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風(清宮) 第五卷 如實相告
    十二月初七

    也不知怎麼回事,今天感覺格外的累,本來很輕的睡眠,卻連胤禎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一覺睡到了正午時刻。

    午飯後,我躺在屋內,無聊的看著幾個丫鬟刺繡。

    屋內的角落裡放了幾個火盆,暖洋洋的,絲毫感覺不到屋外的凜冽。我撫著略顯大的肚皮,悠悠的輕笑。

    「主子,您笑什麼?」春忽地開口,不解的望著我,繡針仍然停留在綢布上。

    「沒啊,我只是在想,你們一個個都這麼能個兒,倒顯得我這個做主子的了愚笨了!」尤其是近年來,我彷彿更加慵懶,早已不似以前的自己,整天都忙碌而充實。現在的自己,更趨於平淡。

    「怎麼會?我聽晚晴說過,您的蘇繡可好了,繡得像真人一般呢!主子,是不是啊?」冬遲疑的說,盈亮的眼眸閃爍著。

    我淡淡的瞥了眼晚晴,她顯然也沒想到冬會提到自己,有些怔然。我笑而不語,兀自轉頭看向窗外。

    樹幹上早已光禿禿的,唯有光裸的樹枝在寒風中猛烈的搖擺著,在強烈的日光下,好似鑲嵌了光暈一般。

    恍惚間,眼眸漸漸沉重,不禁打著呵欠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是被肚子處傳來的悶疼驚醒的。

    室內昏暗,唯有幽幽的暈黃光亮。我想要起身,覆蓋在身上的棉被順勢滑下。

    「晚晴?」瞬時的疼痛,讓我呼出的聲音頓時尖銳起來。「晚晴……」

    「主子,怎麼了?」

    『匡當』一聲,門口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緊接著,大門倏地打開。

    「主子,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晚晴忙亂的推門而入,帶進了一股寒涼的氣息,我不禁身體微顫。

    「肚子有點疼,現在什麼時辰了?」心底告訴自己,不要一驚一乍的,上次也是這樣疼著,可是卻什麼事也沒有。

    「酉時了,主子,奴婢扶您到床上去躺會兒吧,一會兒奴婢把晚膳端來。」晚晴小心的攙扶著我,朝著床鋪緩緩走去。

    「都這麼晚了,胤禎還沒有回來?」我有些心不在焉,右手貼在肚子上。

    「剛才李子傳話回來,說爺正在八爺府上忙著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讓您今晚別等他用膳了。」

    「嗯。」

    晚膳過後,肚子的陣痛沒有絲毫的減退,反而越來越頻繁,抽痛難奈。

    這次好像真的要生了!

    「春,你去叫穩婆過來,夏,你快讓管家去請太醫,我好像要生。另外,派人叫胤禎回來。」靠著厚厚的背墊,我沉靜的呀牙吩咐著。

    「要生?」晚晴和微雨同時驚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的望著我。

    「愣什麼,還不快去。」朝著門口處同樣愣著的兩人,我大聲喊道。

    一波波的疼痛,毫無規律的襲來,不知何時,額頭早已浮現汗跡。

    室外嗡嗡的傳來陣陣聲音,我卻只是兀自調整著呼吸,聽著晚晴操著略顯焦慮的聲音,不斷的吩咐著什麼,焦急中不乏沉穩。

    「主子,您怎麼樣?痛得很嗎?」光線一暗,晚晴沉靜的聲音再次響起,凝視我的眼眸中卻閃著不安與緊張。

    「胤禎呢?」我側頭,望著窗外的方向。

    漆黑的夜色,隱隱透著燈籠的光亮。

    「爺正往回趕呢,您別著急啊!」有些冰涼的手掌頓時握著我的,濕濡在微涼的空氣中漸漸冰冷,順著血液,頓時導入了心底。

    而我,卻只能緊緊的抓住這絲溫度,死死的扣住,生怕她離開似的。

    「讓開,讓開,別擋在我前邊兒啊!你、你、你,還愣著幹嘛,不是讓你們去準備熱水嘛!平時一副伶俐的樣子,怎麼正經時候都慌得什麼似的。」

    聒噪的聲音頓時傳入腦中,我睜開眼,望著瞬時出現在視線內的朦朧身影,原來是穩婆!

