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面不說話,也不報自己的名字,我等了半天沒動靜,只好說「你是卞哥吧?」
「是。嗯……今天上午的事,對不起了,是個誤會。」
「沒事兒。」
「真對不起了,誤會。」
「沒事兒。」
「是個誤會。」
「沒事兒。」
停了半天,他又不說話了。他不說話,我也不說,我們僵持了一會兒,他開口了,「那就這樣吧。」
「好,再見!」
我們把電話都放下了。
伊妹問我什麼事兒,我不想說。可是她是自己的妹妹,我有事瞞著她也不好。我就簡單地對她說了。
伊妹認識卞哥,她說他離婚好幾年了,「他今年到我們加油站時,領著我的同事菊花出去了。後來菊花回來說,卞哥領她到大河邊,對她說,讓她給他當媳婦好不好,還用胳膊摟著她。菊花說『卞哥你別這樣,你看我還是個小姑娘呢!』姓卞的和她才見了兩次面……」
「菊花的名聲是不是也不太好?她以前也那樣嗎?」我想為卞哥開脫。
「是,一整就有男的把她領走了。」
「人家可能聽說她那樣,才聞聲找她來的。」
「可能。反正這婚姻的事,你自己把握好,再找了,就得過下去,不能離婚。」
男人可能都是那樣,身邊沒了女人,就愛在外邊沾花惹草。
我虧得沒跟他,多懸!
晚上,我給畢姐打了電話,向她陪了不是。
她說「我們回來,小卞就看出來了,你對他沒那個意思。他以前對你的印象挺好的。上午吧,殷哥和小左『呼——』到俺家來了。我對他們說不行,因為那天你就和我說了,他們非說行,說你肯定能出來。我們走到半道,小卞用對講機和他們聯繫上的,他是後上的車。從你家出來,小卞又請我們。我回家了,跟俺家他說了,他把我說了一頓,說你能看得上小卞嘛!小卞去的內蒙,掙了錢,買了房子,正裝修呢,他想上班。」
卞哥不來了,畢姐也不來了。
我接到信了,讓我去單位。
我一進了單位的門,自覺就矮了一截。我又回來了,卻並不光彩,像個要飯的,請求或近於乞求領導給我一碗飯吃。
來要求上班的,還有幾個,都是前幾年下海的,用我們當地人的話說是「都沒混明白的」。
顧主席單給我們幾個開了個會,說「現在,全局的形勢,你們也都有所耳聞,機關正在精簡機構,到處裁人,咱們工會,局裡也是早盯著了,一直要我們減人減人的,但是我們也一直沒動。我先問你們,你們有沒有別的路子?在這種形勢下,最好是別來上班。」
想來上班的,恐怕也是沒啥太好的路子了。所以,顧主席的話,沒有人反應。
顧主席又問「你們是不是想來上班?」
幾個人都說「是」,聲音還挺齊。
顧主席說「那好,既然你們想來上班,咱們就得把醜話說在前頭,一旦局裡有了硬性指標,要我們裁人,那我沒辦法,我只能先裁你們!別等到裁的時候,該埋怨我了。那些人跟了我這些年,你們讓我裁誰,不裁誰?我這麼做,你們同意不?如果同意,我就先讓你們上著。」
我們別無選擇,只能說同意。
在外面,人的生活有很多的隨意性,你愛怎麼活,就怎麼活,在這個地方混得不好,你可以換一個地方,不必為人言所累,自我一些。在老家就不是這樣,你自己怎麼生活,有一百雙眼睛盯著你,甚至比這更多,就要規矩和本分。
我被安排在了經濟部,從職位上說,我從原來的辦公室的秘書到現在的經濟部的幹事,等於降了。但是,顧主席這樣安排我,也是用心良苦。因為經濟部是個很硬氣的部門,有點實權。經濟部裡並不缺幹事,已有一個了,叫景翔,又把我塞了進去。
在到處喊「減人」的聲中,我又進了機關。
顧主席是我的一個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