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六章重逢
杜老七口中所說的西涼王指的自然是李軌。李潛點點頭道:「正是。」
杜老七神se複雜地望著李潛好一會,最後卻歎了一聲,道:「西涼王是個好人。」
如果換做別人,聽到有人誇讚自己的父親心裡肯定十分受用,且還得謙虛幾句。不過李軌的身份太敏感,李潛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默默點了下頭。
沉默了一會,杜老七拱手道:「先前不知公子便是李郎中,得罪之處還望郎中海涵。」
李潛連忙回禮,口稱不敢,而後道:「不知老丈覺得李某能否對付錢三郎?」
杜老七點點頭道:「若早知郎中的身份老朽怎還會擔憂?老朽這就把所知的一切如實相告。」當下杜老七告訴李潛,開關之後到秋季閉關之前馬賊會定期派人來與錢三郎與聯絡,來聯絡的那個人名叫屈大,表面身份是個行腳商人,經常跟著錢三郎的商隊去西域。杜老七之所以會注意到他是因為這個屈大與錢三郎之間的貿易往來數額極大,而且種類繁多,遠遠超出一個行腳商人的能力極限。
杜老七還告訴李潛,馬賊與錢三郎之間的jiāo易一般都是以貨易貨。馬賊將搶來的那些值錢且易於攜帶的東西,如珠寶、yu石、金銀甚至良馬通過屈大jiāo給錢三郎,錢三郎銷贓之後再購買馬賊所需的糧食、布帛、瓷器、油鹽醬醋、針頭線腦等生活用品以及皮革、兵器等物品jiāo給屈大讓他帶回山寨。作為回報,錢三郎能從中獲得三成的佣金。
李潛思忖了片刻,道:「如此說來,只要抓住了屈大便能定錢三郎的罪嘍?」
杜老七點點頭,道:「郎中說的沒錯。」
「問題是屈大的行蹤……」
杜老七道:「郎中不用擔心,屈大每年三月底便來肅州。」
李潛心裡盤算開來。李潛雖然是駕部郎中,不過他的職責與緝捕馬賊無關,因此他出面不合適。哪怕他出面將此事告知地方,要地方官員辦理也不妥。因為這會讓地方官員認為他肆意chā手地方政務,不尊重地方官員。
思忖了片刻,李潛又向杜老七詢問了一些細節,而後聊了一會子閒話,才起身告辭。
出了杜老七的家,李潛找地方買了四se禮物,讓老許帶路去了許德昭的住處。許德昭住在城北府衙附近的一處非常氣派的大宅子裡。得知李潛來到,許德昭連忙迎到men外,而後支開眾人,親自恭恭敬敬地將李潛迎入宅裡。李潛跟著許德昭一邊走一邊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宅子裡的景致,還不時誇讚兩句。許德昭聽到李潛的誇讚,心裡有些沒著沒落的。猜不透李潛是真心誇讚呢,還是話裡有話。
許德昭帶著李潛來到一處假山前。李潛忽然頓住腳步望著假山道:「這個佈局是否便是開men見山之局?」
許德昭陪笑道:「這假山卑職買時就有了,究竟有什麼說,卑職還真不清楚。」
李潛點點頭,見四人沒有外人,道:「你們拋家捨業在外地奔bō,著實很辛苦,住的好一點,吃穿用度多一點都是情有可原。不過,不能因為生活的太安逸而消磨了鬥志。要多想想那些生活在異鄉冒著生命危險打探消息的兄弟。」
許德昭聽了額頭上立刻冒出汗來。他現在清楚了,李潛剛才那番誇讚分明是話裡有話。他趕緊道:「郎中教訓的是。卑職馬上就換個地方住。」
李潛擺擺手,道:「不必,你現在的身份是商號的東家,住處要與身份相配,不然容易讓人起疑心。對了,令堂和尊夫人都在吧?」
許德昭點頭道:「都在,都在。郎中請到客廳稍作,卑職這就叫家母和拙荊出來。」
李潛點點頭,道:「不必告訴她們李某的身份,免得她們為你擔心。就說李某是你生意上的朋友就是。」由於許德昭等人從事的工作極為特殊,李潛早就給他們定下規矩,要求他們對工作嚴格保密,上不告訴父母,下不告訴妻兒。若有違背一律除名。
許德昭應道:「郎中放心,卑職明白。」
許德昭將李潛讓進客廳,命人從後院請來老母、妻子和小妾與李潛見禮。李潛客氣地與許德昭的家人見過禮後,奉上四se禮物。一應禮節走完,許德昭的家人向李潛告辭。
等她們走後,兩人分賓主落座,李潛讓許德昭屏退僕役,只留下老許和莊小虎在旁伺候。
「杜老七沒有癔病。」李潛道:「他是假裝有癔病,目的是為了保護他和孫子。」
許德昭聞言一愣,隨即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歎道:「杜老七考慮的還真周到。」
李潛點頭道:「不錯。而且杜老七還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我這次來便是想安排你負責錢三郎一事。」
許德昭連忙表態道:「郎中儘管吩咐,卑職一定為郎中辦的漂漂亮亮的。」
李潛道:「杜老七說錢三郎與馬賊之間通過一個叫屈大的人聯繫。他還說每年三月底屈大便來肅州。我要你盯緊這個屈大,不過暫時不要動他。另外,最好能找個機靈的兄弟想hun進錢三郎的商號。」