    「多點些蠟燭,我眼睛不舒服。」我歪頭,朝著外面嚷道,出口的聲音,因為疼痛的緣故,卻有些氣弱。

    室內有些吵亂,壓過了我略顯微弱的聲音。

    「吵什麼,還不快點去掌燈!」

    一聲低喝,瞬時讓屋內陷入一片寧靜之中。

    「福晉,看您這樣子,還不到生產的時候,您先多歇會兒,養足了精神。要不然,等會兒還有得累呢!」穩婆站在一旁,撫著我的肚子,小心翼翼的查看著。

    我點頭,忙要抬手拭去額頭的汗跡。

    「主子,奴婢來就好。」

    等待,是痛苦的,尤其等候孩子的降臨,要承受著心理與生理的兩重折磨。

    「爺,您可回來了!」

    門外,春的驚呼聲頓時傳來,緊接著,『砰』的一聲,門應聲而開。

    「爺,您不能——」

    「哎喲,我的十四爺,您怎麼進來了!這裡是產房,不吉利,您快——」

    「閉嘴!」

    熟悉的呵斥聲,莫名的心安。

    「月兒,你怎麼樣?」床畔的人瞬時一換,帶著微微的涼氣,迎面撲來。

    我忙睜開眼,扯開唇角幽幽的喚著他,頓時覺得心底盤亙的大石瞬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胤禎……」

    「不怕,我就在這兒的,在這兒陪著你!」他彎身,輕輕的攬著我,握著我的手不由自主的顫著。

    冰涼的絲綢面料,一如他的掌心一般,嚴寒還沒有徹底的散曲。通紅的面頰上,微微的發僵。

    他一定是快馬加鞭的趕回來的吧!

    我仰頭,專注的盯著他漆黑的瞳眸,癡癡地,凝望。

    「月兒……」他清淺的呢喃,帶著微微涼氣的唇碰觸著我的面頰,醉人的視線中,映滿了深情,以及隱隱的擔憂。

    「胤禎,你別緊張。」

    靠在他過於僵硬的懷中,我不忍心看他過度緊繃的神情,出聲調侃著他。

    『撲哧』,屋內不知誰笑出了聲,卻沒有人理睬。

    「福晉,這男人進產房會不吉利的。」一旁愣了許久的穩婆頓時回過了神,有些懼意的瞧著一臉陰寒的胤禎,怯怯的開口。

    「要你多嘴!照顧好福晉,不然……」手下微抖,他狠狠的盯著穩婆,卻說不出後來的話。

    我回握他,忍著越來越頻繁的疼痛,咬緊了牙關,眼睛也漸漸無力的閉上,不時的輕蹙著眉頭。

    誰說男人不能進產房?

    我只想和他一起,迎接寶寶的降生,希望寶寶睜眼的第一瞬間,看到的,是疼愛他(她)的父母。這也是我們早就商量好的。

    溫熱的指尖在額頭上徘徊,有些笨拙的擦拭著,好像我是易碎的娃娃般,輕柔的,生怕傷害了我。

    「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彷彿已經睡了一小覺。倏地,一陣疼痛傳入心底,我忍不住叫出了聲,指尖深深的陷入了皮膚內,一雙溫熱的大掌頓時將我握緊。

    隱隱的,下身一片濕濡,我急切的看著穩婆,才要張口,卻發現嗓子有些乾啞。

    「福晉別急,老奴瞭解的。」穩婆有些擔憂的望了眼胤禎,得不到回視後,無奈的走近床邊,麻利地命令著身旁的幾個人。

    熟悉的疼痛感再次傳來,近似撕心裂肺的疼痛,彷彿讓我回到兩年前,一時間,我竟分不清今夕是何昔,思緒漸漸的混亂。

    但是,自始至終,卻有一雙溫熱而堅定的手掌,帶著微微的顫抖,緊緊的握著我。濕濡的汗跡在彼此的掌心內印透,深深的導入了心底。

    疼痛,是唯一的知覺;

    顫抖的甜蜜,在心坎間慢慢浸入;

    口中的參片,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味道,深深的牙印硌在上面,卻彷彿刻在了他的心上一般,透過緊握的手心,傳遞到我的四肢百骸。

    是誰說,生過第一胎,以後就會容易很多了?

