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閒的工作,給了我充分的時間,將所有的計劃由空想化為文字,一份份『企劃書』出爐了。從最基本的產品製造到宣傳銷售,從廠房要求到店舖選址裝修,我將自己能夠想到的,有利可圖的通通寫下來,準備晚些日子送給九爺審查。
當然,我只是作為一個計劃人出謀劃策,最終拍板定磚的仍是他。但是,我卻相信,聰明如他,一定可以看出裡面的利益。
「聽說了麼,九阿哥府裡的一位妾氏有了身孕,要是能夠生個小阿哥,指不定會將來會怎樣呢?」門邊走過兩個小宮女,我聽到,露齒而笑,搖了搖頭。
生活在紫禁城中的人,八卦的能力,比現代的狗仔隊更甚。枯燥的生活,也只能由這些茶餘飯後的事情來平添些生活的樂子。
「喲,你才知道啊,前些個日子宜妃娘娘到這裡時就提過了。唉,咱們沒有那個命,只能……」聲音漸漸遠去,可是她們語氣中濃濃的欣羨,仍是讓我心頭一痛。
母憑子貴,子憑母貴,這是紫禁城內的黃金定律。眾多的女子猶如眾星拱月一般,始終圍繞著一個中心,一個她們必須依靠一輩子的男人!
悲哀麼?
不!這是這個時代的潮流,唯一悲哀的,只是我,一個錯闖了時代的靈魂。這段日子,連續幾個夜晚裡,我由驚嚇裡醒來。夢中,十三始終背向著我,不曾開口。他的背影蕭索黯然,落寞孤單,鋪著淡淡傷懷,每當我想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時,卻發現被無形的牆彈了回來。我奮力的大叫,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任音帶嘶吼著,顫動著,直到濃濃的疲憊吞噬了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我只是想要隨心所欲的生活,為什麼這麼難,為什麼不能成全我呢?全心全意的喜歡一個人,有錯麼?
即使不願意承認,可是心底卻明白的知曉,這,只是預告!那一天近了,而連日來的不安心悸,只是證明了時間的漸漸逼近。
我要怎麼辦?
要怎樣,才能保全他,保全我們的愛情?
倘若那一日真的來了,我又將何去何從?面對他未來成群的妻妾兒女,是毅然決然地離開這個時空,回到屬於自己的時代;還是忘了他,純然的接受命運,演繹屬於我自己的未來,代替她——完顏凌月,堅強的活下去?
而等待我的命運,又將是如何呢?
矛盾在心底掙扎著,刺痛了心扉,擾亂了思緒。
「想什麼呢,連我進來都沒有察覺?」頭頂傳來疼痛,震得我莫名心驚,噌的自椅子上跳起來,背貼在牆上,驚惶的看著屋內的他。
心突突的跳著,像是要突破胸膛一般,迫使我不得不大力的按著胸口,平復呼吸。
「你怎麼不敲門?」我想都沒想,頗為不滿的脫口而出。
「敲門?」他驚訝,微張著口,俊美的面孔呈現片刻的呆滯。
「算啦!不知九爺突然造訪,有何賜教?」我微一停頓,不想和他談論關於禮貌的問題,乾脆將話題轉移。
「呵呵,那日不知是誰毛遂自薦?」他挑高眉頭,瞟了我一眼。我頓時恍然大悟,輕笑著,走向桌子。
「原來是這回事兒。」我止步,看了看旁邊已經寫好的企劃,交到他的手上,「從來不知道,九爺原也是一個急性子啊!」
他沒有開口,懶得和我辯解。認真的翻看著,一頁頁,逐字看著。扶著椅背,我凝視他的側臉,這樣的九阿哥,渾身散發出一陣魔力,讓人無法移開眼睛。認真的人,永遠是最富有魅力的人!
我剛剛粗略的算了下,大概有七八個企劃,不知哪個可以得到他的青睞?
