這麼一說,旁邊許多村民們都跟著歎息流淚起來。小仨兒這孩子,還真是繼承了他母親的那種善良和純樸,讓人感動。
李世民也感覺有些難過,替小仨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說道:「沒關係,你娘一樣能吃到的。她是好人,死了能飛上天,從此想吃什麼就有什麼。而且,她也不會癱瘓了,能走能飛了。她會在天上,靜靜的看著你微笑。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認真的爭氣的活下去,別讓你娘失望。知道嗎?」
「真的嗎?」小仨兒略有點驚喜的仰頭看向李世民,「我娘……真地會看著我嗎?她的腿也會好嗎?」
「會,會的。」李世民說得十分的肯定,微笑的看著小仨兒點頭。旁邊的村民們也跟著一起說:「是啊,小仨,會的。」
小仨兒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轉眼看看躺在床上地娘。還是忍不住淚眼滂沱。李世民讓高固將小仨兒抱開了,那些村民們則是幫著收斂屍首,開始收拾一下這間房子,好做個靈堂出來。另外派出了兩個人,到縣鎮上去買棺裹和壽衣等物。準備將小仨兒的母親下葬。
李世民怕小仨傷心過度,將他帶出了家門外,對他說道:「小仨兒,你今年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我九歲了。不過。我不記得我叫什麼名字了……」小仨兒搖著頭說道,「我爹給我取了名字的,可沒怎麼叫過。因為我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可他們都死了。我是第三個,所以大家都叫我小仨兒。我娘也不識字,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該怎麼
李世民點了點頭,說道:「稍後我會去找里長他們,問清你的名字的。到時候,你家族譜上要用到這個名字地。不過,從今天起。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叫——房慈。慈祥的慈。意思就是,要讓你永遠記住你慈祥的母親,知道嗎?」
「房慈……母親。小說網」小仨兒又有些傷感起來,紅紅的眼睛裡又溢出了淚。認真的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我會永遠都記得我娘親地!我叫房慈,要記得慈祥的娘親!」
在村民們的幫助下,喪事很快辦了起來。小仨兒披麻戴孝祭奠亡母,像個大人一樣一絲不苟十分地認真,讓所有人感動不已。
李世民念著自己還有許多的其他事情要辦,也不能一直留在這裡。於是將侍衛汪振南留了下來,等房慈辦完了喪事,一起帶他回漢王府。本來按照大唐律,雙親死後子女要丁憂守孝的,可房慈年紀還小不足十五歲成年,所以也不必受太多的限制。只要將她父母的靈牌也一起帶在身邊,就不會違備什麼禮制了。而且他小小年紀,獨在一人生活在鄉村裡,也著實令人不放心。
對於房慈這個孩子,李世民除了喜歡他的孝順懂事,也更因為他是房玄齡的後人。房玄齡,當初就像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一樣,鞠躬盡瘁地輔佐了他一輩子,為開創貞觀大唐的盛世,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連後人都欽佩的將他與杜如晦稱之為房謀杜斷,並列為貞觀名相。可惜,自己那個頑劣不堪的孽女高陽,卻給房家帶來了這樣地災禍……
到如今,房家的後人卻淪落到了這份境地,父親戰死母親投井,只剩下一個孤零零地幼童,怎能讓人不傷心憐憫。如果不將房慈這孩子培養成材,李世民會覺得無比愧疚,無顏再去凌煙閣面對房玄齡的畫像。
衙役捕快和趕來幫忙的百姓們,都先行動身回華原縣了。李世民和武元衡等人,則是在小仨兒家裡多耽誤了一陣子,這時才準備動身啟程。到了村口,卻不料這裡聚集了大批的百姓,全都跪倒於道路兩旁,夾道歡送。李世民和這些百姓們一一道別。
這時已值夕陽西下,李世民勒馬回韁,看了一眼這個籠罩在夕陽的彩光和綠樹叢林中的村子,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歎。
武元衡依舊是白衣勝雪,一副書生打扮,靜靜的騎在馬上,跟在李世民身後。這時他說道:「漢王殿下,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再到寒舍小敘片刻?」
「哦?」李世民略略感覺有些意外,但馬上微笑道,「當然好。難得伯蒼發出邀請,我哪裡還能拒絕?走吧,去華原!」說罷,李世民一揚鞭,青騅馬奮起鐵蹄,飛跑上前。武元衡看著李世民矯健的身影,略自微微一笑,輕喝一聲揮出馬鞭,緊跟而上。
高固這時呵呵的笑了起來,俱文珍今天沒少受他的悶氣,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個悶壇罐子,笑什麼?」
「殿下終於就要如願得償了,我能不笑麼?」說罷也策馬跟了上去。俱文珍卻是滿頭霧水不知所云,和另外一名侍衛策馬追了上去。
一個多時辰後。已日落天黑,眾人終於到了華原。一行人依舊到了縣衙後院,進到武元衡的私宅裡。
