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j差
李靖皺著花白的眉頭,道:「在軍中沒有如數押運來糧草可是死罪,就算有陛下的聖旨也無濟於事。你……有把握嗎?」
李潛思忖了片刻,道:「如果沒人在背後動手腳的話絕對沒問題。」
李靖沉yin了片刻,拿出一支令箭,遞給李潛道:「最近軍中無事,選鋒營那幫兔崽子閒下來肯定會犯老病,你替本官好好約束他們,別讓他們給本官惹麻煩。他們若是實在悶的慌,就讓他們去探查吐谷渾人的動向。」
李潛立刻明白了李靖的意思。在軍中只有軍權最硬,其他都是虛的。雖然聖旨上是讓他率選鋒營參戰,不過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靖是主將,如何選派將領最終還是李靖說了算。他若奪了李潛的領兵權,李潛一點辦法也沒有。退一步講,即便他不奪李潛的領兵權,只要不派給他任何差事,李潛也只能窩在大營裡乾著急。現在李潛有了李靖這支令箭就能把選鋒營牢牢掌握在手裡。有了選鋒營李潛才有說話的底氣。而且李靖話中已說的很清楚,他可以借探查吐谷渾人動向為名做自己的事。李靖此舉分明是在鼎立幫他,李潛焉能不感激?
於是李潛立刻接過令箭,拜道:「末將遵令!」
李靖擺擺手,道:「我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只商量了這麼一會公事就乏的厲害,得趕緊歇息歇息。你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李潛本來想問問李靖為何這般關照自己,但聽到李靖話中有非常明顯的逐客意味,便沒再多言躬身告辭。
接下來幾天,李潛帶著選鋒營的戰士每日早出晚歸,幾乎不與其他將領照面。這情形落在某些人眼裡立刻引起了他們的好奇。
「你可打探清楚李潛他們這兩人究竟在做什麼?」侯君集喝了一口熱騰騰的rǔ酪,問站在堂下的辛獠兒道。
「回總管,末將無能沒能完成您j代的任務。」辛獠兒一臉愧色地道。
侯君集一愣,「哦?究竟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選鋒營裡的三千人都是啞巴不成?」
辛獠兒道:「末將派了好些人其中有伙夫,在給選鋒營送飯時裝作不經意去問,還有與選鋒營的戰士是同鄉、故舊的,裝作去找人敘舊,還有與趁著當值時借口盤查。可都沒問出來任何消息,選鋒營的戰士一旦聽到這些人要打聽他們去幹了什麼,都三緘其口就是不說。末將猜測肯定是李潛對選鋒營的士卒下了封口令。總管,末將覺得李潛肯定有問題,不然為何要如此保密?」
侯君集聽了微微頷,放下銀碗,撚鬚道:「你說的有些道理。不過,難道你就只想到了這幾個辦法不成?」
辛獠兒臉色更加羞愧,道:「末將也曾派人跟蹤他們,可是卻被他們現了。他們把末將派去跟蹤的人用麻袋裝了然後揍了個鼻青臉腫,然後放到馬背上馱了回來。」
侯君集眼睛一亮,道:「你能確認是他們打的嗎?」
辛獠兒搖頭道:「當時那廝被人用麻袋兜頭蓋住,而後被人打暈了。等他醒來才現自己騎在馬背上,手腳皆被牢牢捆住,好在馬韁還在手裡,不然連大營都回不來。」說到這,辛獠兒羞愧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雖說挨打的只是他手下的一個小兵,可小兵無能被人打,他這個當中郎將的臉上也無光啊。
侯君集撚鬚思忖片刻,道:「算了,不用理會他們。距離三月初一還有三天,到現在也沒見一粒糧食送來,量他李潛也沒什麼好招數可用。嗯,從現在到三月初一之前你想辦法安排可靠的人把守大營,不要放閒雜人等進來。」
辛獠兒點點頭,道:「總管放心,末將這就去安排。」
二月二十八日,李潛點完卯正要離開,侯君集忽然道:「李侍郎留步。」
李潛停住腳步,拱手道:「不知侯尚書有何吩咐?」李潛之所以每次都稱侯君集為侯尚書而不單稱尚書,是因為大帳裡還有一個刑部尚書李道宗。
侯君集道:「李侍郎,今日已是二十八日,馬上就到三月初一了,侯某提醒侍郎得抓緊時間把糧食運來。」
李潛點點頭,道:「多謝侯尚書,下官一定會的。如果您沒有其他事的話下官這就去催辦此事。」
侯君集剛要說話,這時外面傳來傳令兵的聲音,「稟大總管,大營外有四海商號的人求見。」
李靖似乎沒有聽清楚,轉頭問李道宗,道:「李尚書,剛才兒郎稟告是什麼事?」
