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大運河北起北京,南至杭州,經北京、天津兩市及河北、山東、江蘇、浙江四省,溝通海河、黃河、淮河、長江、錢塘江五大水系。全長794千米。
憑欄遠望,唇角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順著運河,看著兩岸的作物與樹木,才真的相信,江南,我來了!
「江南,我回來了!」只不過,卻早了三百多年!
「咋呼什麼,沒一點正形兒!」身後隱隱傳來他的笑謔聲,我毫不在意,兀自欣賞著南方的景色,大口的呼吸著這裡自由的空氣。
「禟禟,你自己回宮,把我留在這裡好不好?」我脫口而出,回眸看向他。
「除非我不要命了!」他嗤之以鼻,懶得理我。
「你可以和皇上說,嗯,說人多,我們走散了;也可以說我被人擄走了;要不你就說我掉水裡淹死了!啊——幹嘛打我?」揉著腦袋,怒視一臉平靜的他。
「別亂說話。」他瞥了我一眼,踏上甲板。
我吐舌,盤腿坐在甲板上,托腮發呆。一旁候著的丁順趕忙在我膝上鋪上毯子。
「禟禟,我們先去哪裡?」
「你說呢?」他沉眸看了看我,無奈的轉身,選擇忽視我。
「要我說——」我剛要開口,便被他蠻橫的打斷。
「還是聽我的吧!先到揚州,然後蘇州、紹興、最後到杭州和皇阿瑪會合。」長長的手指富有節奏的在欄杆上敲著,而我在聽到最後一句話後猛然跳了起來。
「什麼?皇上要來?」急切的扯著他的袖子,想要證實這個驚天消息。
「當然,皇阿瑪下個月南巡,而我們要在杭州等他們。帶你出宮前我可是和皇阿瑪保證過,一定將你完好的帶回去。所以,你不要給我添麻煩!」他刻意加重『完好』兩個字,眼裡帶著濃濃的威脅。
「知道了。幹嘛要說出來,害我連玩的興致都沒有了。」埋怨的看著他,轉身回到船艙裡。
船行幾日,終於到了此次南行的第一站,揚州。
酒足飯飽後,我們沿著「瘦西湖」慢慢走著。
「煙花三月下揚州,雖說現在並不是三月,不過,我已經體會到揚州城濃郁的氛圍了!」看著入目的景色,我不禁開口感歎著。
「哼!」他嗤笑,掃了我一眼,便邁步走去。
「禟禟,等等我啊!」快步跑到他前面,倒退著走路,和他閒聊著。
「注意路。」他向一旁的丁順使個眼色,丁順便趕忙跑到我身邊,亦步亦趨的跟著。
了一眼無辜的丁順,我便轉移了視線。
湖邊兩岸上,芳草萋萋,柳枝蔓蔓,踩著鋪滿石子的小路,我流連的駐足,體會著江南特有的韻味。「兩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樓台直到山。」
胤禟伴在一旁,笑而不語。
「我們明天可以去觀音山,山上遍佈寺院,有『江南第一靈山』之稱;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晚上,可以在客棧內賞月,桌上擺滿特色小吃,斟滿兩杯佳釀,對月品酌,何等逍遙自在。」想著那番景象,自己兀自笑開了花。
窗外暮雨霏霏,似銀絲落下,擾亂了心湖。江南的春雨,總帶著一絲離別的情愫,似少女的情懷,多愁善感。
前幾天,胤禟陪著我逛遍了揚州的大街小巷,品嚐了各種特色小吃後,就讓我留在客棧內,獨自出去巡視各處的產業。雖然我極力的要求跟隨,無奈某人彷彿鐵了心一般,硬是將我留了下來。
哼,你以為一個隨從就能攔得住我?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抽出格子裡的油傘,我打開後窗,翻身而出。
煙雨濛濛中,一個身著素群的纖柔女子,撐著一把油傘,走過流水彎彎的拱橋,沿著狹窄的石板路,漸漸遠去,留下嫻靜纖細的背影。
那樣的景象,是我對江南煙雨的幻想。小的時候,常常對此充滿了遐想,直到高中時,我切實的在南方生活了兩年,才發現,原來,一切不過是想像。可是今天,走在古樸的街道上,看著兩旁的古人,我才真的有了這種體會。
酒樓中,生意異常的冷清,除了一些食客外,便是三三兩兩的過路者,進來避雨。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單手托腮,注視著樓下穿著蓑衣奔跑的行人,以及偶爾撐傘疾步而行的路人。
「看你們一副生意人的樣子,原來是個混吃混喝的主兒。」
「沒銀子,沒銀子你們還敢來吃飯?」
「不給銀子就送官!」
樓下傳來嘰嘰喳喳的吵鬧聲,打斷了我的冥想。
看了看天色,我起身,準備離去。
待到樓下時才發現,原來是兩個食客酒足飯飽後,發現沒了銀子,小二便不依不饒的要押著他們送官。
我駐足,不禁打量起這兩個陌生人。
黝黑的皮膚,想來是常年奔波的緣故。炯炯有神的雙眸中,透著焦急與說不出的懊悔,兩個人互相對視著,緊閉的雙唇,透著微微的白色。
是誰遇上這樣的情況,都難免尷尬吧?