「十三弟的柳體,你倒是習得了幾分風骨!」久久,他憑空說出一句,含笑的目光如梭,讓我頓時一僵,遲遲無法開口。
抿了抿唇口,幾次想要說話,都沒有成功。只得無奈的看著他,研究著他的一舉一動。
「得到的銀子怎麼分配?」他垂眸,掩蓋了眼中的光芒,陰著臉,沉沉的說。
「二八分帳,我只要兩分,餘下的全是九爺的。而至於我的部分,全部存在九爺的銀號便可。」我無所謂的說,錢我目前並不需要,只是防患於未然罷了。
「好說。」他冷著臉,迅速的將桌面的稿件收拾一通,放入懷中。隨即又猛地抬頭,眉頭深深的蹙起,緩慢而威脅的走到我的身前,「你的算學不錯嘛!」
他的聲音低低的,含著莫名的壓力,停在我下顎的手指微微用力。
「哪裡,九爺過獎了。」微微的仰著頭,眼睛默默地瞅著他,緩緩一笑。
「哼!」他哼著,玩味瞬間閃過,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唇角高挑。
「前些個日子,爺得了兩個空白的扇面,想要畫個花樣,便想到了你。」他倏然輕笑,從袖中掏出兩把折扇,紫黑的檀木,散發著古樸的氣息。我接過扇子,左看右看,連忙搖了搖頭。
「九爺拿我打趣兒麼?讓我畫扇面,豈不被人貽笑大方!」我毫不誇張的說,企圖打消他的意圖。
「爺說可以便可以。」他嚴詞堅定,好似不容置疑一般,我無奈,撇著嘴,站在一旁發怵的看著他。
「不如這樣吧,九爺分別在兩把扇面上題畫,而我,則在反面寫字,如何?」想了很久,我才想到這樣一個折中的辦法。
扇面耶,我可是從來沒畫過,也想不出畫什麼才好。倒不如隨意的寫幾個字,愜意自然!
「嗯,好吧。」他蹙眉猶豫了下,將蘸墨的毛筆遞到我面前。
我無奈一笑,雙目閉了又閉,他又何必這麼急?
打開扇面,凝視著純然的白,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我遲疑的潤筆,想也不想的落筆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重重的點下感歎號,久久,我才舒出一口氣,唇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好似頓時明白了什麼一般,心下放鬆了很多。
滿意的看著扇面,唇角的笑顏卻漸漸僵住,看著熟悉的『夏氏』字體,猛然間意識到,我犯了極其嚴重的錯誤一,情急之下,我寫得是簡體字;二、古人寫字是豎版的,而我寫得則是像現代一般,從左至右,一個扇面,正好寫成兩排。
我沉默著,臉上火辣辣的,不敢抬頭看他的臉色。不用想都知道,九爺的這兩把扇子,價錢肯定不菲。更何況,這兩把扇子,看樣子,應該是一對的,如果一把毀了,那另一把……
時間漸漸的流逝,誰也沒有開口。
「怎麼不寫了,另一把也要這樣的,分毫不准差。」他的聲音靜靜的,聽不出絲毫的不悅。
我一驚,猛地抬頭,想要確認他是否在開玩笑,眼睛眨也不眨的瞅著他。
「看什麼,難不成你還想寫在爺臉上?」他挑眉,我連忙搖頭,難得一次的乖巧。
既然他開口了,我也就放下心了。一把也是毀,兩把還是毀,倒不出『好』事成雙!再說了,這樣的扇子,拿出去也是絕無僅有的!
我研究了一下白面的空間距離,迅速的在另一把扇子上落筆,寫下同樣的話。寫完後,相互比較,滿意的笑了。
「寫的什麼?」他踱步走到我身旁,白色的衣袂隨著步伐擺動,陽光下泛起淡淡的金暈。
盯著扇面,我徐徐的念出,感覺身旁的他頓時一震。「都說你是才女,爺今兒可真是開了眼。」他彷彿想要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明明是取笑我的話,卻透著不自然。
我沒有抬頭,搖著頭,輕聲笑了。
「好扇當佩獨一無二的字畫!」無法解釋自己奇怪的字,我只能強辯,但願他如十三一般,不會刨根問底。
「好一個『獨一無二』,這對折扇,世間絕無僅有,以後便是九爺我的傳家之寶!」他灑脫的說,毫不客氣的迎視我驚異的目光,認真而堅定。
我驚呆,他說的是真的!透過他的眼睛,我讀懂了這句話,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道不明說不出,唯有讓沉默充當彼此之間唯一的溝通。
修長的手指,拿起桌上的折扇,靜靜的看著。
「生如夏花,死如秋葉?絢爛,靜美?」低幽的聲音,字字扣心,輕柔的笑聲慢慢飄出,我不禁抬頭看去,望進他幽深的眸子。
「你的願望麼?」
「希望而已。」抿嘴一笑,似歡愉、似無奈,透著淡淡的蒼白。
四目沉沉相望,我們都想從彼此的眼中探尋出什麼,最終卻只是徒勞。
「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夏花般的絢爛呢?」他低啞的說,目光仍舊盯著我,似乎想要望盡我的靈魂深處一般。
我皺眉,慎重的考慮,不願馬虎的回答。「只要隨著自己的心,便好。」隨心所欲,即如夏花之絢爛!
