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奚人聚集的草原之外,龍門縣其它地方就是典型的分平」,靠種地為生的唐人年年季季務弄的除了坡地還是坡地,土地瘠薄再加上兩倍賦稅的壓力在此之前奚人是從不上稅賦的,他們這一份稅賦就被平攤在了唐人百姓的頭上,雖說現下正是大唐往上走的承平上升時期,龍門縣唐人百姓的日子依然過的淒惶艱難
正是在這麼個背景下,唐成一力推動的展謀劃才能在龍門鄉村攪起如斯風雲,今年的天災大旱已經讓人絕望,絕望中生出的希望到底能迸出多大力量,這都將在隨後的日子裡得以展示驗證。
城外龍門百姓八方雲集不懼勞累的兼程而來,城內縣衙中一手規劃出這一切的唐成也忙得是不可開交,雖說他治政的方式足以堪稱是當前時代中最不攬權的主官自己掌總把握住方向後,具體的細務就分配給楊繳、賈旭、錢三疤各司其責,但因最近的事情太多且也太大,所以他這個主官也就無法鬆閒下來。
看望天成軍遠道而來的一千一百名軍士,給他們描繪更好的前景,把他們身上最後一絲隱藏著的幹勁兒都給搾出來,讓他們更關注眼前這片土地的同時還要幫他們協調解決一些具體問題;看望正忙的熱火朝天的鐵匠們,調動這些保障人員的幹勁兒,此外還有檢查縣城右邊兒那面山坡準備……現在的唐成就像一個陀螺般四處轉個不停,忙來忙去都是為了能把關涉各方最大的力量都扭結到一起,辦成這件從根子上改變龍門現狀的大事。
光是忙這些事情就已經夠讓人不省心的了,偏生州衙裡還給人添堵,「明府,上邊撥下地這些賑糧連咱們申報的四成都不到,即便是奚人不要賑糧,這些糧食也遠不夠把大事給辦下來,你看……」。
站在官倉外看著眼前平地上的糧車,唐成的臉色跟身邊並肩而立的楊繳一樣陰沉,相對於一縣之地來說,州衙撥下來的賑糧實在太少了,用這些糧食賑濟一個小旱都有些勉強,而龍門今秋入冬以來遭遇的可是自打國朝定鼎以來幾十年都不曾有過的大旱。
雖然知道自己報上去的數字肯定會被打些折扣,這原是古今中外都免不了的事情,但讓唐成沒想到地是州衙牛祖德的手竟然這麼狠抹掉了他六成多,甚至連他期望中地一半兒都不到。
身為>州刺史,牛祖德豈能不知道龍門縣的情況複雜,豈能不知道他撥下的這些賑糧不夠用?既然知道還這麼做,那他又安的是什麼心思?
想到這裡時,前幾天圖也卓的那句話又浮現了出來,碰上大災之年賑糧又不夠用,沒飯可吃的百姓們別說鬧了,被逼之下就是聚眾造反也大有可能,這樣的景象該就是牛祖德想看到的。
想清楚牛祖德的心思之後再來看眼前這些不到三成地賑糧,這些賑糧豈是給他龍門縣的,根本就是牛祖德給自己留的後路設想中龍門縣動亂之後州衙擺脫干係的說辭,畢竟賑糧他是給了的嘛,而且還是轄區內第一個調撥到位的。
「既然送來了還能不要?先簽收入倉,今天這事忙完之後,明天就接著再給州衙遞請賑寫的急迫些,寫好之後讓文吏多謄抄幾份備著,三天一份給我輪流往州衙裡砸,就是不給糧食也要讓他們噁心噁心」,稍頓了頓後,唐成陰沉著臉接著道:「另外,安排人把請賑文書往道衙也送幾份過去,不管是道衙裡誰接收的文書,簽收回執都務必要拿到手」。
「往道衙送?」,楊繳聞言明顯的遲疑了一下,「明府,越級呈送這樣的公文可是官場大忌呀」。
聞言,唐成冷然一笑,「牛祖德都已經磨刀霍霍了還有什麼忌不忌地?就這麼辦吧,州衙既已未雨綢繆,只要道衙出面問一句,牛祖德為了能在後面將干係擺脫的更乾淨,多多少少總還得再撥些糧食出來應應景,咱們現在要鋪這麼大攤子,能多搾他一斗一升出來也是好地」。
「好」,楊繳點了點頭,「不過如此以來明府你跟牛刺史可就算徹底撕破臉了,他畢竟佔著高位,此事也不能不預作準備,一旦你位置不穩,龍門這件大事必定也會中道夭折」。
聽楊繳說到「撕破臉」三字,唐成油然想起的是當日溪縣衙前趙老虎給他說過地那番話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撕人臉,否則別人就會要你命。此話言猶在耳,沒想到他剛剛出任主官沒多久就不得不面對這種狀況,而且撕破臉皮的對象還是直屬主官。
人生啊,真是無常地很!
