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奪命連環計(六)
崔敦義的臉se立刻yīn沉地象外面的天se一樣。耳環男卻不以為意,望著崔敦義愈發yīn沉的老臉淡淡一笑,道:「崔先生,怎麼說咱們都是盟友,我覺得崔先生沒必要對我們也隱瞞吧?更何況崔先生莫要忘了,我家主人不僅賣給了你們那消息,更在陛下面前幫了你們一個大忙。不然,你以為你們這次讓御史台的幾個xiǎo御史彈劾李潛,便真能讓聖上下旨將他緝拿入獄?」
崔敦義的臉se立刻變se。只是不是變得更加yīn沉而是變得難堪起來。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御史彈劾李潛最多只能讓李潛暫時丟官但卻不會讓他立刻被緝拿下獄。李潛被緝拿下獄完全是因為這個耳環男的主人向他提供的消息。
只是令崔敦義不爽的是這個耳環男的態度,這廝分明是在要挾自己想他崔敦義乃是五姓七大家中首屈一指博陵崔氏的主事人,而這個耳環男不過是草原上的賤種,與奴隸無異的xiǎo角se,這樣的人跟自己平起平坐也就罷了,竟然還敢與自己討價還價,真是豈有此理這焉能讓不讓崔敦義忿怒?不過,崔敦義也不是lang得虛名之徒,城府和涵養還是非常高深的,否則早在家族鬥爭中被淘汰了,焉能坐上博陵崔氏主事人的位置?崔敦義沒有被心中不悅沖昏了頭腦,他拋開不悅,仔細思忖了片刻,當他想到這個耳環男的主人現在的身份時,他的臉se立刻緩和下來。
崔敦義藉著端起酒盞喝口淡酒的一系列動作化解掉臉上的尷尬,道:「既然貴主人誠心相助,崔某卻之不恭。只是不知貴主人想要什麼條件?」
耳環男道:「我家主人說了,李潛死後,他所苦心籌備的錢莊肯定會落到你們手裡。」
崔敦義立刻警覺地道:「怎麼?難道你家主人也想染指錢莊不成?」
耳環男嘿嘿一笑,道:「崔先生莫要jī動。我家主人說了,錢莊是你們的禁臠,他是不會chā手的。不過,他對用糧食換戰馬的生意非常感興趣。」
崔敦義哈哈一笑地道:「原來你家主人是要這個,那好說。我就將大豐商號控制的份額全都送給你家主人就是。不過,醜話說到前頭。糧食換戰馬的生意大部分份額都控制在四海商號和盛元商號手裡,我們商號只掌握了很少一點份額,你家主人莫要覺得崔某騙了你。」
耳環男搖了搖頭,道:「若是只要崔先生手裡的那些份額我家主人何必這麼費事?我家主人想要的是四海和盛元兩家商號控制的那部分份額。」
崔敦義一愣,不悅地道:「你家主人是在開玩笑吧?四海和盛元兩家商號又不是崔某的生意,如何能答應你這般無稽的要求?」
耳環男笑了笑,道:「崔先生莫惱,且聽我說完。沒錯四海和盛元兩家商號的確不是先生你的生意。不過,這兩家商號以前都是仗著李潛做靠山才能將生意做的這麼大。李潛一死他們的靠山便沒了,他們還有什麼倚仗?到時候崔先生與我家主人聯起手來打壓他們,他們如何能應付的了?只要將他們bī的走投無路,咱們想要什麼他們還不得乖乖送到咱們手心上來?」
崔敦義接口道:「你家主人的意思是想讓崔某出面打壓四海和盛元商號,讓這兩家商號把糧食換戰馬的生意乖乖jiāo給你家主人,是不是這樣?」
耳環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崔先生如此認為也是不錯的。不過,這對崔先生來說並沒什麼損失。」
「沒什麼損失?」崔敦義略帶諷刺地道:「不知你家主人可知道四海和盛元兩家商號的實力究竟有多大?又可想過如果崔某打壓他們得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耳環男道:「這兩家商號再有實力也比不過崔先生的大豐商號吧?再說如果沒有李潛做靠山,這兩家商號還不是案板上的魚rou任崔先生宰割?」
崔敦義點點頭,道:「聽你這樣一說崔某倒是有了幾分信心。好,崔某答應你。不過,在此之前你家主人是不是應該先把李潛這個心腹之患除掉?」
