闡妙兒沒有挽留裴負。雖然她很想把裴負留在身邊,雖然她知道這樣對於裴負來說是最安全的一種方法,但是,她不能!
身為神龍道派的弟子,裴負從成為修真者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要為神龍、要為神州而奮鬥,這是神州道派千年來的命運,誰也無法改變。
只是,她很擔心裴負體內的龍氣,雖然他可以一氣化三清,可是龍氣的玄妙之處,即使是她也無法明白。
畢竟,裴負走的是一條從來沒有人走過的修行道路,升龍道,這是她為裴負的修行而取的名字。
究竟是升龍,還是變蟲?
闡妙兒無法預測,裴負也無法掌握。
裴負在歸墟島上又停留了半個月,終於動身啟程。
這一次,闡妙兒沒有把誅仙四劍和十二奴才再送給他。裴負明白,至此之後,和他為敵的,不再是普通的修真者,而是崑崙仙境的仙人。一味的依*誅仙四劍和十二奴才,會讓他難以有所精進。
他拜別了闡妙兒,帶著阿魅和阿顯離開了歸墟。
阿魅依舊變成了魔獸小貓的樣子,藏在裴負的懷中,而阿顯又重新化作護腕,套在裴負的手腕。
裴負祭起沉香法劍,踏劍御風而行。
法劍中的劍靈,似乎十分高興擺脫了他那四位祖宗,才一離開歸墟島,就發了瘋似的急行著。
以至於裴負在海上飛行了許久,卻看不見陸地的蹤影,最後經過他一番推敲,終於明白,原來劍靈急於離開歸墟,不分方向的一番疾馳,居然是和神州大陸背道而馳,如今連裴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裡。
裴負只能苦笑。
劍靈真的是被那四位誅仙劍侍給嚇怕了!
他認了一下方向,朝著神州大陸的方向御劍飛去。也不知道飛了多久,裴負突然有種頗為奇異的感覺。他不由得停下來凝空而立,四下打量。
阿魅從他懷中探出頭來,懶洋洋問道:「哥哥,到了嗎?」
裴負搖搖頭,道:「還沒有!」
「那為什麼停下來了?」
裴負問道:「阿魅,你有沒有感到有點不太對勁?」
阿魅一愣,溜到裴負的肩膀上四處張望,然後輕輕搖首,「沒什麼不對勁呀?哥哥,你怎麼了?」
「我記得以前看地圖的時候,在這個方位應該是一片島嶼,對不對?而且,我感覺到好像有一種靈能就在這附近,奇怪,怎麼什麼都看不到?」
「扶桑島嶼?」阿魅驚道:「怎麼成了海洋了?扶桑島嶼呢?我記得這裡應該是扶桑島嶼的所在!」
扶桑?那不就是環兒的家鄉?
裴負心中突然一動,真元運轉處,思緒散開,片刻後輕聲道:「阿魅,扶桑島嶼就在我們身下!」
「哪裡?」
「海水下面!」裴負說著,體內龍氣驟然爆發,身外一團淡淡的金色光芒閃動,他一手掐訣,口中低聲念出奇異口訣,沉香法劍驟然朝著海面飛撲而去。
海水自動朝兩邊分開,為裴負讓出了一條通道。
海水下,是一座頗為奇偉的山脈,山巒起伏,隱隱發出一種強大的靈能,朝著裴負撲面而來。
「阿魅,扶桑島嶼中哪座山最有靈力?」
「鳥出雲根!」
裴負心頭一震,那種奇異的感覺在此湧上心頭。
沉香法劍帶著裴負來到了海面下的島嶼,海水重又合攏起來,恢復了先前的模樣。
金剛衣在龍氣的催運下,避水訣自動運轉起來,將海水阻在裴負身外三尺之處。
海水下,風景綺麗,數不清的海中生物從裴負的身邊游過,對這位奇怪的訪客頗為好奇。裴負凝神打量四周,景物清晰可見,山石、峭壁、懸崖,一處處本應在人間出現的景致,一一出現在他的面前。
難道這裡真的是鳥出雲根?
