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潛拱手請張希元先講。張希元還禮,上前道:「諸位,鄙人張希元,這位是李公子,是你們的主講,這位是劉郎中,是你們的副講。今後這段時間將由他們為你們授課。」
眾人聽到年輕的李潛是主講,更是詫異,立刻議論紛紛。張希元見狀大聲道:「安靜!」眾人立刻停止議論。
張希元道:「下面請李主講為大家說幾句。」
李潛上前,沖眾人拱手,道:「在下李潛見過諸位。諸位剛才的議論李某也聽到了。沒錯,李某比在座的諸位都要年輕許多。不過,學海無涯,先達者為師。諸位是來學習的,希望諸位能將李某的年齡忘掉,在今後這段時間認真學習。此次學習的機會來之不易。乃是奉了陛下聖諭所辦,得到了兵部大力支持。諸位也都由各衛所推薦,可以說每人都是醫術超群,否則也不會坐到這裡。」眾人聽了面露得意之色。
李潛看到微微一笑,繼續道:「論醫術,在下不過剛剛入門,比起你們來還差的很遠。你們會的在下未必會。不過,在下會的,你們也未必會。所以,在下希望你們能收起自滿,認真聽,認真學。這將對你們有莫大的好處。」
聽到李潛如此不客氣,有一部分郎中已經面露不悅。
李潛繼續道:「剛才在門外聽到有人說若能學的好,日後能當官。在下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是有這麼個可能。不過,能否實現,還要看你們的學習效果。在下是個武夫,不喜歡拐彎抹角,就先把醜話說在前頭。此次學習期間,在下將把這裡當成是軍營,一切都按軍律來。若有誰受不了,可以現在就站起來哪裡來的回哪裡去。」
眾人立刻沉默。看來傳言所說,若能學的好就可以當官是真的,這可是個天大的機會啊。與這好機會相比,主講是個年輕人,採用軍營般的嚴格管理又算的了什麼?
李潛見眾人不語,接著道:「學完之後,在下將對諸位進行考核。並根據考核的結果分出等次。學習、考核、評定皆由張員外全程監督。張員外為人耿直,不徇私情,在下極為仰慕,亦將以張員外為楷模,所以,諸位就不必考慮搞什麼送禮請托等歪門邪道了,專心學習才是正經。」
李潛說完,轉向張希元道:「張員外,請您補充。」
張希元笑笑,道:「諸位,張某說幾條規定。一、學習期間一律不得外出。二、學習期間一律不得見外客。三、學習期間不得打架鬥毆。四、必須服從主講、副主講的命令。」
他所說的幾條紀律都是昨晚與李潛商量好的。倒不用擔心李潛認為他是在奪權。
等張希元講完,李潛道:「現在開始上課。首先點名。」
李潛挨個將一百八十七人點了名,然後開始講課。
此後幾天,李潛先講如何給傷口和器械消毒。然後,劉會昌再講如何用針灸封住傷口附近的穴道,減少傷口失血,以及金創藥的配製方法。由於前來學習的都是有實際工作經驗的隨軍郎中,一旦涉及到他們熟悉的東西,他們自然聽課的熱情很高,而且還能提出許多疑問,甚至是質疑來。李潛和劉會昌本著學術探討的目的,與他們展開辯論。有時遇到醫術高明的郎中,李潛不僅記下他們的見解,還誇獎他們,並一再表示,提出正確見解的郎中將在考核評定中加分,提升等次。這樣一來,更激發了那些郎中的學習興趣。課堂上氣氛極為熱烈。
如此,講了十天。起初李潛的想法是想故意用課堂辯論的辦法來拖延時間,好讓麥紫瀾有時間準備縫合針以及羊皮人偶。後來,他卻發現一旦展開辯論,有時一天都講不了一個問題,根本不用他刻意拖延時間。
麥紫瀾如約將縫合針、羊皮人偶送來。李潛立刻結束了醫術上的辯論,開始傳授給郎中們縫合術。
起初這些郎中們看到李潛的演示很是驚訝,並對此法提出質疑。等劉會昌拿出詳細的醫案向他們一一講解後,他們才肯相信縫合術的作用。不過,對於縫合術,他們仍覺得好笑,有人戲謔地稱,他們現在全都改行當了裁縫。
戲謔歸戲謔,在李潛的威逼利誘下,這些郎中都拿出十二分的認真來學習縫合術。為了讓他們掌握所有可能遇到的傷口的縫合技巧,李潛請張希元相助,從武庫中取來各式各樣的兵刃,在羊皮人偶上弄出各種傷口,然後再讓郎中們每天反覆練習。
練習了二十多天,等他們都練習的無比熟練後。李潛開始傳授他們如何使用鋸做截肢手術以及如何用手術刀做輔助的剜除、開刀手術。至於頭部和胸腹部的手術,在沒有合適的醫療條件下,李潛絕對不會教他們。
經過一個多月的刻苦學習,這些郎中都已熟練掌握了外傷急救之法。李潛與張希元、劉會昌商量,對他們開始考核評定等次。
十二月初五一大早,李潛等人已經在都亭驛的院子裡準備好了考核。