「當日圖也卓的話先生也知道,賑糧還沒下,就有人惦記著借大災中的奚人動亂攆我去職,要說撕臉也是牛祖德先下的手」,唐成說到這裡時陰沉的臉色反倒消失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幾分淺淺的笑容,「人家都已經打到臉上了,一味忍著也是不成。龍門這番謀劃不僅是功在朝廷萬民,更是我等心血之所寄,既然我的官位與大事的結果緊密相關,那誰想算計我的位子,我就跟他不共戴天」。
從孔老夫子的「春秋筆法」開始,讀書人說話辦事都講究個含蓄委婉,自考中功名進入仕途以來,楊繳經歷過的同僚實也不算少了,但何曾聽過這樣的話?儘管滿天下每一個官兒對屁股下的官位都是這種心態,他楊繳也不例外。但能把話說的這麼直白這麼裸的,唐成還是他遇見的第一個,太過震動之下,被這番話撩撥起心神激盪的楊繳看著唐成,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楊先生做好自己地事情就是,牛祖德那邊有我,就是天塌下來,咱們也把龍門這一篇錦繡文章寫好了不可」,說完之後,唐成以很不適合讀書人交流的方式重重拍了拍楊繳的肩膀後,帶著臉上的淺笑邁步往闊大的官倉外走去。
楊繳地眼神不由自主的跟隨著唐成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已經遠去十數步之後,他才猛然想清楚剛才腦海中一直追尋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來,對了,剛才聽唐成說那番話時的感覺依稀跟少年讀書時的某些經歷感受頗為相似。
「大丈夫當如是也,吾必將取而代之!」,這是年紀尚幼的西楚霸王項羽第一次見到秦始皇恢弘壯大的巡遊隊伍時,由肺腑處噴出的豪言壯語;「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是秦末一介陳勝揭竿
的怒吼。自幼便接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繳平生第一次在史書中讀到這兩句話時心靈激盪的感受恰與剛才有神似之處。
行人所不能行,言人所不敢言,大丈夫當如是也!
看著唐成有些瘦削卻堅定無比地最後一抹背影消失在官倉大門口,楊繳放下了一個縣令怎麼跟刺史斗的疑慮,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這個唐成雖沒有項羽那般的王霸之氣,但觀他入主龍門以來屢屢出奇的行事手段,以及謀劃眼前這件大事時大手筆的眼界及心胸,此等年紀做此等事業,實也算的是非常之人了。且就信他一回搏這一鋪,就是他真以慘敗收場,自己一介逐臣還有什麼好怕,又還有什麼是不可失去的?
