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唐 正文 第二八七章 糧草先行
    第二八七章糧草先行

    貞觀八年二月初三傍晚,岷州城外。凜冽的寒風中,李潛站在小河邊看著沿著河流紮下的綿延數里的營寨,心生萬千感慨。武德六年,正是在這裡,他為了引起馬三寶的注意,故意與牛弼舉起兩百斤重的酒缸,引起了士卒們的圍觀,驚動了馬三寶,並在馬三寶的命令下與馬大貴展開了一場較量。從那時開始,他人生的道路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一轉眼十二年過去了,當初那個對他有知遇之恩,待他如子侄的馬三寶已故去。對他有提拔賞識之恩,又冒著偌大風險保住他性命的柴大將軍現在也已不在領軍。而他自己現在也已是朝廷部堂級大員,穿紅袍掛魚袋,為人夫有為父兒女滿堂。這一切連他自己當初也沒想到。

    「時間真是一把殺豬刀。暮了美女,老了英雄。唉,歲月bī人啊。」李潛望著依舊結著薄冰的河面,裝模作樣地歎息了一聲。這時背後傳來陣陣馬蹄聲,李潛回頭一看,策馬而來的正是牛弼。

    牛弼縱馬來到李潛身邊,勒住馬韁跳下來,道:「潛哥,從一大早就見你站在這裡,在想什麼呢?」

    李潛微微一笑,道:「想起以前我們第一次入軍營見到馬將軍的情形,恍如昨日啊。」

    牛弼的神色也肅穆下來,轉身望了望,指著遠處一座營帳道:「我記得咱們當初就在那個位置卸的酒。」

    李潛估算了一下牛弼所指的位置與河水的距離,點頭道:「沒錯。就在哪裡咱們遇上了馬將軍。」

    「馬將軍是個好人。」牛弼說完這句看了李潛一眼便住了口,沒再繼續往下說。不過李潛還是從牛弼的神色中看出來他的意思。

    李潛沉默了片刻,道:「你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適應刀頭tian血的生活。馬祈雖然在禁衛呆過,不過他本人太懦弱不適合帶兵。我安排他在錢莊任職,並讓馬大貴照顧他也是想讓他能過的安穩。」

    牛弼聽了頓了頓,歎息一聲,道:「唉,沒想到馬將軍一世勇武,卻無子孫繼承,可惜呀。」

    李潛聞言也暗歎一聲沒在說下去。頓了片刻,李潛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輔國,你的功夫應該大成了吧?是不是該成親了?」

    牛弼的一張黑臉變成了豬肝色。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訕笑道:「我爹這不正張羅著呢。」

    李潛笑道:「可有中意的?」

    牛弼更加難為情地道:「前段時間媒婆說了兩個,可女方太小了,都才十三四歲,根本就是沒長大的丫頭片子。潛哥,你說我這是娶媳婦啊,還是認閨女?」

    李潛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誰讓你練的這混元功非得等到二十八歲才能成婚。你也不想想,誰家的姑娘二十大幾了還不成親?依我看年齡的事你就別糾結了,有家世、模樣差不多的就定下來吧。」

    牛弼擺手道:「這怎麼行?若真娶個這麼小年紀的老婆,我看著心裡就彆扭。」

    李潛忍住笑,道:「既然如此,我回去讓你嫂子張羅張羅,看看誰家有大齡姑娘。不過,除非是再婚想找年齡二十歲以上的也難。十七八歲的嘛倒是能找得到。我看,你就將就些吧。」

    牛弼點點頭,道:「那也成。只要別我帶著她出門時人家說我們是父女就行。」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這時有戰士前來回報,說民夫們已收拾妥當,問兩位將軍是否巡視,另外請李潛賜今晚的口令。

    李潛想了想,道:「今晚的口令就是地窖,酒缸。」

    來請示口令的戰士聞言立刻滿頭霧水。牛弼訓斥道:「什麼愣,趕緊去傳口令。」

    「諾。」戰士吃了訓斥,立刻應下轉身離去。

    李潛與牛弼相視大笑。笑了一會,李潛道:「走,一塊去巡營。」

    兩人騎上馬在營地裡巡視了一圈,確認營地四周的佈防沒有紕漏後才回到大帳休息。

    兩人落座後,李潛讓莊小虎取來茶具烹茶。很快茶具取來,李潛開始烘茶。

    牛弼看著李潛烘茶忽然問道:「潛哥,有個問題讓我這一路都在納悶。」

    李潛邊烘茶邊道:「哦?有什麼問題讓你想了一路還沒想明白?」

    牛弼道:「潛哥,這次咱們究竟押運了多少糧食?你別拿什麼軍機不可洩露來糊nong我,我有眼睛自己也會清點。」

    李潛一笑,道:「那你清點的是多少?」

    牛弼道:「出前共有大車五千輛,每輛裝二十石,計十萬石。還有人拉的小車五千輛,每輛裝十石,計五萬石。另外還有馬吃的草料、黑豆五千車,計有十萬石。咱們走了二十五天,現在還剩下小車上的糧食都吃光了,民夫也遣返了一萬人。餵馬的草料還好說,沿途州縣都能準備。不過照這樣走下去,到達鄯州大營我看連十萬石糧食也剩不下。李大總管讓你押運糧草,不可能讓你千里迢迢只送十萬石糧食和十萬石飼料去的吧?」