李道宗道:「大總管,剛才兒郎回報,說大營外有四海商號的人求見。」
「哦。」李潛點點頭,道:「他可說來此所為何事?」
外面的傳令兵大聲道:「那人說是來送糧草的。」
「送糧草?」眾人聽了面露驚訝之色,只有李潛臉上露出微笑。
李靖看了李潛一眼,笑道:「還有這種事?諸位,一道去看看。」言罷李靖率先向外走。看到李靖動身,別人也不好再說什麼,按照官階順序跟在李靖身後。
眾人來看答應門口,看到大營外一字排開了無數輛馬車,從大營門口望去,根本望不到車隊的盡頭。在車隊最前端,一個掌櫃打扮的胖子看到眾人出來,立刻上前迎了兩步,躬身長揖到地,口中大聲對李靖道:「小人四海商號掌櫃沙思宗拜見李大總管。」
李靖看到沙思宗,快步走上前扶起他,笑道:「剛才只聽兒郎回報有四海商號的人求見,卻不想還是老熟人。沙掌櫃,多年不見一向可好?」
沙思宗聽了李靖的話,激動的渾身顫抖,道:「沒想到大總管還記得小人,小人真是受寵若驚。不敢勞大總管掛念,小人好的很。不知大總管可好?」
李靖笑道:「好,好。李某能吃能睡,身體還算硬朗。說起來咱們得有十四年沒見面了吧?十四年前,你奉梅東家之命,為河間郡王討伐蕭銑的大軍送來了五萬石糧食,正是李某與你接洽的。說起來,當初若不是你送來的那五萬石糧食,幾十萬大軍可都得餓肚子了。哈哈,你可比當初又胖一圈,想來這些年日子應該過的很舒坦。」
見李靖如此平易近人地與自己說話,沙思宗心裡樂開了花,笑的嘴都咧到了耳根,道:「可不是,小人這些年又重了十多斤。這都是因為小人跟的東家好。」
李潛笑了笑,道:「梅大夫身體可好?」
「多謝大總管掛念,東家身體很好。來之前東家還讓小人問候大總管,並讓小人給大總管捎來一件禮物。」說到這沙思宗招手叫來一名端著一隻錦盒的青衣小廝。
沙思宗打開錦盒,道:「這是東家給大總管治的一方印,請大總管笑納。」
「哦?」李靖拿起錦盒裡的那方壽黃石印章,翻過來仔細看了一會,笑道:「志勵青雲,功衛霍,出將入相,捨公其誰,梅大夫這四句評價李某可當不起。」
沙思宗連忙道:「大總管過謙了。東家常說這一生最佩服的以前是漢朝的衛、霍現在是大總管。東家還說天下間除了大總管誰還能當得起這些話?」
李靖哈哈一笑,道:「既然是梅大夫一番心意,李某就厚顏收下了。」說罷李靖擺手示意親衛接過錦盒。
李靖挽著沙思宗的手道:「沙掌櫃一路辛苦,請隨李某到大帳歇息。」
沙思宗面露難色,道:「大總管恕罪。小人還有些生意上的事沒有辦完。」
李靖看了一眼沙思宗身後的車隊,一拍額頭道:「瞧李某這記xing。也罷,李某先退在一旁,等你辦完了生意上的事咱們再敘舊。」
沙思宗拱手暫且與李靖告辭。李靖退到一邊。沙思宗快步來到李潛面前,拱手道:「小人見過李侍郎,李侍郎安排的事小人幸不辱使命。」
李潛拱手笑道:「多謝沙掌櫃。請沙掌櫃受累將這些糧食運進大營裡清點。」
「李侍郎少待,小人這就去安排。」
沙思宗正要吩咐車隊進入大營。這是侯君集突然喝道:「且慢!」
眾人立刻望向他,不知他為何橫bsp;李潛不解地問道:「侯尚書有何吩咐?」
侯君集板著臉喝道:「大營乃軍機重地,豈容閒雜人等隨意進出?」侯君集此言一出,眾人立刻面露驚訝。李靖剛剛與沙思宗把臂言歡,他就說沙思宗是閒雜人等,這豈不是不給李靖面子嗎?
李潛皺眉道:「沙掌櫃乃是李大總管的故舊,剛剛他才與李大總管見過禮,難道他也是閒雜人等?」
侯君集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立刻改口道:「他當然不算。若是他自己進入大營,侯某自然不會阻攔。不過,那些人,」侯君集一指後面那些車伕和商隊的護衛,「他們卻不是沙掌櫃,自然不能擅自進入大營。」
李潛立刻猜到了侯君集的心思,道:「那依侯尚書之見,他們和所運來的糧食怎樣才能進入大營?」
侯君集道:「當然得好好盤查一番才可以。」
「不知侯尚書打算盤查多長時間?」
侯君集得意地笑道:「這個就不好說了。為了大營的安全當然得盤查的仔細一些,也許得盤查個三五天吧。」
此言一出,眾人皆愕然。侯君集這樣做分明是故意刁難李潛。然而官大一級壓死人,侯君集是李靖的副將,除了李靖能壓住他,別人都管不到他。若李靖不出面的話,李潛只能被動接受侯君集的刁難。於是眾人將目光轉向了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