擺了擺頭,收回目光的楊繳將心底這些紛雜的思緒想法甩乾淨之後,隨即就投入了緊張地忙碌之中。
從官倉回來的唐成回到縣衙後沒去正堂,破例第一次在上衙時間回到了後衙。
「小姐,你真該也出去聽聽,現在滿城裡不管走到哪兒,百姓們只要有提起姑爺的都滿口說好兒,那布莊掌櫃聽說奴婢是姑爺府裡的下人時,非得強塞著給了三尺緞子的贈頭兒,任奴婢怎麼推都推不掉」,丫頭小青絲毫沒注意到身後掀開厚簾子走進來的唐成,猶自對著鄭凌意興奮的說著,腳下籃子裡放著的正是一匹湖絲緞子。
「夫君怎麼回來了?」,一臉訝色的鄭凌意從坐榻上起身迎到唐成身前,見他看著小青腳下的籃子,遂笑著道:「那掌櫃地雖是一片好意,但小青是個知規矩的,未必還真能白要了他地緞子?再說這丫頭眼眶子不低,三尺緞子還入不得她眼裡」。
這個千里追隨而來的貼身丫頭小青依舊是鄭凌意在揚州任市舶使時地那個,當時也就是她不惜清白身子向唐成投懷送抱以圖謀讓小姐斷了跟唐成的關係。
因是有這個舊事在,小青每每見到姑爺時總有些不自然,就連唐成自己也有點生硬,這倒不是他心眼小容不得舊事,實在是見到這丫頭地時候總免不得會想起揚州那晚的情景,透窗而來的朦朧月色下一個清麗的妙齡少女自裂羅裳,袒露著鴿子般的胸膛主動投懷送抱,這樣的事情就是想忘也不容易呀,更別說兩人偶有獨處的時候小青不自然的表現等於是將此事一再提起。
「嗯,小青做的好。咱家不缺錢,為這些蠅頭小利落下個說辭不值當」,唐成向小青點了點頭,「你跑一趟,去把來福叫來」。
見唐成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嘴裡說的又是讚許的話,小青莫名的臉就紅了,聽了吩咐什麼也沒說的福身一禮而去。
「這丫頭開始思春了」,鄭凌意安頓唐成坐下,邊用火籠裡一直滾著的深井水給他沏著茶,邊面帶淺笑盈盈說道:「她年紀也不小了,是放出去還是留下,你這一家之主總得有句話,這地方陌生,妾身出去的少,放出去的話該挑什麼人家兒你也得留個心思物色」。
鄭凌意當日在揚州時也是主管一方的市舶使,很有些殺伐決斷的人,現今卻只能窩在後衙這個小小的四方天裡等他回來,再想想她自十二歲之後便在深宮裡長大的經歷,唐成看著眉眼間有些清淺郁色地鄭凌意油然生出些愧疚之感來。
似鄭凌意這般經歷,這般才情的女子原本就不該是深宅院落裡的金絲鳥,自己這些日子實在是忙昏了頭,竟沒能想到這些。
見唐成一臉柔情的看著她卻不說話,鄭凌意心思一轉之間先是眉角跳了跳,繼而臉上盈盈笑意不變的道:「怎麼,夫君是捨不得放她出去,想留在房中收用?」。
聽了這話唐成既感覺哭笑不得,心裡地愧疚又隨之重了些,許是跟過往的經歷有關,鄭凌意本是個頗為大氣的女子,放在一年多前的揚州從她嘴裡根本說不出這種話來,「再不能放你這麼閒著了」,唐成伸手一引,剛剛放下茶甌的鄭凌意便帶著一聲低低的輕呼坐進了他懷裡,「小青的事你先問問她的心思,雖說她是個丫頭身份,但畢竟跟你有這麼多年的情分在,至於她的事情怎麼辦,你拿主意就是,為夫但聽娘子調遣」。
將鄭凌意擁在懷裡,唐成伸出一隻手去輕輕揉著她淺郁彙集地眉心,「小青的事就說到這了,下邊說說你地事情」。