根據記載,鳥出雲根是原先扶桑島的根基所在,也是一切東瀛神話傳說的發源地。在這裡,誕生了曾經聞名於世的忍者文化,最早的甲賀、伊賀忍者流派,就是從這裡傳播到整個世界。
裴負記得環兒曾經和他提起過鳥出雲根,只是卻從來沒有來過此地。
第一次跑來扶桑,沒有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領略了鳥出雲根的風景。懷著對環兒的一分思念,裴負緩步走在海中,靜靜的也不說話。
阿魅似乎感受到了裴負思緒的紛亂,也不打攪他,又溜回他的懷中,不見動靜。
片刻後,裴負在一片奇異的石林前停下了腳步。
他疑惑的看著眼前參差不齊又錯落有致的石林,心中突然多了一份茫然。這石林倒是沒有什麼奇特,只是自石林中傳出一道道靈能,讓他感到十分驚奇。那靈能十分雜亂,不僅僅是一種靈能。
纖柔的、陰戾的,還有一種靈能,竟然是裴負十分熟悉的神州道派中特有的氣息。
不過,這種氣息較之當日在崆峒山上廣成洞前的氣息,更加純正,更加雄渾,他一時間竟呆愣住了。
難道神州道派有前輩曾經來過此地?
懷著這種奇怪的想法,裴負緩步走入了石林。
但是,當他剛一走入林中的時候,四周的海水突然間好似沸騰了一般似的翻湧起來。一種奇異的力量,一種帶著強大陰戾氣息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海水汩汩響起,帶著一股股肉眼無法察覺的黑氣,朝著裴負湧來。
霎時間,雖然被海水浸泡,但是卻生長著各種生物的土地,變成了一片片黑灰色,土地表面奇異的乾裂起來,一塊塊的裂出了一道道古怪的地縫。
一股股黑氣自地縫中衝出,濃黑的煙霧,合著海水一下子讓四周變得漆黑一片。
游魚消失,生物枯死,海水中湧蕩的,是一股讓人作嘔的死臭之氣。
「咦?」阿魅從裴負懷中鑽出頭來,向四面八方打量一下,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她驚聲叫道:「哥哥,這是黑暗世界中的七煞古陣!」
「什麼?」
可惜沒等阿魅回答,地面再次顫抖起來。
裴負運轉天眼,只見從那一個個地縫中,竟鑽出了數不盡的人影。只不過,那人影散發著腐臭難聞的味道,口中呵呵的嘶喊著,朝著裴負緩緩逼近。
殭屍?
裴負心中不由驚叫一聲,手上立刻握緊沉香法劍,大聲叫喊道:「阿魅,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殭屍?」
「七煞古陣,本來就是凝聚死亡陰戾之氣而成的凶靈厲魄法陣,這裡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情,否則也不可能有這麼多殭屍存在,哥哥小心!」
說話間,一個殭屍已經飛撲上來,僵硬的肢體看上去笨拙無比,可是兩手卻奇異的結出了一個虎形法印,張口就朝著裴負噴出一口黑色的火焰。
「哇*,水裡能噴火?」
裴負說著,閃身讓過那黑色的火焰,法劍掄起,一道金色劍芒閃動,殭屍立刻被切割得四分五裂,散落地面。
阿魅此時也化作人形,兩手虛空轉動,四面海水在靈能的帶動下,扭曲變形,猶如有形的利爪,剎那間將幾個逼近的殭屍撕扯粉碎。
只是,這些生長在地底的殭屍毫無恐懼之心,雖然大都是肢體殘缺,身體腐爛,露出森森的白骨,可是卻能夠結出各種奇異的法印,用一種極為詭異的方式,朝著裴負和阿魅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黑色的火焰,是陰戾之氣凝聚的陰火;白色的閃電,是白骨化成的利刃。
水霧、巨石、冰箭,霎時間鋪天蓋地的把裴負和阿魅包圍起來。
這些殭屍居然懂得忍法,懂得忍術!
