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背對背默默許下心願,看遠方的星是否聽的見,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背對背默默許下心願,看遠方的星如果聽的見,它一定實現。」枕著左手,我翹著二郎腿躺在地上。綿綿的綠草地散發著泥土的清香,睜開眼睛便可以看到漫天的星辰。
摘下兩片樹葉,我再次躺下,將葉子蓋在眼瞼上,聽著遠處的鑼鼓聲,享受著靜謐的夜晚。
今天康熙宴請塞外各部落的首領,阿哥和娘娘們也全部出席了。席間幾位阿哥不斷的敬酒吃酒,一片喧囂。康熙看到此種場景,更是口諭,讓他們自在的樂呵,不必太多的顧忌。一時間,歌聲慢慢,舞裙飄飄,現場一片歡騰。
我站在德妃的身後,小心的伺候著,始終不敢抬頭。自從那日賽馬被皇上賞賜後,我便一舉成名,我的宮廷生活、我的失憶之謎等等都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八卦內容。真是應了那句至理名言人怕出名豬怕壯。
德妃看著三位爺紅潤的面頰,便招手吩咐我到太醫院拿解酒丸,宴後給三位爺送去。有這種差事,我自然樂得輕鬆,立馬離開,拿到藥後便來到這個偏靜的地方自在的歇息,等歌舞散後再回去。
如此自在的休息,倒也有些昏昏欲睡。忽然頭頂傳來簌簌的草聲,我咧唇一笑,躺在草地上卻不開口。那人猶豫一下,便躺在我的身旁。
距離上次這樣躺在草地上,自在的玩耍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進了皇宮,以前的種種彷彿隔世。
我悠悠的想著,腦子也暈暈的,不禁回憶起我們相識後的生活。
「還記得第一次躺在草地上麼?那時我們才剛認識不久,秋風颯颯,落葉飛舞,像是舞動的精靈一般,漫天的橙黃,落在你我發間。我忘情的躺在草地上,等待被落葉掩埋。可是你,卻在一旁不住的咳嗽,提醒我注意禮數,像唐僧一樣說這說那,囉哩八嗦的。最後還是我忍不住,偷偷在背後踹了你一腳,才把你壓在地上,和我一樣享受落葉飛舞的樂趣。呵呵……」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止不住的發笑,好似他和我一起總是被我欺負?好像是!
「後來你像個老夫子一樣,總是念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一個翩翩公子愣是讓我同化成街頭小子。你還總納悶兒,為什麼你這麼好的修養就沒有傳染給我,反而染了我一身的壞習性。」我一頓,揭開樹葉翻身而起,調皮的躍到他面前,「我告訴——你,你——奴婢給九阿哥請安,九阿哥吉祥。奴婢不知是您,冒犯了九爺,這就退下。」一雙黑似穹廬的眼眸映入眼中,我看著九阿哥俊美的面孔,本來玩鬧的心情頓時跌落股跌,仿若置身於冰洞之中。
說罷,來不及聽他說話,我唯一想到的就是逃跑,不願看到他眼底的深沉與哀傷。
手臂一緊,腳下一個踉蹌,下一瞬間便跌落在他溫熱的懷中。
「不知道是我,那你以為是誰?」輕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引起一陣麻酥,身體輕顫。我雙手支地,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卻被他越抱越緊,深深的嵌入懷中。
「九爺,您放開我。」我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酒氣,推搡著他,雙手卻反被鉗制。
他按著我的腦後,不讓我動彈,下巴死死抵著我的頭頂,憂傷的語氣讓我心震「我以為是我第一個發現了你,我清晰的記得你那天的眼神,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眼神的讚歎竟會如此記憶深刻。」
我想要開口說話,卻動彈不得,只能不斷的呼吸著他身上的氣味,頭腦暈眩。
「我一直以為自己發覺到一個寶貝的,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還在疑惑,為何你與十三弟之間如此默契,親暱,原來你們早就認識,而我卻像一個傻子,哈哈……」他大聲笑著,空洞而麻木,夾雜著淡淡的憂傷。
「你告訴我,我這樣是不是很可笑,你說啊!」我才慶幸自己不用憋死的時候,肩膀傳來劇烈的疼痛,看著他有些狂亂的眼神,我的心卻出奇的平靜,漸漸放鬆下來。
「是,進宮前我們就認識,只是那時的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他是我的朋友。」我冷靜的凝視他,緩慢卻堅定的說,「至於九阿哥您,奴婢從來沒有逾矩的想法。」
我從來沒有想過,一直站在一旁斜眼暱我的九阿哥竟如此看待我!