「小二哥,我們的銀子是真的被偷了。等我們下次來的時候,一定歸還!」其中一個年紀小的,沉思了良久後,終於開口。
「還?你拿什麼還?」
「小二——」
「我替他給了!」隨手掏出一定銀子,拋到小二的面前,不巧砸到了他的鼻尖。
「喲,是誰——」他本來想要叫嚷,待看清砸了他的東西後,頓時臉上笑開了花。
「小二,夠不夠啊?」
「夠夠夠,足夠了!」他點頭哈腰的看著我,樂得合不攏嘴。
「謝謝這位姑娘,不知姑娘可否留下住址,以便我兄弟二人來日歸還銀兩。」大個子的男人抱拳對我說道。
這套江湖規矩還真有啊?我驚訝,一時忘了回話。
「姑娘?」小個子的出口喚我,臉色微微潮紅。
「哦,不用還了。」我連忙揮手。
反正不是我的錢,我又怎麼會心疼。快速的撐開傘,踏入雨幕之中。
「姑娘,在下江文,這是我弟弟江武,不知姑娘如何稱呼?」身後傳來洪亮的聲音,我停下腳步,側轉著身體。
「有緣自會相見。」
說罷,我迅速的離去。出來這麼久,要是被發現了,還不知道胤禟會怎麼鬧呢!
不過,顯然我的運氣沒有那麼好,踏進客棧的那一刻,入目的便是他氣急的面孔,陰沉的臉色勝過了外面烏黑的天空!
自從我有了一次私逃的紀錄後,胤禟每次巡視產業都會自覺的帶著我,而我,成了名副其實的跟班兒。
時間在匆忙中度過,轉眼之間,月餘已過。而我,也終於來到了紹興!
「為什麼一定要來紹興?」在路上,他曾不止一次問過我這個問題,而我,只是笑笑不語。
或許,真的沒有為什麼吧,只是突然的興起罷了。
潮濕的石板道上,磚縫之間,長著淡綠色的青苔;濃綠色的河水,泛著幽幽的水光,彎彎綿綿,纏繞著古城。
小橋,流水,人家!
「我決定了,我要吃遍紹興,玩兒轉紹興!」我高聲宣佈,一旁的丁順早就笑翻了。
「哼,你到哪兒不是這麼說的?」他不屑的看著我,仍是慢慢的跟在我身後,陪我轉悠著。
「茴香豆、紹興腐乳、霉乾菜、紹興香糕、紹興老酒、紹興麻鴨、紹興大菱、紹興鱖魚,紹興……」路上,我一個個的念,一家家的吃。
「禟禟,你看,這些都是紹興有名的特產,我們可以運些回京城,擺在美食坊銷售。還有啊,我剛才去找了幾個老師傅,請他們到京城。」還沒進門,我就辟里啪啦的說了起來。
今天胤禟要處理一些事情,便讓丁順陪我出去採購。
「昨兒個皇阿瑪修書給我,讓我們盡快趕到杭州,他們也會在近日到達。」我還沒來得及喝杯茶水解渴,他便丟下一個晴天霹靂。
「不是還有十多天嗎?」我還想去別的地方轉轉呢。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你準備下,明早上路。」他看著我,抱歉的說。
「哦,我知道了。」心裡頓時一陣憋悶,舒服自在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嗎?