許德昭面lu不解,道:「郎中,如果想治錢三郎的罪只需找準他們jiāo易的機會來個人贓並獲即可,為何還要派兄弟hun進錢三郎的商號?」
李潛道:「錢三郎只是負責為馬賊銷贓。即便除掉了錢三郎也只不過令馬賊吃點虧而已,動搖不了馬賊的根本。而且,據杜老七所說,與錢三郎有聯繫的那幫馬賊已投靠了高昌。高昌要這幫馬賊有什麼目的?這幫馬賊的實力究竟如何?這些都要搞清楚。」
許德昭聽了略一思忖,道:「郎中是擔心高昌利用這幫馬賊暗地裡屯兵?」
李潛點點頭,道:「祁連山就在我大唐邊境手~機附近。如果高昌秘密在馬賊的山寨屯下一支奇兵,一旦起戰事,這支軍隊便可以迅速進入我大唐境內。到時肯定會令我大唐軍民人心惶惶。更何況這支軍隊還可以用來襲擾我軍的補給線。我想高昌人肯定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否則高昌王何必給賀鬍子好臉se,還封他為祁連公、左將軍?」
許德昭連連點頭,道:「郎中說的極是。賀鬍子不過是個馬賊而已,雖然有些實力,卻總歸上不得檯面。高昌王若不是另有所圖根本不會正眼瞧他。卑職這就去安排。」
李潛道:「另外,你再派些人輪流保護杜老七爺倆,我不希望他們出任何意外,明白嗎?」
「卑職明白。請郎中放心卑職一定保護好他們爺倆,讓他們練寒mao都不會少一根。」
李潛安排好這些事後,又與許德昭談了些公事,吩咐他務必要盯緊吐谷渾和高昌。談完了公事,在許德昭的慇勤挽留下,李潛在許德昭家吃了頓飯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啟程回長安。在回去的路上李潛順便巡視了沿途牧場。說起來巡視牧場才是李潛此行的工作。不過,由於李潛負責的事務很多,有些事務,比如安chā到境外的情報網不能拿到檯面上來,所以他只能借巡視牧場的名義來做其他事。
四月中,李潛結束了對沿途牧場的巡視回到長安。
進了金光men,李潛隨著人流策馬緩行,一路來到西市。西市裡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兩旁商舖節次鱗比,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李潛想到這一去就是近兩個月,如果就這麼空著手回去,肯定會被麥紫瀾埋怨。於是李潛拐進西市,準備買些禮物回去。
來到一家脂粉店,李潛剛下馬知客小廝立刻迎上來拉住馬韁滿臉堆笑地道:「客官有些日子沒來了,想死小的了。」
李潛下了馬,笑道:「你一個大老爺們想我做什麼?想我口袋裡的錢才是真的吧。最近有什麼新鮮東西沒有?」
知客小廝笑道:「有,有。剛剛從西域來了一批玫瑰lu,味道好極了。」
李潛點點頭,舉步進了店裡。他掃視了一遍,看到店裡的三個小姑娘正向三五個fu人推薦脂粉,卻不見掌櫃的蹤影。李潛上前道:「你們掌櫃的呢?」
一個小姑娘看了李潛一眼,用手一指側廳道:「掌櫃的在接待貴客呢。客官,您想要點什麼?」
李潛道:「西域來的玫瑰lu呢?拿來我聞聞。」
此言一出,立刻將旁邊正在挑選胭脂的幾位fu人的視線吸引過來。西域來的玫瑰lu可不便宜,比手指頭大不了多少的一小瓶就得十多貫,趕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huā銷了。不是大富大貴之家誰敢買那東西?
一聽是買玫瑰lu的,那小姑娘知道是位貴客,連忙道:「客官請稍等,樣品在掌櫃那裡,我這就去拿過來。」
李潛擺擺手道:「不用了,掌櫃在裡面是吧?我到裡面去看看。」
「哎——」那小姑娘急了,道:「客官,裡面有貴客。麻煩您等等。」
李潛停下腳步回身道:「買東西而已,又不是洗澡堂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一個人也是選,兩個人也是選,一塊選不更好嗎?他若是拿不準主意興許我還能幫他參詳參詳。」說著李潛繼續向裡面走。
那小姑娘連忙道:「哎……客官,裡面的是nv客。」
李潛頓住腳步,道:「這就奇怪了。我只以為大老爺們買脂粉怕被熟人看到了不好意思才到裡面去。既然是nv客為什麼不在外面選?」
李潛話音未落,就聽到裡面有個脆生生地聲音道:「那是因為怕遇到了故人。」
聽到這聲音李潛頓時怔住。這聲音太熟悉了,雖然好幾年沒聽到,但李潛卻沒有忘記。
不一會,偏廳的men簾子掀開,lu出一張顛倒眾生的俏臉,一雙水汪汪地眼睛,似嗔似羞地望著李潛。看到李潛呆滯地樣子,那nv子忍不住掩面而笑,而後朱chun輕啟道:「李郎中,怎麼不認得奴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