裴負大吼一聲,法劍舞出一道道黑色的劍芒,在身前交織成一面劍網,擋下那些忍法的攻擊。同時,一個奇異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突然升起,他不由得大聲叫道:「真陰之亂,阿魅小心,這些都是忍者殭屍!」
阿魅自然知道什麼是忍者,但是卻不明白,裴負所說的「真陰之亂」又是什麼事件。不過,從裴負的臉上她可以看出,也許這真陰之亂,和他有著莫大的關連。
阿魅閃身躲過一個殭屍噴出的火球,隨手一掌擊出,將幾個逼近的殭屍擊碎。
「哥哥,春雨給我!」她大聲叫道。
沒等她聲音落下,裴負已經探手從如意袋中取出春雨,扔給了阿魅,身體突然向前飄動,沉香法劍嗡的一聲,發出一道數米長的黑色芒影,將身前的殭屍掃倒了一片。
真陰之亂這個名詞,裴負還是從張無忌的口中得知。對他來說,這個名詞之所以印象深刻,很大程度上是由於環兒也牽扯其中。
裴負也無法形容環兒在他的心目中,到底是佔據了什麼樣的位置,但是不論怎樣,環兒卻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喜歡的女人。
當年由環兒發起的真陰之亂,令日本黑龍會元氣大傷。而雙方最後的決戰之地,也就是在這鳥出雲根山中。
難道那熟悉的氣息是環兒?
裴負不敢想像,只是他已經決定要探出這七煞古陣之中的秘密。
他突然收回了手中的沉香法劍,左手胸前結出伏魔法印,天佛八手第二手隨著他體內龍氣催發,也發出了強大的威力。
金芒閃動,裴負的身體被籠罩在這金光之內,如同一尊莊嚴的佛像。
海中響起奇異的梵音,裴負身外的金芒,如同利劍一般的,朝著逼近的殭屍撲去,光芒所到之處,殭屍們發出淒厲的吼叫,身體也隨之發出滋滋的聲響,一道道帶著惡臭氣息的煙霧,從它們的身上發出。
霎時間,數百個殭屍化作一灘血肉,在海水中翻了兩個滾,隨即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此時裴負的伏魔手已經蓄勢待發,只見他手臂突然暴漲變粗,一股強大的真元靈力在他手掌的奇異收縮之間,釋放出來。
轟的一聲巨響,真元在海水中炸開。
刺眼奪目的金光,伴隨著無堅不摧的巨力,摧枯拉朽一般的朝著四面八方擠壓而出。海水受到這股巨力的牽引,化作數不盡的水箭,呼嘯著舞動在這一片海底世界,藍芒、金光,還有一道道黑色的氣芒,把這狹小的空間填得滿滿當當。
阿魅幾乎沒有出手的機會,眼睜睜的看著四周的殭屍,在眨眼間被消滅得一乾二淨。雖然她知道裴負得到了第一道龍氣,可是卻從來沒有領教過這龍氣是何等的威力。從表面上看去,裴負的修為似乎是降低了,但是從這出手的效果來看,得到龍氣之後的裴負,又比之以前更加的強悍了!
殭屍消失不見了,地面的裂縫也不見了。
湛藍的海水無聲的流動,四周靜靜的,如同一個死域。
出現在裴負和阿魅面前的,是七根式樣奇異的柱子。那柱子說不清到底是用什麼做成,柱體上紅白相間,色澤搭配得極為古怪。
不論是阿魅還是裴負,都在這剎那間,感受到了一種極為強大的靈力,自那七根錯落有致的柱子上撲來,兩人不由得同時向後倒退了一步。
「阿魅,這是什麼?」
阿魅搖頭回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七煞陣是用七名修為高深的修真者以靈魄組成,但這……這七根柱子好像有些古怪!」
一向是無所不知的阿魅,也被眼前的柱子難住了。這讓裴負不得不更加謹慎起來。
可怖的殭屍忍者,古怪的柱子,還有那看不見蹤影、但卻組成了這七煞古陣的七個凶靈。
裴負沉吟片刻,輕聲問道:「阿魅,我們要不要進去?」
阿魅立刻回道:「不要進去!哥哥,這七根柱子的錯落看上去像是一個法陣,但是卻又好像不是。還有那七個不知躲在何處的煞靈,我們最好不要冒險!」
「既然這樣……我們走吧!」
裴負說著,拉著阿魅的手扭頭就要離去。可就在這時,他感到他手腕上捆綁的如意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他立刻又停下了腳步。
如意袋中的如意世界,已經和裴負的精神完全擰繫在一起。剛才剎那間的顫抖,赫然是袋中的龍氣晶石跳動,似乎要從如意袋中的世界出來。
裴負自從將第一道龍氣引入體內之後,與如意袋裡龍氣晶石的聯繫更加緊密,即使是晶石最細小的顫動,他也可以感受得出來。從他得到晶石之後,晶石一共產生過兩次這樣的顫抖,而每一次的顫抖,都是因為龍氣的原因。
難道這裡也有龍氣的存在?