李潛和張希元站在臨時搭起來的檯子上等所有人來齊。李潛剛要上前準備宣佈考核開始時,就看到魯清河急沖沖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道:「李公子,等一下。等一下。」
魯清河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李潛跟前,匆忙道:「李公子,先別開始。」
李潛、張希元、劉會昌都非常納悶,他們交換了個眼色,道:「為什麼?」
魯清河喘了幾下,順過氣來,左右瞅瞅,確認無人偷聽,這才壓低聲音道:「剛剛接到宮內傳話,說陛下將親臨此地,觀看考核。」
三人聞之一震。陛下竟然要親自來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若是表現的好,肯定會得到陛下的賞識。可是陛下為何突然來此?是心血來潮還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李潛思忖了片刻,道:「不知陛下是儀仗齊全的來呢,還是微服前來?」
魯清河道:「不可能儀仗齊全的來,若是那樣,肯定得提前好幾天就通知在下,好讓在下做好迎駕的準備。想來應該是微服前來。」
李潛點點頭對張希元道:「張員外,在下覺得此事還需保密。若對他們說一會陛下將親臨,只怕他們會驚慌不安,反而會影響了他們的情緒。若真出了紕漏,咱們臉上也不好看。張員外,你認為呢?」
張希元點點頭,道:「李公子說的沒錯。還是不要告訴他們的好。只是,如何向他們解釋考核推遲的事?」
李潛道:「就說兵部派官員前來監督,如何?」
張希元暗忖,反正這些沒幾個人見過陛下,說是兵部派員更能讓那些郎中覺得朝廷的重視,而且也不會令他們太緊張,便點點頭道:「可以。」
魯清河道:「你們先商量,在下得去準備準備。」三人心裡都明白,雖然陛下是微服前來,但很多事情一點也馬虎不得,若出了半點紕漏,魯清河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所以,李潛和張希元趕緊請他自便。
魯清河走後,李潛上前一步,大聲對等待考核的諸位郎中道:「剛剛魯舍人告訴在下,一會兵部有官員前來監督考核。讓我們等兵部的官員到了再開始。此次兵部派員前來監督,說明了兵部對此事的重視,希望大家能認真應對,拿出真本領來。你們有沒有信心?」
眾郎中聽到這個消息激動的不得了,紛紛回答道:「有!」
李潛笑道:「看你們激動的,跟馬上要入洞房的新郎官似的,連一個字的回話都答的參差不齊,真是沒出息。你們再說一遍,有沒有信心?」
眾人聽了李潛的調侃心情漸漸放鬆,齊聲回答道:「有!」
李潛點點頭,道:「這次的確齊整了。不過還不夠有氣勢,你們要把你們精氣神全都通過這一個字顯現出來。你們再說一遍,有沒有信心!」
眾人立刻齊聲高呼,「有!」
李潛滿意的點點頭,道:「很好。一會考核時你們都要拿出剛才的那股勁頭來。現在,再給你們一段時間,仔細回憶一下你們所學的東西,別一會上來什麼都忘了。」
眾人發出一陣哄笑,然後各自仔細回憶起來。
張希元待李潛退下來,敬佩地對他道:「李公子真是好手段。短短幾句話就將這些人的情緒穩定下來,張某佩服。」
李潛謙虛道:「在下哪有什麼手段,這些都是跟柴國公學的。」
張希元一愣,隨即想到市井傳聞裡說的岷州之戰時柴紹的應對,忍俊不禁道:「柴國公的風采張某更是佩服之至。」
李潛聽懂了張希元的意思,忍不住與張希元相視大笑。
不多時魯清河帶著驛丁來在檯子上加了十多個座位。安置妥當後,他向李潛打了招呼,跑到驛館門口等待。
等了大約一個時辰,魯清河滿頭大汗,急沖沖跑來,一邊跑一邊喊道:「來了,來了。」
李潛等人立刻迎出去。他們剛在院子門口站好,李潛就看到一個年近五十,氣度雍容,身穿團花錦袍,披貂皮大氅,帶一定狐皮帽的中年人在前引路。他身後跟著一群人,柴紹赫然在其中。在這些人中間,有一名大約六十多歲,臉上皺紋密佈,身穿緞面紫貂皮袍,披黑色狐皮大氅,頭戴黑色熊皮帽子的老者。此人雖相貌並不出眾,但氣勢強盛,目光銳利,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霸氣,一看便是身居高位之人。而去,更讓人奇怪的是其他人都不敢與他並行,自覺離開這人兩步之外。李潛只瞥了一這人眼,心裡便立刻明白,此人定是當今聖上李淵了。
這時,前面引路的中年人忽然沖李潛等人道:「你們還不拜見諸位……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