「隨心麼?」聲音裡透著輕輕的疑惑,閃著不確定。
我重重的點頭,望著他俊美的面孔,陷入沉思。不知,二十年後的他,是否如今日一般呢?我知道的僅僅是,雍正登基後,除了十三,他們的結果都不好。
如果哪一天,昔日的俊美少年不復存在,那麼,留下的又是什麼,難道僅僅是腦海中淡淡的記憶麼?
「胤禟,倘若有一日,你已到了生命的盡頭,對今生的種種,可會後悔?」不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什麼,又想要表達什麼,只是慌亂的說著,誠摯的盯著他的眼睛,感受他波動的情緒。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正式的喚他,心裡瀰漫著絲絲的痛,隨著時間的逼近,終有一日會迎來那場我不願面對的『戰爭』,夾在中間的我,要何以自處?
他沉著眼眸,微微苦笑,唇角不再譏諷戲謔。「今生今世,可以讓我後悔的,只有一件事,然而現在,已經不再重要了!」
我靜靜的站著,思索他話中的意思,停滯了很久,方緩緩說道「即使你可能做了誤及終生的決定,即使你為此付出了慘痛甚至是生命的代價,不再榮華,不再富貴麼?」
「對,只要是我選擇的,我便決不後悔!」他慢慢踱步至窗口,仰頭望向天際,甚是囂張的說。
這樣驕傲的九阿哥,異常的熟悉,唇角不自覺的高高揚起……
你可以說我做的完全不夠
(但不要叫我現在放手)
你可以說我根本還不成熟
(但不要叫我現在就回頭)
常常惶恐不懂自己在做什麼
未來太遠太難太久
但我決定去走
就算是失敗等在世界的盡頭
告訴我這就是結果
我會從世界盡頭繼續向前走
I』lleversurreder
o
就算是失敗等在生命的盡頭
告訴我夢想會落空
我不會放棄眼前任何一秒鐘
I』lleversurreder
ever
胤禟,希望日後的你,可以記得,你今日所言的種種,不會為他日的磨難所折磨。即使是死亡,我仍希望,你總是這樣的驕傲,這樣的卓絕!
歌聲間歇,我抬頭,看著他在日光中微笑,笑容勝過了烈日的驕陽!這幅畫面,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真正的知己,應該便是如此吧!信任你,無條件的幫助你,卻不會追問原因。
「皇阿瑪已經傳旨回來,下個月二十一便會回京。到時候宮裡又會忙碌一番,你也不能這麼閒散了。怎麼著,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爺帶你去!」他笑著說,眼裡溢著濃濃的歡愉。
「穿小太監服?」我一副『你饒了我吧』的樣子,不屑的說著。
「便服!」他迅速而肯定的說,笑容漸漸放大。
我扁著嘴,佯裝不願,最終還是忍不住,大笑了出來,連連的點頭。
「我想求籤許願。」
不知道為什麼,那天的自己,異常的想要拜佛求籤。在現代,我是無神論者,然而,發生在身上的事情,太過奇妙,也太過聳動,讓我不得不承認,冥冥中那股陌生的龐大力量。
所以,今日的我,才會跪在莊嚴神聖的大殿之上,仰頭虔誠的看著菩薩的金身,雙手緩慢的搖著手中的竹筒。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仍是縱情的想要抓住什麼,證明自己,可以無悔……
自從那日和九爺說過之後,沒想到他真的記在了心上,今兒個就特地來到宮中,將我帶到了這裡。
起初見到這裡,我真是哭笑不得。故地重遊,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當初,自己便是從這裡不慎的跌落。
「啪」的一聲,我僵住,手指微微遲疑著,撿起了地上的竹籤,盯著上面的字號,朝著偏殿旁的解籤處走去。
「大師,這……」手中的簽已經被這個老和尚看了很久,而他只是在我進門的剎那盯著我看了很久,蹙眉搖了搖頭,便接過我的簽遲遲不再開口了。
心中惴惴的,我有些慌亂,迫切的看著他。
一身僧袍,睿智的雙眸溢滿了神秘與洞察人心犀利,好似任何事物在他的面前都會曝露真相一般。
「不知施主想要求什麼?」久久,他才緩緩一笑,放鬆了神情。
求什麼?我問著自己!
