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欣喜若狂!
所有的疲勞頓時消散,快走到出口的我們又連蹦帶跳地轉至山下。
女演員們身著艷麗的苗族服裝,上面繡制了高山流水、冰壺秋月、琪花瑤草、鸞翔鳳翥等富有民族風情的圖案,頭上的華美的銀飾品隨著輕風和舞步,發出了清脆的悅耳聲。
「我的領子怎麼樣?窩沒窩?」拿著麥克風的主持人問攝像師。
「沒問題,來吧!」
「『觀眾朋友,我身後就是著名的黃果樹瀑布。春節將近,這裡的蘆笙跳起……』不對不對!重來……『觀眾朋友,我身後就是著名的黃果樹瀑布。春節將近,這裡的舞蹈跳起來了……』錯了!落了一句……『觀眾朋友,我身後就是著名的黃果樹瀑布。這裡的蘆笙吹起來了!舞蹈跳起來了……』完了,『春節』又沒說……」
扛著笨重機器的攝像師忙出了汗,主持人過意不去,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你別著急,放鬆點兒,只管說,說好為止。你別管我,咱們回去再剪。」
主持人又背了一遍,「『……蘆笙吹起來了!』……哎,蘆笙怎麼沒吹呢?」
「吹蘆笙!」攝影師向前面的一位負責協調的人喊。
蘆笙吹起來了!
「這個節目不得錄一個上午哇?」我對瑾兒說。
「觀眾看的是成品,實際上呢,就像你們寫文章,改了修,修了改的,重複多少次才能整好。幕後的這些,觀眾就看不著了。」
「來來來,你們上去幾個,跟著跳吧。」那個負責協調的人叫我們,他很健談,與人有一種自然的親和力。
「我們不會。」
「跟著轉圈兒還不會嗎?來吧!」
女演員把我們拉了上去。
「你也上啊!」協調人對著伊江直說。
「不,我不行,我……我……我給他們照相!」伊江找到了不跳舞的借口。
跳了兩輪兒,我們似乎跳出了那種韻味,能跟著拍子上踢下踹了。有兩個老外也加入了其中,攝像師圍著我們,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地錄個不停。舞畢,老外把小費給了吹蘆笙的演員的手中,引來陣陣掌聲。
伊江躍到了前面,與幾個女演員站在一起,像領袖那樣,把手伸過頭頂,「瑾兒,給我和她們照一張。」他引了個頭,我們紛紛效仿,。演員們很配合,臉上始終掛著笑。
「你們等著回家看電視吧。」那個協調人說。
「啥時候播呀?」我們問。
「今天晚上差不多。我們回賓館,剪輯完了就發過去,今天不播,明天肯定能播。」
多風光啊!這對於我們,可是百年不遇的事情啊!
打電話,打手機,我們以這種便捷的方式,把這個消息傳遍祖國各地的親戚們。
「爸,我上電視了!今晚看『新聞聯播』吧!『新聞聯播』裡沒有,再看『晚間新聞』。」
「媽,你要是想你兒子,今晚就看新聞吧!七點,一台。」
「你告訴二姨和嬸兒,今晚看新聞,有我。」
「……跳舞,跟苗族,在黃果樹瀑布。」
「老婆……」
回到家,我們成了新聞節目的鐵桿觀眾,樓下把門的老頭兒朝我們發出了乾咳聲,那是一種警報——煩我們了!煩煩吧,電視,我們是看定了!
連著兩天,國內、國際的都看到了,怎麼連我們的影兒都沒有呢?在別的台播了?不能啊!送的片子太多,沒選上?有可能,就像投稿,你投了,人家未必能選你,有的作品比你的更好,更重要,更合時宜。新聞的時效性強,明天就是臘月二十九了(這一年的春節沒有三十),今天不播,就不能再播了!
家裡的人打來電話,問我們「為什麼沒播?」
不播就不播了唄,問啥呀!
別盼了,睡吧!
夜裡,我被瑾兒叫醒,「大姐,伊江他們幾個還沒回來。」
「幾點了?」
「十二點多。」
「幹啥去了?」
她不說話,穿上衣服,「鼟鼟鼟」地出去了。
「你上哪兒呀?我跟你去呀?」我追著問她。
「不用!」
「鼟鼟鼟」,她又上來了,用手機打了個電話,下去了。
一陣腳步聲把我驚醒,瑾兒回來了。
「找著了?」我問。
「找著了!」
「哪兒呢?」
「還能上哪兒!餃子館,喝呢!」
「喝啥呀!叫他們回……」
伊江和其他幾個人進來了。
瑾兒說伊江「愁不愁哇?還喝!」
伊江「你呀,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瞎管!」
「啥叫該管?啥叫不該管哪?」瑾兒仍在氣頭上。
「我辦正事兒呢!」
「深更半夜的,你辦啥正事兒呀?你有啥正事兒呀?」
「餃子館裡有電視,俺們等著看新聞呢,演咱們了!」
「幾點了?!有啥事兒你告訴我一聲不行啊?」
半夜無話。
伊江醒來,閃雷問他「你昨晚喝多了吧?電視裡真演咱們了嗎?」
「真演了!」
「演誰了?」
「……大姐、瑾兒、桑林、往根,還給我和丁一乾一人來了一個特寫。」
「有我嗎?」這是閃雷最關心的。
「沒有。」
「咋沒我呢?我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