「殿下不如先請沐浴。」武元衡已經一改之前的輕傲與矜持,多了許多親熱而又謙恭,對李世民說道,「連日勞累,著實辛苦了。」
「哦?也好。」李世民看了自己身上。的確是十分的贓亂。滿腿地泥水,身上也有了許多的汗味。於是到了浴室準備先洗個澡。俱文珍也拿來了李世民換洗的衣物一起跟進來。
剛進到浴室裡,李世民卻看到一名女子,正在往澡桶裡倒熱水,還一邊不停的用手試手溫。李世民有些驚訝的輕喚了一聲:「蘇姑娘?」
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千里行乞要找回父兄遺骸的女子——蘇菲兒。
蘇菲兒聽到這一聲喚,慌忙放下水桶跑到李世民身前跪倒下來,一邊磕頭一邊說道:「民女蘇菲兒,拜見恩人漢王殿下。千歲千千歲!」
「行了,起來。」李世民托了她一下,然後說道。「怎麼,從洛陽回來了嗎?有什麼消息沒有?」
蘇菲兒穿著一身粗布的衣服,左臂上戴著一條白孝,頭髮隨意地挽起,和之前一樣不施粉黛,卻仍然不失文靜與清麗。她低下頭來輕搖了搖,說道:「找了一兩日,全無結果。軍營裡不讓進去。洛陽的那些大衙門,更是不搭理我們……」
「嗯,也不奇怪。平安無事回來了就好。」李世民寬慰她說道,「從今以後,你不要再孤身出去尋找了。弱小女子。在外面容易出問題,記住了嗎?你父兄遺骸的事情。我已經差人在細查了,相信不久就會有結果。你耐心的等等,不要焦急。」
「多謝漢王殿下!」蘇菲兒又跪了下來,激動的連連磕頭。
「好啦,好啦,不用老是這麼磕頭作揖地,太多禮了。」李世民呵呵的笑著,拉得她站了起來,然後看了她身上一眼,說道,「怎麼打扮得像個丫鬟使女一樣?武元衡就這樣對你的嗎?」
「哦,不、不是的!」蘇菲兒緊張的擺起手來,連連說道,「武縣令和武小姐,對民女就像是親妹妹一樣,照顧得無微不至。只是……民女聽聞殿下來了,就自願來服伺殿下地。殿下是民女的大恩人,如同再生父母一般。民女只想做牛做馬的伺候殿下,當個侍女丫鬟,已經是很滿足、很滿足了。」
「別傻了,無緣無故地,當什麼侍女丫鬟?」李世民呵呵的笑道,「我也不敢把你這種好女子,當成丫鬟來使呀!你先安心的住在武元衡家裡,等著我這邊的消息。然後找個好婆家嫁了,相父教子,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不!」出乎李世民的意料之外,看似十分溫馴的蘇菲兒,卻馬上出聲反對,看似還有幾分激動的說道,「民女已經發下了毒誓,如果找不回父親遺骸,終此一生不嫁人;如果所嫁之人不願供奉我父兄靈位,也願從父兄於地下!」
李世民微微驚了一驚,馬上說道:「報歉了,蘇姑娘。我不是有意這樣輕浮調侃你地。」
「沒關係。」蘇菲兒馬上又恢復了那副溫柔如小羊羔的模樣,低低的壓著頭說道,「殿下是民女的大恩人,再生父母。怎麼樣都是合情合理的。民女這一生,沒有別地渴求了。只希望能留在殿下身邊,做牛做馬的報答你地恩情;如果哪一天殿下真的幫民女找回了父兄遺骸,那……」
蘇菲兒的臉有些紅了起來,聲如蚊蚋的低聲說道:「那只要殿下不嫌棄民女卑賤醜陋,不趕民女走,民女就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終此一生,只在殿下身邊服侍孝順,至死方休。」
「這……」李世民心頭都被震動了,有些始料不及的說道,「不用了吧,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蘇菲兒仰起臉來,咬著嘴唇十分委屈眼巴巴的看著李世民,說道:「殿下……不要民女麼?那民女……就真的只能一死以明志了!」
「啊,不是、不是!」李世民連忙說道,「你別激動,別幹傻事。要不……等我先洗完了澡,有什麼事情,以後再慢慢商量,好嗎?」
蘇菲兒這才點了點頭,卻走到一旁,從俱文珍手裡接過了衣物。俱文珍略自一愣,低聲說道:「殿下,那小人就先退下
「胡說什麼,來伺候我沐浴!」李世民哪裡不知道俱文珍的古怪心思,他以為蘇菲兒這就要伺候李世民沐浴了呢。
「呃,是……」俱文珍低著頭,嘿嘿的怪笑了一聲,又將蘇菲兒手中的衣物拿了回去。
蘇菲兒已經是羞得滿臉通紅,咬了咬嘴唇,一扭身就走出了浴室。
李世民卻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說實話,蘇菲兒其實長得不錯,人也很溫柔很嫻靜,任誰都會喜歡這樣的姑娘。李世民也不是什麼不近葷腥的聖人,從來就沒想過要無比清高的拒絕女色。
可是這個可憐又可敬的蘇菲兒……李世民實在不忍心對她生出褻瀆玩弄之心。這樣孝悌善良而又矢志不渝的女子,世上再也難得了。
洗了個澡,盡除身上污穢。換上了新衣裳,李世民感覺渾身一陣舒爽,胃口也來了。出了浴室,卻看到蘇菲兒仍然侍立在這裡,對著李世民矮身行了一禮說道:「殿下,膳食已經備好了,武縣令請殿下移駕正堂用膳。」
李世民乾咳了一聲,走到蘇菲兒身邊說道:「蘇姑娘,這個……你不要把自己當成是婢女丫鬟,這會讓我有些彆扭的。你若真是想跟在我身邊,就把自己當作是……本王的朋友吧!」
「這麼說,漢王是答應了?」蘇菲兒的大眼睛裡一陣流光溢彩,表露出許多的欣喜。
李世民無奈的苦笑搖了搖頭:「就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