「未來,何去何從?」
我低頭,望著自己淡綠色的衣擺,沉想了很久,才不確定的抬頭,看向他的雙眸。那裡,似是一汪大海,無邊的廣闊讓心裡連日的焦慮漸漸退去。
「施主的心裡早已有了定奪,又何必來這一遭呢!」僧人看著我,緩緩一笑,彷彿早已了悟了一切一般。
「我沒有,如果有了定奪,我又怎會焦慮煩躁?」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一切隨緣便好,何必強求。」他沉沉的看著我,低下了頭,無論我怎樣提問,都不再回答我,只是擺著手,讓我離開。
「大師——」我有些不死心,在門檻處不死心的停下,回頭看著他。
「施主,隨緣!」
說罷,他揮著手,我只覺一陣力量襲來,自己就踉蹌的出了偏殿。一陣涼風襲來,頓時吹醒了昏沉的頭腦,深深的吐納,我朝著遠處柳樹下的俊朗身影走去。
隨緣麼?
「你信佛?」緩緩的步下台階,我仍在思索著剛才大師的話,忽聞九爺的聲音,微微一驚。
我搖頭,「為什麼這麼問?」
「感覺你不像會是出現在這裡的人!」他擰眉,想了很久,才緩緩的說。
「哦?那我應該適合出現在哪裡?」不會是我長了一副奴才像吧?
聽著我的話,他笑了,啪的一聲打開這扇,大笑著跨步離開。
「喂,你倒是說啊!」吊人胃口很缺德啊!
「到了時間我自會告訴你的!」他回首,展眉一笑,頗富深意的看著我。我微愣,隨即開懷的笑了。
不管未來如何,我只需要順著自己的心,又何必庸人自擾呢?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不管歷史怎樣演變,我始終是我,夏盈盈,一個堅強、自愛的2世紀女子,而不是一個必須依靠男人才能存活的軟弱女人!可以哭,可以笑,但絕不能忘記了自己的靈魂!
「九爺,聽說府上今日有喜事?」追了幾步,才跟上他的步伐。
他驀地轉身,蹙眉看了我很久,才恍悟的「嗯」了一聲,滿不在乎。
「九爺,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麼?如果您哪一天有了女兒,我希望她叫糖糖?」我快步走著,抓著他的衣襟,迫使他看向我,神情是難得的嚴肅。
他笑著,點了點頭。
「所以……」他說,頗富耐性的看著我。
「我希望,可以由我決定,是哪個小孩。」我囁嚅的說,知道這樣說很不應該,畢竟皇子的女兒,身份也異常最貴,又怎會由我一個宮女決定呢?
我低著頭,看著一階階的台階,腳用力的踩著地面。
說,聲音隨著清風,飄進耳朵中。
眼眶漸漸濕濡了,鼻頭酸酸的,腦中匆匆的閃過了很多,又彷彿淨化了一般,只得傻傻的笑了,加快了腳步。
微微的涼風吹在臉上,拂干了燥熱,濾去了心底的迷惘與憂慮,好似,回到了以往,我只是那個沉迷於繪圖的女生……
驀然驚痛
時間匆匆,轉眼便已到了九月,翠綠的枝葉不知何時已經染上了淡淡的金黃,在陣陣清風下,懸然欲落。
九月初一,費揚古逝世,予祭葬,謚襄壯。
九月十七日,和碩簡親王雅佈於隨同出巡途中逝世。康熙帝命領侍衛內大臣公福善等護喪回京。賜銀四千輛,皇子胤禔、胤祉合助銀三千輛,予祭葬,謚修。
看來,今年的九月似乎不大太平,康熙還沒有回京,而這些消息卻已然傳了回來。別人的生死,本不與我相關,但是,心底始終懸浮的心,卻莫名的感傷起來。
終於,渾渾噩噩的悠閒日子結束了,我和一眾宮女太監站在永和宮門口,迎接著德妃娘娘回宮,站在領首的位置,企盼的眸子始終望著前方,心底卻疑惑著,我,等的到底是誰,是怎樣的……
「來了,來了。」身後傳來極低的吵雜聲,又迅速的歸於沉靜,大家默契的垂首,直到遠方的一行人緩緩走來。
「奴婢(奴才)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恭迎娘娘回宮。」我們嘩啦啦的行禮問安,直到那聲熟悉的聲音響起,才規矩的站在一旁,跟著德妃的身後進入永和宮。
我抬頭,看向德妃的方向,不經意掃到了若含,她不屑的藐視著我,以勝利者的姿態,卑微的暱著我。我撇唇,察覺紅梅若有似無的掩飾與閃躲,心下莫名一驚,淡淡一笑,並未放在心頭。