耳環男點點頭道:「這是應該的。我家主人常說做人做事應有誠意。我們自然會先除掉李潛向崔先生表示誠意,只希望崔先生也能投桃報李。」
崔敦義點點頭,道:「這個自然。」
耳環男拱手道:「如此我先回去安排了。」
崔敦義回禮道:「崔某敬候佳音。」
這一天鄧老四一直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他送給李潛毒牛rou想毒死他的事情敗lu了,然而張明塘卻只訓斥了他兩句並未把他拿下告發。這讓鄧老四心裡更加沒底,所以他在那間冷的能結冰的xiǎo屋裡四下luan轉,一直轉了大半天,直轉的體內燥熱如焚,皮膚通紅身體滾燙才不甘心地停下來。
鄧老四xiǎo時曾偶遇一異人,那異人見他不畏冷,便傳授給他一種奇妙功法。據那異人說此功法若能練到大成,一掌打出,中者如遭火焚。鄧老四跟那異人練了一年多,那異人囑咐他要勤加練習便飄然而去。時至今日,鄧老四已練習這功法三十多年,卻也沒達到那異人所說的境界。不過,這些年的苦練也並非沒有回報,鄧老四練了那功法後便不畏嚴寒,再冷的天也不用穿厚衣服。比如現在,鄧老四就穿了件比甲打著赤膊。
鄧老四修煉的功法雖然能讓他不畏嚴寒,不過卻也有個極大的弊端,那就是不能讓身體太熱。比如活動量大了後體內就會燥熱如焚。蓋因為這功夫之所以能讓他不畏嚴寒,乃是將全身mao孔全部封閉,不洩一絲體內的熱力。若真只能如此的話,那這功法便是拿來害人的了。其實,mao孔並非只能封閉,鄧老四若願意可以打開mao孔來散熱。不過,mao孔一旦打開,體內熱量散失極快,人會很快就感覺到飢餓和疲憊。所以,除非遇到生死攸關的事,鄧老四從來不會動手。就算剛才張明塘知道了他下毒的事他也沒動手殺了張明塘滅口(因為下毒殺犯人未遂最多判個流放,但若是殺了人卻是死路一條,鄧老四當了多年獄卒這點法律常識還是知道的)。
鄧老四正坐在冰冷的板凳上休息。這時突然想起了「砰砰砰」的砸men聲。鄧老四不耐煩地道:「誰?作死啊?」
「老四,該換班了。」
鄧老四起身mō出鑰匙打開鐵men。兩名穿著厚重羊皮袍子的獄卒進來,一邊跺著腳直打哆嗦咒罵該死的鬼天氣一邊羨慕地看著鄧老四的赤膊。
鄧老四向men外看了看,發現外面早已天se漆黑。
「老四,怎麼就你一個人?」一名四十多歲鼻子通紅的獄卒一邊哈著手暖鼻子一邊問道。
鄧老四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道:「二狗的老娘病了,斜眼的老婆快生了,他們兩個一個在家伺候老娘,一個伺候媳fu。杜七上午派他兒子來請假,說他昨晚滑到摔折了一條tuǐ。這不,就剩下我自己了。晚上怎麼就你們兩個?」
紅鼻子獄卒納悶地道:「不知怎麼回事,我們這邊杜十三和齊五家裡也有急事過不來,就剩下我和三牛了。」
鄧老四點點頭,穿上號衣後道:「鍋裡還有些狗rou,你們想吃生火熱熱就成。我先走了。」
兩名獄卒道了聲慢走。待鄧老四走後,他們關上men,紅鼻子獄卒從懷裡掏出一個皮囊,解開裹口的麂皮,拿起皮囊喝了一口,滿足地地砸吧了一下嘴。
年輕一點名喚三牛的獄卒異常眼饞地望著紅鼻子獄卒,道:「老潘,給我喝口唄。」
紅鼻子老潘白了他一眼,道:「就知道蹭酒喝,想喝你怎麼不去買?」雖然嘴裡如此說,他還是將皮囊遞給了三牛,嘴裡依舊呵斥道:「喝兩口趕緊去生火。這鬼天氣屋裡跟外頭一樣冷。這麼熬一夜非得把人熬出mao病來不可。」
「嘿嘿,咱就知足吧,怎麼說咱還能烤烤火,喝口烈酒暖和暖和。裡面的那些人可比咱慘多了。」三牛說完喝了口烈酒,直辣的呲牙咧嘴。等緩過勁了,他將酒囊還給了紅鼻子老潘,然後到角落裡去收拾木炭準備生火。
紅鼻子老潘接過皮囊揣回懷裡,心有不滿道:「話可不能這麼說。裡面那些人之所以現在遭罪是因為他們以前已經把一輩子該享的福都享光了,自然現在得要遭罪了。你想想,裡面哪個以前不比咱日子過的舒服一百倍?」
三牛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是這麼個理。」
