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瑤擦擦冷汗,安慰自己道:「沒事,沒事!不過是一個穿著古怪的流浪武者,未必便是那名揚天下的武威王。武威王勇冠當世,威勢播於九州,若有什麼事,只要讓部下猛將來便可,何必親自冒險?」
可是為防萬一,淳於瑤還是大聲道:「前面那將,你可是從洛陽來的?有沒有跟從反賊劉沙?可先下馬受縛,若是沒有從賊,自然會放你過去!」
一聽此言,那鐵甲武將的護面具後的雙目中,立時迸發兩道寒光,擎起方天畫戟,雙腿輕挾馬腹,那身披黑甲的健壯駿馬便輕鬆地奔跑起來。
淳於瑤見此武將已顯示了敵意,便大聲喝道:「弓箭手出列,準備放箭!」
數十名弓箭手跨出隊列,擎起弓,搭上箭拉開弓弦,遙指那遠方馳來的鐵甲武將。
眼見那武將快要進入一箭之地,淳於瑤拉弓向前放了一箭,朗聲道:「快快下馬,不然定叫你萬箭穿身!」
在鐵甲武將護面具後露出的一雙眼睛裡,微有怒色泛起,冷哼一聲,催馬向前衝來。
那雄駿的鐵甲戰馬越跑越快,便似離弦之箭一般,沉重的馬蹄踏在大路上,激起一股煙塵,迅速進入了弓箭手的射程。
淳於瑤見此事已不可善了,便揮刀下劈,厲聲喝道:「放箭!」
那些弓箭手得令,迅速舉弓斜向上方,鬆開手,利箭如雨,穿越長空,直向那鐵甲武將傾洩而去。
鐵甲武將夷然不懼,舉起方天畫戟,撥開幾枝落向他的戰馬頭臉的箭矢,繼續向前奔馳。
十幾枝箭落在他和戰馬的身上,撞擊著鐵甲,激起陣陣火星,卻絲毫不能穿透甲冑,都被彈到一邊。
那身披重甲的駿馬似乎也被射到身上的利箭激起了凶性,邁開四蹄,大步狂奔,便似閃電一般,直向弓箭手的隊列衝去。
淳於瑤大驚,一邊大聲喝令弓箭手放箭,一邊命令步兵準備,擎起拒馬槍,要讓那馳來的敵將撞上拒馬槍,被自己戰馬狂奔帶來的巨大衝力穿到槍桿上。
在鐵甲遮蔽下,持戟疾衝而來的封沙冷峻的臉上露出了殘酷的笑容。
他舉起方天畫戟,戟尖直指那些弓箭手,狂野天星便似暴風一般,疾速席捲而去,眨眼間便已衝入弓箭手隊列,戰戟重重地撞在一名弓箭手的前胸,霎時便將他挑飛出去,戟尖撕裂了他的甲冑,直透後心。
狂野天星腳步不停,狂暴的衝力立時便將面前一名弓箭手撞飛,恍似未受到阻力,狂衝向前,砰砰聲不絕於耳,擋在它面前的弓箭手都被它那堅固的鐵甲撞得骨斷筋折,慘叫飛出。
鐵蹄狂踏,落在狂野天星蹄下的弓箭手都被那沉重的馬蹄踏裂了鎧甲,骨骼斷折,慘叫著在地上打滾哭嚎,更有人被鐵蹄踏碎了頭盔,腦漿迸出,慘死當場。
方天畫戟漫天揮舞,帶著恐怖的呼嘯聲,砸在一個個敵兵的頭上,每一次沉重轟擊都能讓鐵盔碎裂,腦漿四濺。不過一會功夫,弓箭手便已被封沙殘殺殆盡,餘下的也都恐懼逃散,只留下滿地丟棄的弓箭和屍體。
淳於瑤早就遠遠躲到後面,滿臉的恐懼,嘶聲喝令部下騎兵前去圍堵敵將,步兵要嚴守陣地,不要讓敵將衝過來。
他這次帶來的部下騎兵不過十餘人,剛才還在地上幫著步兵搜查路過的平民,撈了不少油水,此時見將軍有了用自己的地方,便騎上戰馬,捨生忘死,舉起大刀向封沙殺去。
封沙眼中寒光四射,方天畫戟怒然揮開,噹的一聲巨響,重重地擊在最先衝來的一名敵兵的大刀上面。
那騎兵拼盡力氣將刀向敵將劈去,忽然看到敵將舉戟揮來,重擊在刀刃上,立時便覺手中狂震,一股大力湧來,讓自己無法握緊刀柄,不由慘哼一聲,大刀脫手而飛,虎口已被震得裂開,鮮血迸流。
他驚慌地抬起頭,見那恐怖的大戟迎面劈來,卻已不及躲閃,恐懼之中,伸手雙手在空中亂抓,拚命地想要擋住這一戟。
沉重的戰戟狂劈而去,鋒刃重重地斬在他的肩頸之間,骨裂聲響起,那月牙刃霎時劈碎了他的肩頭,直劈到胸前,將他整個人劈裂了一半。
騎兵慘呼一聲,鮮血狂噴,灑在馬頭上,仰天倒下,屍身落在地上,鮮血迅速染紅了地面。
方天畫戟霍然收回,封沙挺戟前刺,噗地一聲刺入一名馳來的敵兵胸膛,戟尖直透甲冑,撞碎了護心鏡,將那騎兵的心臟刺了個透穿。