    可是,為什麼生弘明時沒有過的痛楚,在此刻卻持續上演著?

    時間在吵亂中一分一秒的度過,渾身乏力的我,甚至睜不開眼眸,只是聽著穩婆模糊傳來的聲音,無意識的呼吸,用力,順著她的手力,努力著。可是,腹部的壓力,卻不曾減輕。只感覺到陣陣熱流,不住的流出,身體的能量也彷彿漸漸消耗掉。

    ……

    「福晉,您別睡,用力啊!」

    是誰的聲音,這麼吵?

    ……

    「月兒,月兒,你睜開眼睛……」

    觸目所及,一片漆黑,好像有人不斷的拉扯著自己,我想要睜眼,卻發現眼皮早已累得無法睜開。手臂上應該是疼痛的,可是我卻絲毫沒有感覺,只覺得彷彿有一隻手狠狠的掐著我的頸項,說不出話,喘不上氣。

    ……

    「……到底怎麼回事?」

    「這、這,胎位不正……爺您先別急……」

    模裡模糊的聲音在腦中一閃而過,想要抓住,卻徒勞的發現,連張手的力氣也沒有!

    什麼時候才可以停止這種拉扯?

    昏昏沉沉,醒了又睡……

    即使是清醒的時候,也只能機械性的聽著穩婆略顯焦躁的聲音,用力,呼吸,而後,痛得昏迷過去。

    然後,再被不斷的吵雜聲,幽幽的吵醒,繼續重複著種種片斷。

    「月兒……我不要他(她)了……你不要嚇我……」

    是誰的聲音,如此的令人心碎?

    最後一次醒來的瞬間,光亮刺痛了眼眸,瞧著近在咫尺的憔悴面孔,微微的拉扯著嘴角。

    胤禎。

    張口後,卻發現,根本沒有聲音。口中,濃烈的人參味道早已麻痺了口腔。

    「月兒……」嘶啞的聲音,沒有了以往的沉穩,深邃的眼眸裡,佈滿了紅色的血絲。

    「福晉啊,您可終於醒了。」穩婆的臉上掛滿了濃濃的焦慮,連一向梳得整齊的髮髻,此刻都早已凌亂。

    「福晉,您可要用力啊,不然——」

    她倏地閉嘴,無力的側眸,發現胤禎早已憤然,彷彿帶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死死的扣住了她的手臂。

    眼底瞭然,如果再睡去的話,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他的面孔了?再也看不到那傻笑的、滿足的、令人不得不愛的笑臉?

    胤禎,怎麼可以不愛你!

    眼角濕濡,冰涼順著臉頰,延綿而下,滾入脖頸。它流過的,彷彿不是皮膚,而是我發痛的心坎一般,奇跡的減輕了灼燒!

    倏然,幾根銀針扎入身體的幾處穴道,「福晉,您可要努力啊,不然……」

    聽著那有些熟悉的聲音,我深深的吸氣,頓時覺得灌入了無窮的力量一般,攥著胤禎的手臂,最後一次,聽著穩婆的話。

    一陣拉扯,就在我險些失去了希望的時候,身體瞬時一輕,一陣清脆的哭聲劃過耳畔,響徹在屋內。

    我僵住的唇角微微上揚,甚至來不及看一眼身旁牽掛的身影,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好了……血止不住啊……」

    「快叫太醫啊!」

    「福晉!」

    「主子!」

    「月兒——」

    模糊的話音隱隱傳來,而後,我便失去了知覺,只覺得,身體的力氣,在漸漸的遠離自己。

    是誰?

