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瑊的性子比較耿直,看完奏折忿忿然的說道:「李懷光,還是那個老樣子。末將與他,同是效忠於大唐的胡人,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那樣的頑劣不安份。末將還真是有些氣他不過。改日若是遇上,真想與那老小子在馬背上較個死活高低!」
李晟素來沉穩老練,忙在一旁勸慰渾瑊:「渾大帥不必激動。太子和漢王自有主張。」
一聽渾瑊這話,李世民心中就有數了:看來這李懷光,當真是如同盧杞所說的一般『性烈如火』,而且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脾氣不好,性格頑劣有野心,但帶兵打仗又是好手,鎮劾一方軍鎮獨力抗擊吐蕃,連連擊敗朱泚叛軍……與當年的候君集,何其的相似!
一想到候君集,李世民心中沒來由的酸痛了一下。當年那個跟隨自己多年、戰功顯赫的大功臣,因為一時糊塗走上了反叛的不歸之路。送他上刑場的時候,自己是何等的傷心,甚至從此不願意上凌煙閣,怕再見到他的畫像而勾起傷感……
李懷光,你本是有功之人,也要步候君集的後塵麼?
那一邊,太子李誦已經說話了:「二位將軍,照此說來,李懷光的確是個不好駕御的人物了?」
李晟猶豫了片刻,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實不相瞞太子和漢王,末將與李懷光,素有一些私交。末將長他兩歲,他也曾對我道過一聲兄弟。但眼下國家事大,也不得不稟公而論了。若說帶兵打仗,李懷光絕對不輸本朝任何一人,是個天生為戰爭而生的奇才。但此人骨子裡有一股野性未除,的確有些難以駕御。」
旁邊渾瑊冷哼一聲:「良器(李晟的字)現在人老了,說話也喜歡拐彎抹角不得罪人了。要我說,李懷光就是一個野心之徒,孤傲無禮,貪得無厭。今日皇帝若是准了他罷免盧杞等人,明日他又會冒出別的念頭,說不定還要入朝來當首輔大臣,總督天下兵馬。像這等野心之徒的無理要求,絕對不能答應!」
李晟有些不樂的道:「渾大帥說話何必如此刻薄?莫非這李懷光奏折裡說的,就沒有半分道理麼?盧杞等人……嗯,眼下不提也罷。你我自是心知肚明!」
「就算要罷了盧杞,也大可以日後再提,不能應了眼下李懷光的這種無理請求!」渾瑊心直口快,連連嚷道:「要不然,君不像君,臣不像臣,豈不亂套!」
李晟彷彿也來了一些火氣:「朝廷大事,豈能意氣兒戲?」
一旁的李誦被兩個粗嗓門的大將軍的大聲爭論駭得一愣一愣,李世民連忙出聲制止:「二位、二位!稍安勿躁!」
渾瑊與李晟性子使上來了,正想再爭個臉紅脖子粗,李世民出聲來喚,方才明白眼下還有個太子在場,慌忙謝罪。
李誦強作鎮定的擺了擺手:「無妨,無妨。二位就是火烈真腸的大將軍,些許爭論,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世民在一邊暗笑:軍旅之中,像這樣的大聲而粗暴的爭吵,可是司空見慣了。換作是朝堂之上,如果有兩個人這樣大吵了一架,日後必成死敵。可李晟與渾瑊絕對不會。吵完了一樣還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從未接觸過軍事的太子,怕是一時有些適應不過來了。
從李晟和渾瑊的論之中,李世民和李誦,都不約而同的得出了一個結論:李懷光,絕對不是一個善茬兒。
之後二將又零零碎碎的說起了一些李懷光的事情,然後就告辭走了。李誦枯瑣著眉頭,對李世民道:「皇兄,依你之見,此事當如何處理?要不要請示一下父皇再作定論?」
「暫且不必告訴陛下吧……」李世民略略思索了一下,說道:「陛下正在傷痛之中,不好拿這些事情再去刺傷他。對了,先前太子曾說,李懷光的奏折之中,也有可取之處,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李世民就差出聲將李誦罵一陣了:你這個白癡!皇帝有意將所有事情交給你處理,就是為了給你磨練、提高你的聲望,你卻要將這樣的大好機會錯過……也罷,你不願意辦、不敢辦是吧?交給我好了,我正求之不得!
李誦面露一些難色,說道:「其實我所想的,剛剛都被李晟和渾瑊給說破了。我想趁這個機會,罷了盧杞一干人等……但又怕,這樣反過來助長了李懷光的氣焰,又惹得父皇不高興。畢竟,盧杞是父皇最信任的大臣。所以……頗有些為難。」
其實李世民早已是成竹在胸,此時卻故作為難的說道:「的確是有些難辦……罷了盧杞,助長了李懷光的氣勢,朝廷說不定就是驅狼迎虎;不罷盧杞,恐怕這李懷光又找到了鬧事的由頭,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哎呀,確實有些棘手啊……」
李誦雖然有些膽識和氣魄,但畢竟經驗不足而且底氣不足,不由得有些鬱悶的道:「要不……皇兄,我們還是去請示父皇吧?此等大事,還是請他老人家來定奪比較好。」
「不妥不妥!」李世民連連擺手道:「太子你想想,本來這件事情就比較難辦了,如果再經由皇帝去辦,假如——我只是說假如,事情出了什麼紕漏,就再無挽回的機會了。現在我們死馬當活馬醫的自己辦下來,到時候皇帝還能出面挽回局面。這也就等於給自己留了兩步可走的棋。如果直接讓皇帝出面定奪,那可就是一招定勝負,太不划算了。」
「言之有理!」李誦對李世民的這番話深表贊同,但仍是鬱悶不堪:「可是……眼下我們幾乎是束手無策呀!」
「咳!」李世民乾咳了一聲,故作緊張兮兮的道:「我倒是有了一個……不太有把握的法子,要不,我們試一下?」
「不太有把握……的法子?」李誦有些駭然和驚訝的道:「什麼法子?」
李世民尷尬的笑了笑:「這個法子嘛,如果說破了,到時候可就不太靈了。要不太子,就將這件棘手的事情,先交給我來辦?如果辦得不行,還可以再請皇帝出來解決。別的不敢說,我保證,不會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假如運氣好,說不定就能解決了這一件棘手的大事!」
「啊?啊!」李誦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的說道:「皇兄,這等大事,可不能兒戲!」他以為,李誼又要像以前那樣胡鬧了。
「絕非兒戲,我以親王頭銜作保,保證不會將事情鬧僵!」李世民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然後推心置腑一般的說道:「太子,眼下正是你集累功勳、闖出聲望的時候。我這個當皇兄的,自然只會幫著你,哪敢拆你的台?」
李誦露出了一個憨態的笑容:「皇兄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如此,這件事情,就拜託給皇兄料理了?假如最終我們辦不好,只好再去請父皇出面了。」
「嗯,那就這麼說定了。李懷光的奏折,先存放在我這裡。」李世民說道:「明日早朝時,這件大事,就會見到分曉!」
「好!」李誦總算是吁了一口大氣,這就起身告辭了。李世民親自送他出了軍帳,回到帳中後,忍不住激動的拍著手中的奏折,喃喃自語道:機會,來了!
李誦走出了沒多遠,左右尋思著不對勁。但他自忖,的確無法來處理眼下李懷光的這件事情……李誼,你何德何能,要挑上這燙手的熱山竽呢?反正幹得好,名頭是我的;幹得不好,是你遭殃,最後還有父皇出來收拾局面……
我又何樂而不為啊!
李誦的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快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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