裴負想到這裡,立刻從袋中取出了那枚跳動的晶石,放置在手心之上。
晶石閃爍出奇異的光采,如同天邊的繁星跳動,光芒閃爍間,晶石嗡的一聲,自動從裴負的手中飛起,朝著前方的那七根柱子所圍攏起來的空間飛撲而去。
眼見著晶石將要從兩根柱子之間穿過,突然轟隆隆的一陣奇異聲響,自柱子上發出,七根柱子奇異的移動起來,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飛快的穿梭不停。
晶石在空中飛舞,好像那柱子中央有著它最寶貴的事物,一次次的變化角度,想要強行闖入。
但無論它怎樣的移動,都被移動的柱子擋了回來,每一次晶石和柱子相碰撞,必然發出一聲「砰」的輕響,一抹柔和的光暈自柱子上發出,眨眼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裴負皺著眉頭,靜靜的看著晶石和柱子之間的碰撞,突然閃身上前,摘星手施展出來,將晶石收入手中,然後又飄然退到了阿魅的身旁。
「阿魅,看出什麼名堂了沒有?」
阿魅再次搖搖頭,臉上顯露出疑惑神色。
「哥哥,你有沒有發現,這柱子的移動,沒有依*任何外界的力量,也沒有外力的操控,完全是自行運轉?」
裴負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道晶亮的冷芒。
「阿魅,你看這七根柱子,會不會就是那七個煞靈所在的地方?」
「不會!」
「為什麼?」
阿魅一臉篤定之色回道:「哥哥,天下間的靈體,除了像姐姐手中誅仙四劍那等級別的靈體,是依*著純正的靈能修煉之外,所有的厲魄煞靈,所承受的都是來自於黑暗世界的力量。我出身黑暗世界,對那樣的力量感受最是靈敏,剛才這七根柱子移動時所逸散出來的靈能,可是最精純的靈力,沒有半分黑暗世界力量的味道。」
裴負不由得感到迷惑了!
不是黑暗之力,那也就是說,這七根柱子並非是煞靈組成的七煞陣,那它們又是什麼來歷?
好奇心,再加上龍氣晶石的顫動,還有那心中的一絲期盼,讓裴負最終決定要一探這七根柱子中的奧妙。
「阿魅,我們走!」
裴負的語氣中帶著不可動搖的堅定意味,阿魅知道這個哥哥的心意已決。
兩人縱身朝著柱子撲去,裴負順手將沉香法劍收起,雙手胸前結出一個古怪的法印,口中輕聲低喝:「阿顯,大荒附身訣,瑤光護體!」
霎時間,華光耀目,霓虹繞行。
一聲龍吟響起,裴負的身體,立刻被一層碧綠的青光覆蓋起來,週身恍如魃龍盤旋環繞,組成了一件式樣頗為華麗的戰甲。
魃龍九變之中的瑤光護體,是防禦力最為強大的附身訣之一。
裴負抱起阿魅柔軟的腰肢,身形電閃,朝著那七根移動不停的柱子飛撲而去。如果說裴負的撲擊快如閃電,那麼七根柱子的移動甚至比閃電還要迅猛。柱子移動間,帶出一道道詭異的殘影,旋轉中組成了一面堅實的屏障。
砰!
光毫閃爍,裴負的身體狠狠的被柱子攔住,硬生生將他逼退。
這一退,卻讓裴負心中的怒氣頓時升起,只聽他大吼一聲,手掌輕輕一轉,掌心吐出刺眼奪目的金光,夾帶著強絕的靈能,朝著阻擋在他面前的屏障,惡狠狠的擊去。
轟!