由於我個人的因素,路上的行程耽擱了些,等我們到了杭州時,康熙也已經到達了杭州行宮。
行宮外,我沉默的垂首,玩兒著小指上細細的尾戒,這也是導致我們耽誤時間的元兇。那日在街上看到了一家首飾鋪子,掌櫃的說他家的(電腦站,更新最快)首飾打造是祖傳的,不僅刻工精細,並且獨一無二,每件首飾都是僅此一件。我粗略的環顧了一遍,一眼便相中了一對耳環上的清幽花紋,所以便買下,讓老闆按著我的意思,熔化後打造了這枚極其精緻細小的戒指。
銀圈很小,很細,戴在小指上,不注意便會忽略它的存在。然而,淺淺的刻紋卻緊密的纏繞著,細看之下,才能看清它的紋理。
「九阿哥,凌月,皇上讓你們進去。」門扉大開,李德全彎著唇角出現。
胤禟看著我,唇角上揚,癟著嘴,無奈的歎息。
「兒臣胤禟給皇阿瑪請安。」
「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自從踏進屋內的那一刻起,我便目不斜視,專心的看著地面,只知道屋內人似乎很多。
「都起吧。今兒的事就說到這裡,你們也都回去歇息吧。」康熙沉聲說著,留在背上的灼熱視線也頓時消失,「凌月,你留下。」
這種結果,我早就想過了。
「凌月啊,此番江南之行,如何?」
我抬頭,看著眉梢含笑的康熙,雖然他此刻的表情算得上慈祥,可是,我總覺得他的笑裡隱含著其它的深意。
「奴婢謝皇上恩典。此次南行,不光看到了湖光秀色的江南之美,領略了水鄉特有的柔媚,最重要的是,看到百姓生活安樂富足,實則皇上治理有方,親民仁愛的結果。」
「哦,想不到你這丫頭還想了那麼多啊,呵呵,朕甚欣慰啊!」他大笑著,緩慢的捋著鬍子,眼睛彷彿看到了我的心裡,而我卻不能閃躲逃避。
「老九這次南下都做了什麼,他的那些商號怎麼樣?」
我笑,這才是他的目的吧!他真的關心胤禟的產業嗎,他手下的情報網早就將一切情況摸個透徹了吧!
「回皇上話,此次出宮,在天津停留了五天,而後乘船南下,首先到達揚州……」迎著他的目光,我就像背書一樣,將我們的旅程背誦給他。
康熙漆黑的目光裡,漸漸的漾出了暖意。
「他可有見地方官員?」
「這個……奴婢不清楚。在揚州時有幾天奴婢獨自留在了客站,離開揚州後奴婢一直隨侍在九阿哥身邊,沒有看到他與地方官員在一起,只是忙著巡視商號!」我知道,我說的越明白,越仔細,對我們越好。
康熙之所以會這麼問,也只是一個試探,如果我連這關都過不了,那麼,我的未來就堪憂了。
「嗯,你也下去吧!」
他滿意的揮手,一旁的李德全讚賞的看著我,我福了福身,恭敬的退下。
在一個小太監的引路下,我回到了住所,遠遠的便看到一個瘦長的身影在院中背身而立。
我停步,「謝謝這位公公,我自己進去便好。」塞給他一塊碎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後,我才提步,跨進了院落。
想起他,看到他,心底仍會微微的抽痛,但是,卻沒有了先前那般痛不欲生。是不是真如沐錦所說,我真的是一個冷血之人,對愛情,理智永遠多過於感情?
「胤祥?」站在他的身後,我輕輕的喚著背影僵直的他。
「盈盈。」略顯蒼白的面孔,隱著淡淡的憔悴,「那日我去找你,可是綿玉卻說你突然不見了,我以為,我以為皇阿瑪他——」抬起的手臂僵直,最後仍是黯然的放下。
我靜靜的站在他的身旁,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四哥讓我放下你,可是,怎麼放得下呢?告訴我,要怎麼辦到?」他激動的看著我,墨黑的眼眸中透著絲絲殷紅。
我退後一步,嘴角**。「胤祥,過些日子,你要做阿瑪了吧?」我淡淡的說,眼中迅速的閃過一抹不適,被我很好的掩藏。
胤祥,我之所以可以做到放下,是因為我看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我,我……」他轉身,輕輕的呢喃著,絲絲吹拂的春風,掩蓋了他的聲音。
你的事情,我甚至比你自己還要清楚。
不是我不夠努力,只怪絕望後的自己太理智!
搖曳的枝葉,壓彎了枝幹,隨著風聲,我的聲音隱隱約約的飄散。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