掙了一下沒掙脫之後,鄭凌意遂也就沒再動作,放軟了身子靜靜的依偎在男人懷裡,龍門縣城小,這個後衙更小,天天呆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幾重院落裡,唐成散衙回來的腳步聲就成了她最大的期盼,只是自從那日奚人在城內動亂之後,他就開始了不停的忙碌,前些日子甚至還一連出去了十天多,兩人之間不僅是呆在一起的時間少了,就是在一起的時間裡他也有著許多的事情要想要安排,鄭凌意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寂寞,無法言說也無法要求地寂寞。
這寂寞甚至幾度讓她夢到了長安城中龍原上恢弘無比卻又寂寞陰冷無比的大明宮,雖然鄭凌意也覺得這樣的夢實在不合時宜,但她卻的的確確懷念著此前三千里路途中的那段日子,儘管那種風雨兼程的日子真的很辛苦。
這段忙碌的日子以來,兩人很少有這樣閒情相擁的時刻了,感受著唐成輕揉眉心地溫情,鄭凌意悄然閉上了眼睛,甚至直到現在也沒睜開,「我的什麼事兒?」。
「我這段時間很忙,以後很長一段日子也會接著忙,你總窩在這小院子裡不管是對心情還是身子都不好,正好我這邊要做地事情多,需要的人也多,少不得要借重娘子大才了」。
「噢,什麼事?」,猛然睜開眼地鄭凌意懶洋洋的身子一下繃直了,她知道眼前這件大事在唐成心中地地位,她更盼望著能走出這塊四方天跟唐成一起肩並肩的奮鬥。
「放賑糧。這可是牽涉到幾千人的事情,不僅瑣碎,一旦做的不好或是放不公還容易出亂子,實是保證為夫這件大事能順利進行的關鍵之一。因此就需要一個既能識字,又細心不貪利的人出來主持,楊先生原也是合適人選,但他負責的事情太多總不能被此事捆死,為夫本還愁去那兒找這樣的人,竟是忘了家中就有一賢才,該打!該罰!」。
「真的」,鄭凌意雙眼亮晶晶的,一如淮水般兩人初遇的那個月夜,「夫君你真的讓我負責
就不怕別人見了……」。
「只要你願意就行,至於別人……」,唐成笑著捏了捏鄭凌意的鼻子,「管那麼多幹嘛,我的地盤我做主」。
「嗯,我一定做好」,鄭凌意一臉驚喜的點了點頭後反手就將唐成擁的更緊了,片刻之後就聽她在唐成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夫君,等天暖和些後就把英紈妹妹她們也接過來吧」。
唐成不防她突然說起這事來,「嗯?」。
鄭凌意並不曾多說,只輕輕吐出八個字來,「相思刻骨,寂寞殺人」。
恰在這時,一聲乾咳在門口響起,出這聲咳嗽的來福一隻腳跨在門裡,另一隻腳還在門外,滿臉尷尬的他兩隻眼睛四處亂瞟找不到一個著落處,而他身後的小青還在門外催促著讓他快些進來。
見狀鄭凌意臉上猛然現出一抹羞紅,直到她往一邊安坐之後這抹羞紅還未褪盡,倒是唐成沒把這當個事兒,這算什麼呀,後世裡大街上抱在一起啃的都多了,這個來福還真是少見多怪。
「亂瞅什麼?我在這兒,看你那畏畏縮縮地樣子,沒出息」,唐成帶著些笑意的一句罵差點讓來福吐血,你當主子的門都不閂白晝宣淫,我不看還成沒出息了,這還有天理沒?心下這般想著,來福面上可不敢表露,進屋後的他行起禮來真是比誰都規矩。
「行了,別來這些虛文」,唐成指了指火籠對面的胡凳,「坐下,你再把州衙官倉地事情給我說一遍,要細,一點都不能漏」。
這原是昨天回來的時候就說過的,見唐成特意點著讓他再說一遍,且語氣還這麼鄭重,心思頗有些陰暗的來福頓時湧起一股興奮來。
好,看大官人這意思分明是要藉機對牛祖德下手了!
