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墜兒居然說這事跟她沒有關係?
林儉有些無奈:「事情有些複雜,一時半會沒法說清,不過,你只要明白,我還是原來那個我,絕不會傷害你,就夠了。」
不,不一樣。至少他的身份,他的過去,連帶他周圍的朋友,都不再是她所熟悉和瞭解的那個啞鈴了,怎麼可能還跟原來一樣?
紀小蠻微微一笑:「好,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
對,她沒有來過,一切還跟以前一樣。
事實上,她更喜歡以前那個啞巴的林儉,可以任她驅使,隨她蹂躪。但現在,好像不太可能了。
她真的好想穿回去,抓住那些狗屁作者大吼一聲:為什麼每一個穿越女成功長大之後,她的世界就會變呢?
「嘎?」林儉怔住。
「唉,規矩我懂。」紀小蠻輕快地笑了起來:「你放心,我不會追著你盤根問底。」
一般來說,知道得越多,死得也越早。她還年輕,不想那麼早死。
「不是~」他不是怕她追根問底,是不知從何說起?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紀小蠻立定轉身,腳底抹油,打算溜之大吉。
看著表情輕鬆,明顯逃避的墜兒,林儉忽然現事情比他預想的要嚴重的多。
他認識的墜兒,是個古靈精怪古道熱腸的女孩。她愛玩愛鬧愛管閒事,大大咧咧得有些沒心沒肺。她的承受力相當具有彈性,似乎不論什麼狀況,她都能接受,很能隨遇而安。
「等等~」林儉長臂一伸,輕鬆地扣住了她的手臂,放軟了聲音,柔聲誘哄:「你聽著,事情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逃避,相信我,嗯?」
「別,」紀小蠻皺起俏鼻,表示抗拒:「我對你們的秘密真的沒興趣。」
她有預感,假如聽了啞鈴的話,她今後的人生就會完全不一樣了。
林儉和周夫子的對話,她雖然有聽沒有懂,但她不是傻子。
又是毒,又是藥,還裝聾作啞,隱瞞身份,事情絕對不會簡單。湊巧的是,這兩個人還都在她的身邊,與她關係親密。
看了n本的穿越書,用腳趾頭想,也猜到那個「主公」與她絕對脫不了干係,就算不是百分百,起碼也得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不,不,不!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師專生,對於插科打諢,說學逗唱,或許還有些心得;但是要她振興家族,浴血沙場就有點過分了。
那種事情,不是通常都應該留給那種從軍校或是部隊,再不行至少也得是個警察的那種穿越人去做啊?
她這人,膽小自私,又沒什麼獻身精神,原則性的東西在她的字典裡基本沒有,是個風吹兩邊倒的傢伙,又貪吃,又貪玩,貪財,還有點小好色……嘴還沒遮攔,真要打起仗來,肯定就是一甫至高。
不,她才不要做萬能女王!
雖然寡婦的身份她不太滿意,不過目前還不影響她的正常生活,所以她沒什麼好抱怨的,也不想打破這種平衡與平靜。
「但是,」林儉肅容,一字一句地擲地有聲:「你必須知道,這是我的職責。」
「哦,」紀小蠻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那就好好履行你的職責吧,不必向我報告了。我走了,不必相送。」
「喂~」林儉有些想笑,當然這種場合笑出來很不合宜,但墜兒的表情真的很有喜感。
明明她嘴裡說出來,臉上表現的都是害怕的樣子,可是她那雙活潑靈動的大眼睛卻閃閃光,對未知的世界一副躍躍欲試,期待嚮往的模樣。
「幹嘛?」紀小蠻白了他一眼:「說了沒興趣,幹嘛死纏著不放?」
「抱歉,」林儉歎息,語調低沉卻透著一股力量:「這一切是你的宿命,不管你想不想接受,能不能承受,都必須得接受。但是,你放心,我會一直站在你的身邊,盡一切所能幫助你。」
「你所指的一切,」紀小蠻挑眉,很不屑,帶著明顯地挑釁:「也包括,你的性命?」
林儉愣了一下,緩緩地,極莊重地許諾:「是,包括我的命。」
如果說作為一個逃亡的公主,墜兒有不得不承擔的責任;那麼作為世襲的家衛,他也有他的使命。
「算了,」紀小蠻撇唇,勉強露了一個笑容:「我要你的命做什麼?」