    李潛將烘好的茶葉放倒茶碾子裡,一邊用力碾一邊道:「為什麼不可能?」

    牛弼笑道:「潛哥當我是外行是吧?小弟雖然讀得兵書不多但也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現在十數萬集結鄯州,而且此戰還不知什麼時候能打完,這麼點糧草能支撐多久?往多了算也不過夠大軍一月之用。」

    李潛點點頭將碾好的茶葉放在篩子裡一邊搖晃,一邊道:「輔國,你說從長安運糧到鄯州,途中的消耗是多少?」

    牛弼盤算了片刻,道:「我們正月初九從長安出,雖然路上需要徵調糧食耽誤了不少時間,不過,這一路上也順利,用了二十五天。此去鄯州,即便保持現在這個度也得半個月,按照先前的消耗,還得吃掉五萬石糧食,這樣算來到鄯州能剩下五萬石糧食,七八萬石草料就不錯了。」

    李潛點點頭,道:「這次我的計劃是到鄯州能剩下五萬石糧食和五萬石草料。」

    牛弼一愣,道:「這也太少了吧?根本不夠大軍吃幾天的。潛哥,你為什麼不運些糧草過來?」

    李潛一笑,道:「李大總管臨行前給我的軍令是三月初一之前運送二十萬石糧草到鄯州。」

    「二十萬石!?」牛弼一下子跳起來,道:「可你現在就算咱們這些人都不吃不喝到鄯州也拿不出二十萬石糧草啊!潛哥,你從軍多年應該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李大總管雖說看上去和善,可該狠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會手軟。當初討伐突厥時,他為了徹底打垮頡利,連唐鴻臚的性命都不顧。你要是違反了軍令,他肯定連眉頭都不皺就斬了你!」

    李潛淡淡一笑,擺擺手道:「輔國,稍安勿躁。去,看看水開了沒有。」

    牛弼納悶地望著李潛。

    「愣著幹什麼?快去啊。」李潛催促道。

    牛弼無奈,轉身看了看,道:「快開了。」

    「把爐子搬過來。」

    牛弼彎腰把爐子和銅釜搬到李潛面前。李潛看到水已微開,用木勺舀起一勺水放在一旁,然後將茶粉,鹽和薑片等佐料放進銅釜,等水開了再將先前舀起來的水放進銅釜。

    牛弼看到李潛老神在在地攪著茶湯,著急上火地道:「潛哥,你倒是說說,該怎麼辦?難不成真洗乾淨脖子等死?」

    李潛等水開了取下銅釜,,舀起茶湯分好,然後遞給牛弼道:「嘗嘗。」

    牛弼接過茶盞,看了一眼,道:「怎麼分了三盞?難道還有人來不成?」

    李潛一笑,道:「等會你就明白了。」

    李潛饒有興致地慢慢品了品茶。牛弼滿腹納悶但見李潛一付老神在在地樣子,心裡頓時火起,嘟囔道:「反正到時砍頭的不是我,我找什麼急啊。」嘟囔完牛弼一口就把一盞茶喝了下去,剛出鍋的熱茶入口,立刻將牛弼燙的滿臉通紅,哇一口吐了出來。

    李潛看到牛弼狼狽的樣子,哈哈笑道:「輔國啊輔國,哪裡有你這樣喝茶的?」

    牛弼剛要說話,這時有戰士前來回報,說營外有四海商號的沙掌櫃求見。

    李潛立刻吩咐讓沙掌櫃進來。

    牛弼聽到沙掌櫃腦子裡立刻蹦出一個念頭,難以置信地望著李潛道:「潛哥,你不會是想讓商號幫你運糧草吧?」

    李潛點點頭,道:「你猜的不錯。」

    不多時,一個掌櫃打扮胖的跟個圓球似的沙思宗一路小跑地進來,看到李潛立刻長揖到底,道:「小人沙思宗拜見姑爺。」

    李潛故意板著臉道:「沙掌櫃,軍營之中沒有私情。」

    沙思宗立刻再次長揖到底,道:「小人沙思宗拜見李侍郎。剛才小人不懂規矩,還望李侍郎莫怪。」

    李潛哈哈一笑,道:「沙掌櫃多慮了。來來,剛剛出鍋的熱茶,沙掌櫃快來嘗嘗。」

    沙思宗拱手道:「多謝。」

    李潛將茶盞遞給沙思宗。沙思宗雙手接過茶盞,道了聲謝,然後輕輕抿了一口,仔細品了品,伸出大拇指讚道:「好茶。李侍郎的茶藝果然精妙。」

    李潛笑道:「行了,別拍馬屁了。我師父師母岳父岳母可好?」

    沙思宗連忙放下茶盞,道:「回姑爺的話,大東家夫婦和二東家夫婦身體安康。來之前大東家和二東家還專門吩咐小人給姑爺捎話,說姑爺的辦法不錯,他們會盯著,一定不會出任何紕漏。」

    李潛一拍手,道:「好。只要師父和岳父出面一定能馬到成功。沙掌櫃,你快說說,這次你運了多少糧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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