身上血猛然一熱的來福當下將事情完完整整的又說了一遍,事無鉅細沒有半點遺漏。
靜聽來福說完之後,站起身的唐成負著手在屋裡踱步起來,見其如此,知道他習慣的鄭凌意三人都沒說話。
「操作此事的既然是刺史府大管家,那跟牛祖德親自出面也沒什麼兩樣了,任是他說破大天也別想脫盡干係」過了一會兒,停住步子的唐成轉過身來盯著來福道:「我想將此事揭到道城衙門,那個關節人物倉曹判司寧明遠能不能弄住?」。
聽到唐成這話,小青猛然一愣,但跟主子從山南道城混到長安,又從長安混到這裡地來福卻是泰然自若,「河北道大,從>州到道城晉陽,一路穿州過縣的地方著實不少,要想把個大活人帶過去實在是難,不過大官人若只要他一份服辯地話倒是有辦法,小的親自盤過他的底,這個姓寧的陰私之事極多,不難下手」。
「嗯」,唐成看了看愣的小青後收回了目光,「弄不住人,介時他再反口不認那服辯怎麼辦?」。
「這個……小的倒是有法子讓他不敢反口」,來福順著唐成的眼神看了看小青和鄭凌意後,後面的話也就沒再說了。
見來福如此,唐成知道他說的方法必定是不那麼能見光地,遂也沒再細問,「此事極大,風險亦高,吃過晚飯之後來我書房再仔細商量」。
「是」,來福答應一聲後,站起身的同時又跟著說了一句,「大官人上次譴我往州城找的那些人也已牽上線了,趕巧兒他們裡面有一個來頭大的為了一宗皮貨生意正在州城,他倒是有意來龍門看看,大官人看什麼時間安排合適?」。
「再過幾天吧,等我這兒場面都鋪開了之後再讓他來,這樣我也好跟他說話」,說完,唐成叫住了答應一聲後正要走的來福,笑著吩咐了一句道:「就這一兩日我會給家裡去信,等明年春上暖和之後就把英紈、小桃她們都接過來,這中間你在城裡瞅瞅,有合適的宅子就告訴夫人一聲給你置辦下,等小桃過來之後你就開宅單過。瞅宅子的時候你滿意就行,別計較價錢高低」。
「多謝大官人,多謝夫人」,聞言全身一震的來福行了個謝禮後,便快步出房去了。
目送來福出房之後,鄭凌意給唐成續滿了茶水,「夫君,那牛祖德可是直管著你的>州主官,情勢真就險惡到這一步了?要不,往長安送送信,太子殿下那裡……」。
「他現在的日子未必就比我好過,一個措置不當沒得再把太平地注意力給招過來,那可真就是得不償失了」,唐成刻意的做出一個輕鬆地笑容拍了拍鄭凌意的手,「放心吧,此事我自有分寸」。
當晚,唐成與來福在書房中一直說到兩更時才結束,第二天一早,剛從州城回來才一天地來福便又動身遠行,一併隨他去的還有鄭家三兄弟,這次唐成特特地起了個大早給四人送行,並臉色鄭重的交代鄭家三兄弟一切以來福馬是瞻。
看著來福四人逐漸遠去的身影,唐成又在專屬後衙的側門前站了許久。
一到上衙鐘聲敲響之後,唐成那份難以釋懷的擔憂迅即被繁忙的事務衝到了一邊兒,隨後就是個忙,昏天黑地的忙,不僅他忙,鄭凌意也忙,到官倉查看賑糧,從戶曹調看記載本縣人口的戶籍簿冊,僅是這簿冊就有幾十本之多,到這時節她再沒心思感歎相思寂寞這些東西了,兩人累的連晚上的房事都暫停下來,脫衣裳上榻之後說不到十句話就沉沉睡去。
又過了三天之後,龍門縣城裡的人駭然現城外莊戶打扮的人越過越多,初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以為這些人該是逢災逃荒的流民,心裡實在是怕,一下子這麼多流民擁進城裡可怎麼得了?但很快的他們就現了異常。
這些人雖然是一副典型的流民打扮背著乾糧袋,扛著鋪蓋卷兒,一臉的疲憊不堪,但這些人卻又比往年見過的流民多了一樣裝備,居然人人都扛著農具!而且這些人的精氣神兒跟流民也決然不同,雖然是同樣的疲憊,但滿眼中湧動著希望的他們有著流民身上永遠也不可能看到的勃勃生機與活力。
眼見著這一群群一陣陣蝗災作般的莊戶絲毫沒有要進城的意思,在城門洞裡窺看的城中百姓們終於徹底的放了心,只是如此以來他們的好奇心難免又作起來。
這些人要去哪兒?他們要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