「我說凌月啊,這幾個月你不在身邊,我可是時常的念叨著你呢,早知道就應該帶了你去。」永和宮正殿內,德妃坐在主位上,抿著茶,微笑的看著我。
「能讓娘娘惦念,是奴婢的莫大的恩寵。」我佯裝受寵若驚,實則波瀾不興,對這種偽裝的日子漸漸的倦怠。
讚許的看著我,瞟了瞟身後的兩人。
「四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到——」殿外,小路子的聲音傳來,尖銳的聲音瞬間劃破了我心底的寧靜。
「喲,瞧瞧這些個人,才會來就來給我請安了。」德妃抿著嘴笑說,眼裡掩飾不住的開懷。
「是啊,娘娘,還不是幾位爺孝順。」若含站在一旁,得意地說著,不時的瞥著我。
不理會她的假想,我只是死死的盯著門口,心突突的跳著,垂在身側的手指竟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門簾掀開,四爺率先走入。墨綠色的衣袍,依舊冷然的面孔,只是眼眸中瞬間閃過的情緒,是我沒有看懂的。
身後的十三並沒有像以往那般,進屋便急切的尋找我的身影,只是憂傷的看著四爺的背影,眼中蕭然茫茫,抿緊的雙唇泛著淡淡的白,攥緊的拳頭垂在兩旁,糾結了衣裳。
眼光捨不得自他的身上離來,卻察覺到兩道目光急迫的逼視著我,不禁側頭望去,十四一臉的漠然,幽黑的目光似是漩渦,閃著難以理解、而我也不想看懂的心傷。他就那樣直直的看著我,彷彿屋內的一切都不在乎一般,只是急切的想要探尋我柔軟心底的秘密。
了然一笑,我不再看向他們,行禮過後,默默的退後兩步,站在盆栽的旁邊,垂首思索,只是目光卻不受控制的再度瞟向他。
幾個月來,他好像瘦了很多,面容裡有些許的憔悴,只是目光,卻始終躲避著我,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又時不時的無意漂過。
胤祥,你這又是何必呢?為什麼不敢看我呢?
我說過的,無論以後如何,我不會怪你的,不是麼?
明宣托著茶盤走入,以眼神示意我。
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一一為他們布茶倒水,在一旁伺候,像是屋內的低氣壓絲毫沒有影響到我一般。
將最後一杯茶放到十四的面前,他出乎意料的伸手來接,我倏地一怔,唇角微僵。隨後便緩然一笑,恭謹的放入他的手中。才要抽手,卻發現他緊緊的扣著我的手腕。想要掙脫,卻只是讓他加大了力度。
心下一驚,迅速的瞥向一旁的明宣,她同樣怔了一下,身形微頓,隨即迅速的退開,只是瞅著我的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憐憫。
什麼時候,我悲哀的需要接受她人的同情?
由於十四今天並未像以往一樣坐在德妃身旁,反而坐在最後的位置,而我又背向著德妃,一時間倒是沒有人注意到這裡。
放手!我以眼神暗示他,眸子裡頓時染上了慍氣。
不放。他忽而一笑,加大了力道。
我氣急,連日來的心底糾結的煩悶彷彿在這一刻爆發,忘記了身份,忘記了地點,出其不意反手迅速擒著他的手腕,就著脈搏處微微施力,他沒有料到我會在德妃面前反擊,閃躲不及,一杯茶嘩的灑在衣襟上。
嫩綠的茶葉成為他月白袍子的點綴,茶杯墜地,發出刺耳的辟啪聲,成功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奴婢該死。」雙膝落地,我低垂著頭,默默的看著手腕上淡淡的紅暈。
「怎麼回事?」德妃威嚴的聲音傳來,我身子幾不可測的閃抖。想了想,才要開口,不料十四已然為我辯解。
「額娘,不怪凌月,是兒子過於專注的聽您和四哥說話,忘記手中正拿著茶杯呢。」他嘩的站起身,向德妃行禮「額娘莫怪兒子驚擾了您。」
「哪兒的事兒啊,瞧瞧你這身,快去換了。若——」
「讓凌月伺候便行了。」十四迅速的開口,截斷了德妃的話,猛地拉了地上的我一把。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