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禁身披輕便皮甲,站在擂台下面,仰望著台上巨漢,心中震駭,不可言喻。
自己因為好奇,又垂涎於那豐厚的獎品,才跑到這裡來看打擂台,也想藉機上擂台比試一番,顯顯自己的威風。誰知卻出來這麼一個怪物,只用一招,便擊敗了兩個壯漢,這等武力,實在是令人吃驚不已。
在擂台旁邊,拴著一匹好馬。那馬身材高大,雄駿非常,似乎比張遼、徐晃的戰馬還要稍好一點,只比不上武威王胯下那匹純黑神駒,卻也是天下少有的寶馬良駒了。若能得這匹馬為坐騎,將來上陣拚殺,自己立功的機會便要更多一些。
他自從在數日前見了這匹馬,便覺眼紅,有心想向武威王求懇,將這匹馬賜給自己,卻又不敢擅言,因為張遼和徐晃這等功勳甚著的大將所騎良駒都比此馬稍差一點,自己這新近投效之人,哪有資格騎這樣的好馬?因此只好乾嚥饞唾,一心等著打擂台時奪下冠軍,名正言順地得到這匹馬。為此,他和主持擂台的官員搞好關係,求他把自己也放在選手名單之中,讓自己有機會上擂台與各地英雄比試。
據他想來,天下英雄雖多,但能強過自己的並沒有幾個。而張遼、徐晃等人都有了好馬,而且位高權重,本是軍中威名赫赫的大將,自然不會自降身份,與這些無名之輩比武。以自己的本領,定能打敗四方來的壯士,抱得寶馬歸。
誰知半路中忽然殺出個典韋,以一招便擊敗了那比自己弱不了多少的呂虔,讓於禁大為震驚,只覺那讓自己眼饞的寶馬離自己越來越遠,馬上就要撲到典韋的懷抱裡去了。
此時,台上那巨漢雙手緩緩上舉,隨意地將一對沉重短戟插回到背上,走過去,拎起兩個口中流血的壯漢,走到擂台邊,雙手伸出,懸空在擂台邊沿外,輕輕一鬆手,那兩個壯漢便一頭掉了下去,落在厚厚的棉絮、草堆之上,又滾了下來,猶自遍身麻木,不能動彈。卻是被典韋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學著他們剛才對付上一個選手的樣子,將他們扔下了台去。
於禁連忙跑過去,扶起呂虔,將他抱在懷中。他鉅平於家與任城呂家本有通家之好,呂虔也曾跟他習過武藝的,因此二人交情其厚,於禁便拿呂虔當個小弟弟一般。
此刻於禁見呂虔面色慘白,健壯的身體輕輕地發抖,口中不停地流著鮮血,不由又傷又痛,抬起頭來,怒視著台上壯漢,眼中幾欲噴出火來。
呂虔無神的雙眼看著於禁,顫聲道:「於大哥!那個傢伙,很厲害啊!」
於禁咬牙道:「放心,看我給你報仇雪恨!」
他抬起頭來,恨恨地看著台上壯漢,卻見他根本沒有注意自己,只是將目光看向遠處擂台下拴著的那匹良馬,眼中滿是欣喜,仿如將那寶馬當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一般。
於禁見狀,不由妒火攻心,心中恨道:「這莽夫,只仗著一身笨力氣,就想騎到這般寶馬?待我上去與他一戰,只以輕靈小巧的功夫來戲弄他,待得這莽夫力氣用盡,便可任我宰割!到那時,我一定要好好折辱他一頓,以為呂虔兄弟報仇雪恨!」
想到此處,他一揮手,命令身後兵丁過來扶呂虔下去療傷,恨聲道:「賢弟,你不必擔心,待我上台去揪那莽夫下來,給你磕頭賠罪!」
他這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台上典韋聽到了,轉頭看過來,眼中頗有譏誚之色,似是以為於禁只會說大話而已。
於禁怒氣勃發,大步走向擂台,三步兩步便順著階梯走了上去,「鏘」地一聲拔出寶刀,大喝道:「典韋!你可敢與我拚鬥麼?」
典韋冷冷一笑,自背後拔出那一對沉重鑌鐵短戟,沉聲道:「好,你若想來,便來吧!」
這一聲,便似猛熊怒吼一般,聲音低沉,卻似蓄含著巨大的力量,震得擂台一陣悶悶的回音響起。
於禁暗自心驚,正不知是不是該上前進攻,忽然看到一個士兵舉著大木牌跑上來,上書一行金字:「兗州泰山,威藹霹會員,於禁!」
於禁回頭看看,自己也有了威藹霹資格,心中暗喜,可是看看典韋身後那七個舉著大牌子的士兵,又不禁暗暗著惱,心道:「這典韋到底是什麼來路,為什麼會這麼得守擂官重視?」
不止是他,台下觀眾,一大半人都起了個這疑問,望著那高大魁梧的巨漢,又是敬畏,又是疑惑。
在遠處的山丘上,那始作俑者撫掌大笑,得意的笑聲,傳遍整個山丘。
但這整個山丘,也只有一男二女,外加一個機器人而已。那機器人仰天而笑,得意地道:「老大,你看他們倆誰能贏?」
封沙的目光,一直盯在那使雙戟巨漢身上,眼中似有淡淡的火苗燃起。聽無良智腦這麼問了,淡然答道:「文則不是他的對手。」
無良智腦仰天大笑道:「那是當然,『惡來』典韋,怎麼是於禁能抵擋得了的!」
二女聞而驚訝,小蠻忍不住問道:「這典韋真的這般厲害?」
無良智腦笑道:「當然啦,他可是天下第一流的猛將,我費了不少心思,才把他騙到青州來的!」
小蠻想著他剛才那一招,暗暗點頭。他那麼大的力氣,比之大王也差不了多少,若是自己對上他,縱然招數精妙,但只要手中雙刀一碰上他那對大鐵戟,多半便會被擊飛出去,哪有力氣與他過招?