一聲巨響迴盪海底,海水的流動在剎那間彷彿停止一般。七根柱子的移動速度也禁不住微微一滯,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光景,裴負的身體強行突入,閃身闖進了七根柱子的空間之中。
嗡的一聲輕響,地面泥漿滾滾,一股巨大的靈氣,彷彿是從地底逸散而出,令湛藍的海水不停湧動。
泥漿落下,海水止息,七根柱子卻靜靜地矗立在原處,一動不動。
柱子中的世界,如同一處寧靜祥和的世外桃源。
裴負舉目四望,只見處處鳥語花香,一處瓊樓玉宇,赫然聳立在他的面前。他呆住了,眼前的景像他似曾相識,好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仔細回想,在他的這一生中,的確到過和這裡相似的地方,仙獄!
難道這裡是另一處仙獄?
裴負疑惑著看了看四周,這裡的確和仙獄的景色相似,不過相比之下,仙獄卻更顯勃勃生機,而這裡,卻是瀰漫著一股難言的死寂之氣。
阿魅站在裴負的身邊,眼中流露出恍惚之色,皺著眉頭盯著那前方的瓊樓玉宇,突然間發出了一聲驚呼。
「哥哥,這裡是傳說中的北斗七星殿!」
裴負一愣,「什麼北斗七星殿?」
阿魅顯得十分興奮,連忙解釋道:「哥哥,相傳在大荒時代以前,天上星宿也曾駐留人間。他們選擇人間的名山大川,擇地而居,建立起他們的家園,這北斗七星殿,是傳說中北斗七星宿所居住的地方。不過在大荒時代結束之後,北斗七星殿連同其他仙靈府邸,一同自人間消失。」
裴負問道:「阿魅,你怎麼知道這裡就是北斗七星殿?」
「你看!」阿魅說著,用手一指前方那瓊樓玉宇前的巨大樓牌,「樓牌上繪有北斗七宿圖形,不是北斗七星殿,還能是什麼?」
「笑話,繪有北斗七星,就是北斗七星殿?趕明兒我回超靈學院,在古堡上也繪上北斗七星,我也說那是北斗七星殿。」裴負不服氣的爭辯道。他心裡倒已經是同意了阿魅的說法,只是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阿魅所表現出來的博學多聞,讓他感到莫名的嫉妒,想想他也曾經在超靈學院的圖書館裡苦讀,可是和阿魅比起來,他的水平簡直可以稱作孤陋寡聞。
阿魅嘻嘻的笑個不停,對於裴負心中的酸意,她早就體會出來。不過,她不會放棄任何打擊裴負的機會,能好好的打擊他一下,也省得他將來目中無人,狂傲自大。
兩人不再說話,舉步朝著那瓊樓走去。
走得越近,裴負就越發感到,自那綺麗華美的樓閣中所散發出來的靈氣,逼迫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好強大的靈力!