    在耳畔不斷的輕聲喚著,心碎的、溫柔的、寵溺的、憂傷的……語調不斷的變換著。身體好累,遲遲的不願睜開眼睛,生怕面對疼痛。然而,那道嗓音卻堅定的灌輸在我的腦中,攪得我無法安心的休息。

    「閉嘴。」

    終於,我重重的蹙起眉頭,在睜眼的瞬間開口,可惜,卻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響,喉嚨彷彿著了火一般,乾澀難耐。

    刺眼的光線射入,我反射性的閉上眼睛,而後,緩緩的睜開。

    「水……」手指輕動,碰觸著溫熱的掌心,寬厚的大掌彷彿觸電了一般,『噌』的放開了我,埋在床鋪內的面孔猛地抬起。

    紅透的眼眸,怔怔的看著我,彷彿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眼角甚至仍掛著隱隱的濕濡,以往光潔的下巴處,佈滿了淡淡的青色。熟悉的袍子袖口處,還殘留著淡淡的紅褐色血跡,早已乾涸。

    這個異常萎靡頹廢的人,是我俊朗的胤禎嗎?

    「月兒,月兒……我以為你不會醒來了……為什麼我喚了你那麼久,你就是不理我呢?我好怕……我不能沒有你的……不要嚇我……」他忽地埋在我的頸肩,身體微微的顫抖。

    滴滴冰涼順著光裸的脖頸,慢慢滑下。明明如此的清透冰涼,卻好似灼燙了我的心坎一般?

    我微微側身,吃力的抬起手臂,撫過他頹廢的面頰。

    「主子,您醒了?快喝些參湯吧!」晚晴驚喜的聲音猛地傳來,我抬眸,看著不遠處的窈窕身影。

    她的臉上,也是一副疲累至極的樣子。

    喝過參湯,感覺身體恢復了些,不再有氣無力的樣子。

    「孩子呢?是格格嗎?」握著他的手掌,我瞇著眼睛,睨笑著看著一旁的他。

    尤記得我昏迷的前夕,還聽到了洪亮的哭聲。

    他只是緊緊的瞧著我,一瞬不瞬,聽到我的問話,明顯的一怔,蹙眉看向身後的晚晴,然而眼眸深處,卻沒有預期中的興奮。

    他一定嚇壞了吧!

    連期盼了許久的孩子出生,也高興不起來!

    「回主子話,是個小阿哥。剛生下來時就告訴爺了,可是爺當時早就……所以可能沒注意到。這兩天爺又一直——」

    「別說了,你先下去吧。」胤禎的口氣有些不善,皺起的眉頭彷彿在眉間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般,看得我不由一陣心痛。

    「不是格格啊?」我囁嚅著,瞧著一旁的他,卻微微的擰起了眉頭。

    明明很累,卻仍堅持著守著我……

    「胤禎,我累了,你陪我睡會兒好嗎?」唇角微揚,我央求著說。

    那雙漆黑的目光,無法再承受一丁點的勞累了!

    他沉沉的看著我,要不是我手下用力,他恐怕會一直這樣望下去。

    「好不好?被子裡好冷!」

    「嗯。」

    久久,他才遲疑的點頭,動作有些僵硬的除去了外袍,小心的掀開棉被的一角,躺了下來。而後,緊緊的,顫抖著,將我扣在懷裡,好似要把我揉進身體一般。

    「胤禎,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頭下的手臂微微一僵,他靜靜的躺著,黑亮的眼眸始終沒有閉上,即使勞累寫滿了眸底。

    「胤禎,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他的眸色倏地一亮,嘴唇卻仍是緊緊的閉起,「其實,我不是完顏凌月,我的真正名字,是夏盈盈!」

    我仰著頭,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眸,而他,卻好似並沒有我想像中的吃驚。

    「為什麼你不好奇?」

    久久,他只是凝視著我,彷彿要刻進心底一般,灼熱的視線緊緊的鎖著我。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微啟唇口,「完顏凌月身體很差,在江南養病的期間,也是終日躺在榻上,幾乎沒有什麼活動。她從來沒有學過馬術,也不會洋文,更不會彈什麼鋼琴;然而,她卻寫了一手極好的顏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所以才會有才女之稱!」

    他彷彿只是陳述著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面對著我的驚訝,微微一笑,「起初,我以為是你頂替了她,可是,你們卻有一樣的容貌,這讓我疑惑了很久,難道世間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人嗎?可是,不管你是誰,都只能是我的妻,我要的、愛的,只是你!」腰間的手臂微微收緊,不容拒絕的貼近他的身體,滾燙的。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會拒絕聽我的故事,他才會恐懼,我一睡便永遠不會醒來?!