封沙微笑道:「你又是怎麼騙他來的?」
無良智腦得意洋洋地道:「用錢啊!我派出一支商隊,到陳留一帶去賣海鹽,順便買了些陳留當地特產和糧食回來,因為沒有人護送,便去請了典韋來幫忙,給他家裡好多的糧食和錢,典韋看報酬這麼豐厚,也就答應跟商隊走一趟了。你還別說,請了他做護衛還真值,路上遇上幾撥賊寇,連我們暗伏在商旅中的兵士都沒有上,只用典韋一人,就上去把那些傢伙都給宰了!真是物超所值,簡直是賺翻了!」
封沙聞言微笑道:「可你又是怎麼讓他來打擂台的?」
無良智腦笑道:「還是用錢啊!我讓商隊的人告訴他,只要打擂台得了冠軍,就可以得到十匹布,能給一家老小都做身新衣服穿!那典韋家裡的小孩典滿一向是破衣爛衫的,典韋早就想給他買新衣服了,可是家裡沒什麼閒錢,因此只能拖著。現在有這麼多好布放在面前,他不來才怪!而且那寶馬良駒的誘惑,豈是一般人能抵受得住的?要不是我想辦法讓人封鎖消息,不讓徐晃、張遼他們知道,只怕我軍中將領,都要來打擂台搶寶馬了!」
封沙淡然道:「可是於禁還是知道了。」
無良智腦搖頭歎道:「沒辦法,那呂虔是他收的小弟,有什麼事當然會告訴他。我也想看看於禁的本領,現在既然他自己送上門去,就讓他在典韋那一對大鐵戟下碰個頭破血流好了!」
說到這裡,無良智腦忽然又歎了口氣,喃喃道:「真可惜,許褚不肯來,不然的話,要讓他與典韋狠狠拼上一場,那一定好看得要命!可能是他家裡太有錢了,看不起這十匹布吧。可是他沒有看到這匹好馬,如果以後他看到這匹馬比他見過的馬都要好上十倍,一定要讓他悔得腸子都青青的!」
他們正說著,便遠遠望見擂台的士兵們都跑下擂台,只留著於禁與典韋在擂台上相對怒視,顯是要開打了,便住了口,仔細盯著台上的局勢。
典韋面對於禁,微閡雙目,渾不將於禁放在眼中。只有兩支鑌鐵手戟緊握手中,凝神以待。那股淡淡的殺氣自他強壯魁梧的身軀中散發出來,讓台下眾人俱各膽戰心驚。
於禁冷冷地瞪著典韋,只覺他渾身上下渾然一體,毫無破綻,不由又驚又怒。
自己只當他是一個莽夫,除了一身蠻力毫無所長,誰知他防守竟然如此嚴密,讓自己無隙可乘,這又該如何是好?
於禁心下忐忑,表面上仍是橫眉冷視典韋,半晌不語。時間久了,見他一直不來進攻,於禁終究耐不住寂寞,緩緩舉起寶刀,抬起腿,向典韋邁出了一步。
陡然間,典韋睜開眼睛,冷冷地看了於禁一眼,這一眼,便似利箭般,直刺入於禁心中,讓他忍不住心中狂跳,一股熱血湧上腦門,弄得於禁滿臉通紅,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於禁狠狠一咬牙,心中暗自怒吼道:「他也不過是一個匹夫罷了,我怎麼能畏懼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