「哥哥小心!」阿魅突然拉住了裴負的手,低聲道:「有黑暗能量的氣息!」
裴負一愣,凝神將真元散開,的的確確,那樓中隱藏著一股股強大的煞氣,只是在樓中的靈力掩蓋下,若不是阿魅這等對黑暗氣息極為敏感的人,常人絕難感受的清楚。
「七煞?」
阿魅點點頭,真元催動,手中的春雨發出嗡的一聲輕響。那一聲刀嘯,並不同於尋常的顫鳴,而是帶著一種極其蠱惑的聲響,就如同是思春少婦的呻吟一般,誘惑極了。
裴負眉頭微微一皺,心中頗有些奇怪,阿魅從何處學的這種古怪的運刀之法。如此狐媚的刀嘯之聲,卻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阿魅扭頭輕聲道:「姐姐傳授給我的,她說我真元不似你那樣精純,所以應該在技巧上多多用心。」
既然是闡妙兒傳授的,裴負自然無話可說,只是春雨的誘人呻吟聲越發的厲害起來,饒是他有龍氣護體,卻依舊感到有些無法抵抗。
瓊樓之中,突然間傳出一聲聲野獸咆哮般的吼聲,七道黑影,自樓中閃電般的竄了出來,在空中古怪的扭動,瞬間化作七個面目猙獰的白髮老人。
說他們面目猙獰,是因為他們看上去就像一頭頭髮春的狗一般,齜牙咧嘴,甚至比不得裴負沉香法劍中的厲魄。一直以來,裴負認為自己的劍靈已經是極其的猥瑣,但是和這七個煞靈一比,他倒是覺得,自己的劍靈簡直是風度翩翩。
「阿魅,站在我身後!」
裴負冷笑著橫身擋在了阿魅的身前,手中突然取出了心輪佛珠。
對於擁有黑暗力量的靈魄而言,大梵天妙境之中的心輪佛珠,無疑是最好的武器。佛珠在裴負的手中,發出青幽的光芒,每一粒佛珠上的心經梵語,隱隱透出了剛正強猛的力量。
阿魅的臉色有些蒼白,不過較之以前她看到心輪佛珠時的景象,她此時的表現,已經是好了許多。
七個煞靈,口中說著裴負完全聽不懂的日語,神情有些激動。
「阿魅,他們說什麼?」
「他們問你是什麼人,問我為什麼會有他們新陰流的至寶。哥哥,春雨是他們那個什麼流的寶貝嗎?我不要還給他們!」
裴負心中驚奇阿魅的語言天賦,同時又感到頗為可笑。
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裡遇到新陰流的忍者,不過看這七個煞靈的樣子,功力可是當真不淺。
「阿魅,問問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北斗七星殿又是怎麼回事?」
阿魅立刻將裴負的話翻譯了一遍,沒想到卻引得七個煞靈咆哮不停,面容扭曲的甚是嚇人。
「他們說應該你先回答他們的問題,而且說你憑什麼讓他們回答。哥哥,他們好囂張呀!」
「囂張?」裴負冷笑一聲,「新陰流的忍者恐怕向來都是這麼囂張!」
說話間,他催動真元,手中心輪佛珠嗡的一聲輕響,霎時間,這奇妙天地中迴響著陣陣仙樂般的梵音,佛珠自裴負的手中激射而出,在空中閃爍出絢美的光芒。
煞靈一聲吼叫,七道黑影,在佛珠的空隙間閃動不停。
黑影金光交織在一起,在空中組成了一幅美麗的圖案,與此同時,裴負雙手在胸前結出歸元手印,真元催發之時,讓心輪佛珠更顯出強大的威力。
佛珠自動散開,一粒粒滾圓的青玉佛珠,在空中不斷的漲大,梵音也隨之更加的響亮。那聲音,就好像天佛在九霄之外吟唱,心經梵語自佛珠中脫飛而出,閃爍著金色的光芒,組成了一道彌天的大網。
天佛八手的歸元佛手,本來就是佛門的調息之術,而心輪佛珠更是佛門少有的強大法器。佛門心法,配合佛門法器,發揮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金光刺在樓牌上的七星圖案之上,令那七顆閃耀的星宿,也發出銀白色的奪目光芒。
這七個煞靈,本是新陰流中輩分最老、修為最深的七個長老級人物。自真陰之亂後,他們依*著北斗七星殿的靈力護持,加上從七煞古陣中吸取的陰煞之力,修為已經接近了靈體。
但是在這至剛至大的佛門之力下,他們的力量卻顯得如此不堪一擊。在眨眼的工夫,七個煞靈被佛珠組成的天網籠罩,化作七個鴨蛋大小的圓珠,在金光中哀鳴、滾動。
「阿魅,問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哥哥,他們不回答哦,這幾個煞靈倒是滿強硬的!」
「強硬?我讓他們魂飛魄散!」
裴負冷哼一聲,真元再次催動,心輪佛珠組成的天網立刻向內一縮,煞靈哀嚎聲更響,一道道肉眼難以察覺的黑煙,在佛珠的金光照映下消失,而黑色圓珠的體積更是不斷的變化、縮小。
但是,煞靈卻始終沒有回答裴負的問題。
就在這時,春雨突然自刀身上飛出,跪在了裴負的面前,低聲道:「主人,主人,請放過他們吧。」
「為什麼?」
「小婢本是新陰流歷代供奉的法器,實在是不忍心……」
「他們不甩我!」
春雨連忙回道:「主人,忍者向來是只有戰死,絕不會投降的。但是您是他們的宗主呀,你可以向他們展示您的身份,他們自然會向您表示臣服!」
「我是他們的宗主?」
「您忘記了,您手上戴的,可是新陰流歷代宗主的身份象徵呀!」
對呀!