    舒然一笑,我不想知道,都有誰瞭解我的過去,因為我知道,胤禎會保護我。

    「胤禎,說出來,也許你會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那卻是事實!我不是完顏凌月的替身,這個身體,的確是她的。可是靈魂,卻是我——夏盈盈,一個來自三百年後的世界的人。我在那邊,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那裡,和這裡的生活有著很大的不同,生活便捷,即使是女人,也可以外出學習、工作,養家。」

    瞧著他頓時慌了的眼神,我忙安撫著他,「可是,那裡縱然再好,在我生活了22年的歲月中,卻沒有一個可以撼動我心,讓我甘之為他懷孕生子的人,沒有你!我想,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老天才會將我送到這裡。認識了你們,更明白了自己的心,讓我知道,誰才是我心底始終割捨不掉的愛戀!」

    刻意忽略那些歷史,之所以提及這些,只是想向他坦白,換取他的安心,「所以胤禎,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除非你放棄了我,不然,這一世,我都不會再放手!三百年的時空,我都可以踏過,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可以隔絕了我們!只要你在這裡,我就一定會回來!」

    誓言,就這樣刻下,沒有山盟海誓,只是淡淡的陳述,卻深深的撼動了彼此的心底。

    可是這時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句誓言,會真正得到了驗證!

    「你……」他的眼底,動容的閃著光亮,微刺的鬍鬚刮痛了面頰,卻承受著他溫柔得心醉的親吻。

    「胤禎,我愛你,真的好愛你!」緊緊的摟住他,不願再放手。

    濃濃的喜悅,洗盡了身體的不適。

    寶寶洗三的時候,康熙下旨,賜名弘暄。由於我要做月子,所以一切事項都是由胤禎在籌備。

    起初,胤禎對弘暄頗有怨言,埋怨他搶了自己的女兒,又因為他,我險些難產……不過,才過了幾日,他便整日的守著弘暄,任勞任怨的『伺候』著他。不過,弘暄可不像弘明那麼乖,每天都是不把所有人折騰累了不肯罷休,活脫脫一個超小的霸王。

    按照慣例,我仍是堅持自己餵養弘暄。

    十二月二十八日,康熙下旨,賜親王銀各八千兩,郡王及各受封貝勒諸皇子各七千兩,貝勒各六千兩,貝子、公等各三千兩,未受封之皇九子、皇十子、皇十三子、皇十四子各四千兩,皇十二子兩千兩,內大臣、侍衛等各百兩。

    回到家後,胤禎神色之間,有著難掩的歡愉,在屋裡抱著弘暄不住的晃悠,不時的小聲對著他說什麼,然後自己笑得異常開懷。

    可是我卻知道,他並不是為了那區區四千兩銀子而興奮。

    想著馬上即將來到的康熙四十七年,心底不禁一陣慌亂,有些茫然的望著那張純然歡愉的笑臉。

    他們之間,終將要走到那一步嗎?

    即使不忍,即使不願,可是,歷史之下,我又能如何呢?

    「胤禎,除夕的家宴——」

    「想都不要想,你身子不好,乖乖的在府裡養著,我到時會提前回來的。額娘那裡我已經說了,額娘也讓你好好歇著,別想那麼多。」

    未完的話被他強硬的打斷,眉毛恨不得倒豎起來,如醉月般深邃的眼眸緊緊的鎖著我,強硬的逼著我表態。

    自從那日醒來後,胤禎對我就不再一味的寵溺了,該嚴格時,還是很嚴肅的,就像現在。

    「我只是想說,那晚你在子時前回來,我們一起包餃子!」我竊笑,瞧著他頓時放鬆的神態,心底暖暖的。

    「會不會累著你?額娘說女人做月子期間,可不能累著,也不能受涼,更——」

    「胤禎,不會的。」我忽地抱著床畔的他,嚇得他瞪大了眼睛怒視著我,不過卻成功的打斷了他的嘮叨。

    「真的嗎?」

    「真的,我保證!我只是想包餃子給你吃,今年我們一家四口一起過!」

    「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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