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伊望都老實了,伊望知道躲不過去,也不再支「黃瓜架」了,抽抽嗒嗒地被媽媽抱進了南屋。沒過幾他鐘,房間裡傳出了伊望童真的笑聲和歡快的戲水聲。
到底是孩子,想哭則哭,想笑則笑,可以自由地渲洩和釋放,不受任何約束,我們**則很難做到這一點。
伊水叫我,她說「姐,咱別在一棵樹上吊死了!展銷會上,那點兒貨底子能甩多少甩多少,不指著它了。你帶著廉壁森,上河北的這個大學去賣,我和他們說好了。」把地址和電話號碼給了我。
九點多鐘,我們到了那所大學地點。正門口立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外來車輛一律不許入內。
我們又繞到了偏門,一位慈眉善目的長者迎了上來。
「大爺,我們想進去。」我說。
「對不起,今天不行。」
「我們約好的。」
「那也不行。」
「……我們把車放這兒,人先進去行嗎?」
他盯著我們的車牌子,「京……你們是從北京來的?」
「是。」
「從北京來的,更不能讓你們進了!」
「為什麼?」
「非典。」
「我們沒得非典哪!」
「上邊規定的,學校戒嚴了!」
「學校還戒嚴?天安門廣場那兒老戒嚴,還沒聽說學校戒嚴的。」
「文化部和衛生部的兩個部長在這兒檢查呢。不讓外來的車和人進來,尤其是北京來的。」
「什麼時候能讓進哪?」
「說不好,這幾天是不行。」
倒霉,白起個大早了!
我們返回了家。沒等我歇過乏來,就有人敲門。
來人自我介紹著說「我是你媽的朋友,她和我學過拔罐兒。」
「啊——阿姨您好您好!我聽我媽說過,您請坐。」
別的北京話我學得不怎麼樣,「您」字學得根深蒂固。
我現在說話都串味了,東北話裡夾雜了北京話,還摻了點陝西方言。廉壁森的陝西話裡也摻上了東北話,他上外邊辦事,有人還問他是不是東北人,他說不是,他淨跟東北人在一塊了,找了個媳婦也是東北的。
「你媽走了?」阿姨問我。
「我媽是沒在家,可能領孩子出去玩兒了吧。」
「她說她回東北。」
「回東北?沒聽她說呀!她是不是以前說的?」
「不是,她今天早晨和我說的,我來看看她走沒走,我想給她買些水果帶著。」
「不用不用!您可千萬別破費!我媽走不走還不一定呢!」
「那我先回去吧。她要是走,一定告訴我一聲。」
「好,一定告訴您。」
我媽回東北?不可能啊!
我問兒子「淘氣兒,是你姥姥要回東北嗎?」
「中午,我姥姥跟我說,她和伊望今天不走,明天肯定走。我在北京上學,她沒法兒帶著我,等我放假了,讓我也去。姥姥說,你上班忙,沒時間管我,讓紫牽姨給我做飯,每個月給她一百塊錢。」紫牽已回來了。
媽媽真的要走了?我上伊水那問問去!
伊水說「咱媽下午走的,沒跟你說嗎?」
「沒人告訴我呀!」
「伊江和瑾兒就這一個兒子,怕傳染上非典,他們讓咱媽和伊望上瑾兒她媽家。急著趕車,啥都沒來得及帶。」
難怪嘛,家裡亂亂的,像剛發生過一場內戰!
我回了家,望著屋裡的殘局,心中湧起了凌雲壯志只待我來收拾,重整河山!
家務活兒是費時的,繁重的,像個轉動的車轱轆,週而復始。從小,媽媽就不讓我們做家務活兒,她說,生命的意義是創新,不應該是重複!她完完全全地犧牲了自己,她讓我們成就更富有挑戰性的、更有價值的、更大的事業,而我們卻辜負了她。
媽媽在家時,從來沒這樣亂過。她每天承擔著大量的家務勞動,她是我們家最累的人,洗洗涮涮,縫縫補補,買菜做飯……只要她能做到的,她全做了,我們卻忽略了她的勞動成果。媽媽不在這兒了,才感到她是多麼的重要!舉手之勞的事,我們可以減輕她的多少負擔!如果媽媽回來了,我可不要那麼懶了。我的媽媽只有一個,我希望她能夠長壽,能夠健健康康地活著!
人到了百歲,有個健在的媽,也是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