那騎兵正在捨命揮刀下劈,卻被封沙後發先至,一戟刺透心臟,臉上立即露出痛苦迷茫之色,雙手再無氣力,大刀雖按著原來的去勢劈到封沙肩上,卻是毫無力量,只在鐵甲上發出一聲脆響,便滑到一旁,摔落在地面上。
方天畫戟如狂風一般,在空中掃過,重重擊在那些騎兵的頭上、肩上。中戟之人,都被掃落馬下,狂聲慘嘶,都是骨斷筋折,或是腦骨被擊破,只覺疼痛難忍,再無力作戰。
便如秋風掃落葉般,十數名騎兵被封沙迅速擊敗,看著前面稀疏分佈地上的拒馬槍,封沙冷冷一笑,縱馬席捲而去,直衝向敵軍的槍陣。
狂野天星輕鬆地跳躍著,穿過拒馬槍間的縫隙,一直跳進步兵隊列中。看到那凌空揮開的恐怖大戟上的寒光,步兵們都驚恐萬分,雖是舉刀吶喊,卻沒有一絲聲勢,竟被僅有的一名敵人徹底壓制住了。
封沙冷然揮動長戟,方天畫戟帶著風聲橫掃而去,砰砰兩聲,將兩名敵兵擊飛,血肉橫飛,砸在步兵們的頭上。
淳於瑤躲得遠遠的,一邊大聲喝令部下前去圍攻,一邊驚怒恐懼交集,狠狠地瞪著那在戰場中拚殺的敵將。
那敵將身披重甲,絲毫不在意身邊步兵劈刺來的兵刃,刀槍擊在他的身上,盡皆被重甲擋住,只能迸出陣陣火花,絲毫不能傷到他。
方天畫戟漫天狂揮,居高臨下,重重地砸在步兵們的頭上。每一擊都是沉重無比。被那利刃斬在頭上,步兵們頭盔碎裂,腦漿迸出,無數步兵接連倒在他的馬前,他卻毫髮未損,就邊胯下的戰馬也在重甲遮蔽下,躲開了許多必中之槍,反倒連出鐵蹄,踢飛了數名士兵。
步兵們圍住封沙,苦戰了許久,眼見敵將強橫,己方已死了近百人,仍不能對他造成一點傷害,不由心膽俱寒,近處的士兵漸漸向後退去,遠處的士兵也都不敢再靠近,遠遠地圍在封沙身邊,卻無人再敢進攻。
封沙戰戟揮去,砸在一名敵兵的臉上,砸得他血肉模糊,悶哼倒地,回身再殺,卻已見不到身邊還有敵人:那些敵兵,都已遠遠地躲開了,在封沙身邊數丈之內,露出了一大片空地,只有大量屍體倒在地上,鮮血在地面靜靜流淌。
封沙冷然看著那些手持刀槍圍住自己的敵兵,緩緩舉起戰戟,一股沖天的氣勢自身上迸發出來。
士兵們恐懼地看著那高大魁梧的敵將,仿似看著一個不可擊敗的魔神一般。他的馬如此高大雄駿,他的戟如此沉重銳利,加上那不可擊破的堅固戰甲,眼前的敵將,比魔鬼還要可怕百倍!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開來,士兵們相對恐懼而視,從別人的臉上看出他們再無戰意,都狂呼一聲,向四面逃散。
淳於瑤滿身是汗,浸透了鎧甲裡的衣衫,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看著部下敗逃,他大聲呼喝斥罵,揮刀斬了幾名逃兵,卻攔不住他們逃跑的狂潮。
其實在他心裡,也是很想逃走的,可是袁紹治下甚嚴,若讓他知道自己率數百兵,在區區一名敵人的攻擊下落荒而逃,縱然看在自己哥哥的面子上不殺自己,前程也是一片灰暗了。
還有他的哥哥,一向脾氣暴躁,便是對自己的弟弟也是說打就打,自己若不戰而逃,丟了哥哥的臉,真是很難想像哥哥會怎麼收拾自己。
他仰起頭,放聲狂吼,用嘶喊聲來驅除心中的恐懼,可是在他的眼中,那揮戟追殺敗兵的敵將是如此恐怖,身影越來越是高大,簡直要充滿他整個視野。
那敵將狠狠一戟,將一個敗兵斜肩帶臂,劈倒在地,身邊已無可殺之人。
他抬起頭,兩道冷厲的目光自護面甲後射出,看向遠處的淳於瑤。那兩道目光便似利箭一般,直刺到他的心中。
這一眼便足以鎖定勝局。淳於瑤滿臉冷汗直冒,心頭狂跳,渾身巨寒,仿如墮入冰窖一般。
如此有威勢的目光,是他在夢中也看不到的。這一眼如此凌厲,又威嚴無比,既是一個猛將,又是一個領袖的威嚴目光,就是大司馬袁紹與天子劉協,也從無此等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