紅鼻子老潘道:「算了,不扯這些沒用的了。你先生火,我下去看看。」
鄧老四出了值守的房間便沿著監牢裡的xiǎo路往外走。一路上碰到好幾隊巡邏的獄卒。鄧老四也是監牢的老人了,巡邏的人看到他都點個頭算做打招呼。擱在往日鄧老四肯定得與相熟的人說幾句玩笑話,只是今天心情不佳,遇到熟人草草點頭便走。
再轉個彎從大men走出去便出了監區。眼看著馬上就能走出這個yīn森之地,鄧老四甩了甩腦袋,想把一腦袋的煩悶全甩出去。甩了兩下腦袋,鄧老四的心情有所起se,他輕哼著xiǎo曲,向前走了兩步。
驀地,鄧老四突然停下腳步。瞬息之後,朦朧的月光下鬼魅般從四方衝過來四條人影,悄無聲息地圍住了他。看到這些人的打扮,鄧老四的心立刻沉入了冰窟窿。
「鄧老四,我家主人讓你做的事你根本就沒做,想死不是不是,還是你想讓你的老母、娘子和子nv死?」站在鄧老四面前的這人穿著黑se夜行服,臉上meng著黑se面巾,只lu著一雙jīng光四she的雙眸緊緊盯著鄧老四的雙眼。
鄧老四聽到老母、娘子和子nv身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原本想要握緊的拳頭無力地鬆開。
說話那人注意到了鄧老四的動作,嗤笑一聲,道:「鄧老四,我知道你功夫不弱,若真拼起命來,我們四個也未必能留得住你。不過,你要想清楚,你的老娘、娘子還有一個nv兒兩個兒子都在我們手裡。我們若有什麼意外,你的家人就得為我們陪葬」
鄧老四面se頹唐,連忙解釋道:「不是我沒做,而是被他識破了。真的,我不騙你們。」
那人一愣,隨後打了個手勢道:「這邊。」
鄧老四被四人包夾著帶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為首那人打了個手勢,讓一名手下去放哨,然後問道:「怎麼回事?你若說的清楚,咱們可以考慮放了你家人,若是你敢耍huā樣,哼,可別怪咱心狠手辣」
鄧老四家人都在對方手裡控制著,自然不敢耍手段,乖乖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為首那人聽了思忖片刻道:「你跟我們走一趟。」
鄧老四一愣,道:「好漢,你們既然能進到這裡來再想進牢房還不易如反掌?我跟著也沒什麼用啊。」
首那人冷哼一聲,「怎麼,不想讓你老娘、娘子和兒nv活了?我告訴你,想要你家人保住xing命就乖乖聽我安排,否則就等著給你家人收屍吧」
鄧老四頓時頹然,連忙道:「我答應你們,求求你們別難為我家人。」
為首那人見鄧老四服軟,便冷哼了一聲,罵了一句敬酒不吃吃罰酒,便不再理會他,招手叫過一名手下讓他去叫其他人過來。鄧老四一聽還有其他人心裡一愣。等過了一炷香功夫,那些人陸續趕來時鄧老四驚訝的合不攏嘴。他們竟然來了四五十人這麼多人硬攻監牢都夠了。
其實整個大理寺監牢裡的獄卒加在一起不過兩百多人,因為要兩班輪流上班,所以正常當值的不過百餘人。這一百多人中有不少是象鄧老四這樣分散在各監區的獄卒,還有一些是專men負責行刑的打手,剩下的五十餘人才是負責護衛巡視的兵丁。這些人還分成好幾隊,在監區裡四下巡邏。
這麼點人與大理寺監牢號稱的守衛森嚴似乎不搭邊。不過,也並非人多了就可以守衛森嚴。大理寺監牢的守衛森嚴與它監牢的設計、牢房堅固程度、以及各項嚴密的規程有更大關係。按照正常情況下,裡面當值的獄卒在沒聽到外面獄卒的招呼,並且對上今天的口令後事不允許開men的,這樣就杜絕了很多種hun入監牢的可能。
不過,規程再嚴格也得有人遵守才行。事實上,監牢太平了多年,很多獄卒都嫌麻煩並不按照規程要求的對上口令才會開men,而是聽到外面是熟人的聲音便會開men。那些人讓鄧老四干的便是這個事。鄧老四來到那扇鐵men前,在兩把橫刀頂著兩腰的脅迫下喊了兩聲,然後就聽到了裡面的回答,緊接著鐵men發出刺耳的「吱嘎」聲,慢慢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