裴負這才想起來,他手上可是有翻天印,那也是新陰流的宗主象徵。自從闡妙兒向他講明了這宗主扳指的真面目後,他只記下了翻天印這個名字,卻忘記了這翻天印在日本,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經春雨這麼一提醒,裴負立刻收起心輪佛珠。
他伸出手,對著那七個猶自驚魂未定的煞靈道:「你們看清楚,我手指上戴的是什麼?」
說話間,裴負真元催動,手指上翻天印立刻閃爍出奇異的光華。
七個煞靈一見這翻天印,立刻驚聲呼道:「宗主?」
「見到宗主,還不趕快參見!」
春雨厲聲喝道,這七個煞靈這才注意到,在裴負身後飄浮的紅衣春雨。他們沒有見過春雨,但是從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他們相信,眼前這個看上去頗為嫵媚的紅衣女子,一定就是他們新陰流歷代供奉的凶刃春雨中的刀靈。
七個煞靈先是被裴負打得狼狽不堪,緊跟著又看到了宗主扳指,最後春雨的現身,讓他們徹底放棄了抵抗。
他們化作人形,恭敬的跪伏在裴負面前,「新陰流七煞忍者,參見宗主!」
「什麼是七煞忍者?」裴負傳音問道。
春雨連忙恭敬的回道:「主人,所謂的七煞忍者,就是新陰流忍者中的守護忍者。他們大都是由本宗輩分最高、修為最深的長老擔任,負責維護新陰流一派的使命!」
裴負恍然大悟,那不就是和傳說中的護法一職有些相似?
想到這裡,他伸手示意七煞忍者起身,沉聲道:「那麼現在你們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七煞忍者中的一人連忙回道:「請宗主息怒,我等先前因為並不知道是宗主到來,得罪之處,請宗主見諒!」
裴負突然發現,這七煞忍者居然說得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心中不由感到奇怪。
「你們會說中國話?」
「是的,新陰流雖然脫胎於鳥出雲根,但我們所使用的忍術,大都還是來自於純正的中國道法,所以……」
裴負默默的聽著那七煞忍者的回答,漸漸的,對這北斗七星殿也有了大概的瞭解。
說起來,新陰流算得上是忍者流派中的革新派,他們並不是單純的依*伊賀、甲賀流傳下來的忍術,而是不斷的從中國數千年流傳下來的道法典籍中吸取精華,融會在他們的忍法之中。
當年,甲賀諸流派中,新陰流之所以能異軍突起,在一百多個忍者流派中獨佔鰲頭,並非無因。當然,這裡面也有真陰流沒落的原因,但是更主要的,還是新陰流自身的成長。
一百年前,新陰流第十二代宗主,小澤原一郎,奉命前往中國,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數年後,真陰流突然發難,和泉雅子率領真陰流公然和黑龍會作對,做為黑龍會第一流派的新陰流,自然和真陰流發生了激烈的衝突,這也就是忍者中流傳的「真陰之亂」。
至於這北斗七星殿,是當年八國聯軍打進北京城之後,當時的新陰流宗主從清廷寶庫得來的一件寶物,在真陰之亂結束時,北斗七星殿也隨之被七煞忍者另作其他的用途。
裴負聽完那七煞忍者的陳述,沉吟一下,問道:「那這七星殿到底是做什麼用途?」
「啟稟宗主,當年真陰之亂,和泉雅子以爆體術,令甲賀、伊賀數百精英忍者喪命於她手,黑龍會會長命令我們要讓和泉雅子魂飛魄散,所以,我們七個人,以七煞分體術將她困在了煉魂爐中,七星殿中除了裝有和泉雅子靈魄的煉魂爐之外,還有就是我們七人的真身所在!」