她原本只是想刁難他,沒想他連考慮都不考慮,直截了當,乾脆利落地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相信她:當一個人,毫不猶豫地告訴你,為了你可以付出性命,那絕不會是一種輕鬆愉快的經驗。相反的,那是一種很可怕的沉重負擔。
她忽然現,這一切原來不是夢。
她並不是躺在宿舍的床鋪上,捧著小說,沒心沒肺地嘲笑著裡面漏洞百出的故事與清潔。
她,正深陷泥淖,再也無法以輕鬆愉悅的心態,把這次穿越,當成*人生中一次意外中獎的環球異世旅遊。
「放心,」林儉忽地斂起笑意,漆黑的瞳仁閃閃光:「我的命,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人拿走的。」
「你就吹吧~」紀小蠻翻個白眼。
不就是學了三招二式就覺得自己能上天了,真要是放到現代去,只要一槍,屁也放不出一個就交待了。
武功這玩意,說實話,她還真是有點瞧不上。
「墜兒,」林儉偏頭瞧她,眼底藏著看不到的疼惜:「我很抱歉。」
「算了,這不是你的錯。」紀小蠻吸了一口氣,露了個甜美的笑容:「好吧,既然無可避免,你就揀重要的事情說幾件給我聽聽。至少讓我明白,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才不會在關鍵時候拖你的後腿。啊,那種很狗血的恩怨情仇的故事就不必說了,我真的沒有興趣。」
瞧,她多明事理?不多事,又不擺架子,而且相當地配合。她這種女主,怕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了吧?
林儉的眼角微微抽搐。
要完全避開過往的歷史,向她講清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盡可能地精簡了。
「安南你應該聽說過吧?」林儉理了理頭緒,思考從哪裡切入才最合適。
「嗯哼。」紀小蠻點頭,示意他繼續。
「簡而言之,你本是安南的公主,因為十七年前的一場政變,不得已流落民間。當年反賊派了大量的神機營衛士四處追殺先帝的血脈,先……師,帶著公主逃到了大鄴時早已經過無數次血戰,身受重傷,無力再戰。彼時剛好高將軍的二兒子身患重病,危在旦夕,於是不得已之下,他只好買通了高府的下人,把公主送入府裡,當了沖喜的新娘,隻身引開追兵……五年前,我學成下山,奉先師遺命前來守護公主安全。」
「先……帝有幾個子女?」紀小蠻默然半晌,終於遲疑地問出了埋在心底最深的疑問。
雖然林儉已經盡可能的用了最平淡的語氣來淡化那場醜陋的殺戮,但她卻依然不難想像,當年那場惡戰形勢有多險惡?
為了她,或者說為了那場政權的爭奪,有多少人命喪黃泉,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已不得而知。
「先帝歿時年三十有五,共育有七子三女。」林儉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那麼,」紀小蠻別開臉,低聲問:「像我這樣的幸運兒,共有幾個?」
林儉默然半響,低低道:「對不起~」
皇室政變,對於斬草除根向來都是不遺餘力。墜兒能夠存活,已經是個奇跡。當年梅妃受聖眷極隆,得到特旨,至柔福宮待產安胎,加上產下的又是一女,所以政變起時,才被人忽略,從而獲得了寶貴的一天時間。
其他的皇子早在政變之初,於宮變成功,政權旁落的那一瞬間被人誅殺殆盡,無一例外。
「不關你的事。」紀小蠻垂眼望著自己的手指。
原來,知道身世之後的她,與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依然是個孤兒。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比以前更可悲了。
因為她的身上已背負了國仇家恨,她將無可避免地與血腥,逃亡聯繫在一起。
「墜兒~」林儉擔憂地瞥了她一眼。
「放心,我沒事。」紀小蠻抬眼,想給他一個微笑,卻沒有成功。
回不去了,從她撞破林儉的秘密的這一刻起,命中注定,她再也回不去那麼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墜兒了。
她,必須面對現實,學會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