裴負連連點頭,要是這麼一說,一切倒也算是有了一個解釋。
想來北斗七星殿外的那些殭屍,就是這七煞忍者用七煞古陣聚集起來,用以護法之途。只是,這和泉雅子的名字,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
他喚過阿魅,又讓春雨回到刀身之中。
「我們去七星殿看看吧!」
裴負說著,舉步朝大殿走去,可是沒等他腳步邁出,他又「啊」的發出了一聲驚呼。
「哥哥,怎麼了?」
「和泉雅子,和泉雅子!」裴負激動的大聲喊叫,「阿魅,那是環兒,和泉雅子,那是環兒!」
「你說什麼呀!」
裴負顧不得向阿魅解釋,厲聲對七煞忍者喝道:「快帶我去煉魂爐!」
「遵命!」
七煞忍者並不知道裴負為何如此激動,但是看他的樣子,想來是和那和泉雅子有些關係。
他們心中暗自叫苦,早知道就不說得那麼清楚了。看樣子,宗主與和泉雅子還有一段不清不楚的關係,而他們居然要將和泉雅子的魂魄煉化,如果和泉雅子沒事,那還好說,如果真的被煉化了,那可真是麻煩大了!
七個人不敢遲疑,帶著裴負和阿魅飛身搶入了七星大殿。
七星大殿分一個主殿和七個偏殿。
偏殿被稱為「七宿殿」,每個偏殿都被冠以北斗七宿的名稱。
而主殿正中,擺放著一張色澤漆黑、式樣古拙的青銅桌案,案頭雕刻七宿星辰,透著一股強絕的死氣。
在桌案上,有一個香爐大小的銅爐,爐身火紅,好似一團燃燒的火焰。在黑色的桌案上,看上去極為鮮豔醒目。
銅爐頂端,插著一面繪有七星圖案的黑色小旗。
旗面是用一種奇異的黑色金絲織成,上面繡有銀色閃亮的北斗七宿。
裴負一眼看出,不論是那桌案還是那銅廬,都是少有的寶物。而且,一股巨大的真元靈氣自銅爐上發出,讓裴負有種窒息的感覺。
龍氣!
沒錯,正是那吸引他前來的龍氣!
裴負連忙取出左輔龍氣晶石,就見那晶石驟然閃爍出銀白色的光亮,嗡的一聲直撲銅爐,並且圍繞著銅爐轉動不停。
「那是什麼?」
「宗主,那就是煉魂爐!」
裴負二話不說,飛身撲上前去,探手就朝著銅爐抓去。
霎時間,爐頂上的黑色小旗突然無風自動,裴負只覺得原本空蕩蕩的大殿,立刻煙霞明滅,風雷滔滔。
恍惚間,他竟然不知到底身處何方,四面八方只有一片奇異的荒寂。
只不過是片刻,裴負卻覺得好似千年萬載一般的長久,他連忙運轉真元,伏魔手配合著翻天法印的無儔靈力,朝著虛空之中狠狠轟擊出去。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奇異聲響,在裴負的耳邊迴盪,一股彷彿是來自荒寂空間深處的強大死冥之氣,朝著他轟然擊出。
饒是裴負運轉龍氣護體,又有金剛衣將那股死冥靈氣阻擋,也禁不住倒飛出去。
四周的景色再次恢復了正常,裴負發現,那黑色的青銅桌案,居然距離他只有咫尺,但是卻又好像十分遙遠。
「哥哥!」阿魅看著神色驚慌的裴負,不由關切的問道。
裴負沒有回答,扭頭朝著那七煞忍者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七煞忍者露出苦澀笑容,「宗主,這也就是我們為何在這裡的原因。北斗七星殿的樞紐,就是那面黑色的小旗,當初我們是為了用這北斗七星殿鎮住煉魂爐,卻沒有想到,那小旗一經真元催發,就自動有了生命,非但是鎮住了煉魂爐,連我們也一起被困在這北斗七星殿中。」
裴負一下子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