是自己給了他錯誤的暗示,還是什麼原因,讓他……我不願再想,跳動的太陽穴生生的疼痛著。
「九阿哥,奴婢不打擾您了。」我用力推開肩上的手,起身離開。
「博君一笑為藍顏!他是你的藍顏,那我呢?我在你的眼中算什麼?一個夥同十四弟欺負你的人?」我心驚,他怎麼會知道這句話?
抬頭仰望著天空,我說不出話。這樣的場景,我不知該如何是好。看到九阿哥的面孔,我總會自然而然的想到另一個完美的男人,那麼熟悉,那麼遙遠。
指甲狠狠的刺入掌中,我自嘲的笑了,腳下一頓,卻仍是堅定的離開。
「你回來!」他的聲音嘶啞,因為喝酒的緣故還有一絲漂浮。我想要回頭,可是心底另一個聲音卻催促著我趕快離開。
「你沒聽到麼?」他嘶喊,我咬唇猶豫。
終於,我歎了口氣,轉身看著他。既然已經這樣了,即使我今天逃跑了。他要是想抓我,也總有一天被逮到,與其每天提心吊膽的躲避,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要殺要剮聽他尊便。
心裡這麼想著,便放心了很多。緩緩走到剛才的地方,落地而坐,歪頭大方的打量他,心底卻仔細的盤算著如果此刻他腦中打著什麼壞念頭的話,那麼,只能很抱歉的說,一會兒變成豬頭的話,不要怪我;如果他只是純粹的想要聊天,或許我可以陪他片刻,最起碼自始至終他和我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而我也很欣賞他完美的外表。
「九阿哥有什麼吩咐麼?」他的眼睛亮亮的,眼底映滿了星辰。我抱膝與他並肩而坐,躊躇的說。
「沒有吩咐便不能讓你坐在這兒麼?還是你不屑於陪著我?」他的聲音淡淡的,仰頭癡癡的看著天空。
我凝視他俊美如斯的側面,卻覺得他身上散發出一種和十三很相似的氣息——孤獨。那巍峨的紫禁城,到底埋葬了多少人的靈魂;為了那至尊的位置,又將泯滅多少的人性與良知?
或許,我永遠也無法理解他們!
而此刻,拋開年代,拋開身份,我卻很願意陪伴一個孤獨的帥哥,慰藉寂寞。
「九阿哥,您是主子,奴婢是下人,又豈會有不屑之說?」轉著酸疼的脖子,我索性躺在地上望著星空,若有所思。
「主子,呵呵……」他笑,眼神直射入我的眼底,蒼涼而憂傷,「如果說,我只是想讓你像對待十三弟一樣對我呢?」他深深的看了我一樣,也躺在一旁,擺著與我同樣的姿勢,徒留我一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九阿哥,你沒事吧?奴婢這裡有解酒丸,要不您先吃顆?」他怒極,扭頭惡狠狠的看著我,我猶不知死活「您要是嫌少,奴婢這裡有三顆呢,都給您。一會兒奴婢再找陸太醫要就是了。」我作勢要取出荷包內的藥丸,卻被他一把攔住。
「你知不知道,你有氣死人的本事!」他咬牙,一字一頓道。
「奴婢不知。」我露齒一笑,聳聳肩膀。
「你一定要和我這樣說話麼?為何十三弟可以,我卻……」他倏地抓起我的手,牽動了手上的傷口。
「絲——」我猛地吸氣,用力甩開他「那九阿哥又為何一定要選擇奴婢呢?」碰到這麼霸道不講理的他,我有些無力。
「你很特別。」他看著我的手,眼神閃了閃,思索了很久。
「紫禁城裡容不下特別的人!」我斬釘截鐵的說,自嘲的看著他。
「或許吧!」他深深的歎氣,繼而盯著我的眼睛繼續說道「第一次看到你,只是一剎那,可是我清楚的捕捉到你眼神裡的讚歎與欣賞。我知道自己的相貌,宮裡的女子見到我總是含羞帶怯的,扭捏的,唯有你,那麼直白的看著我,是純粹的欣賞與讚歎。可是從你疏離的態度上,我覺得你並不想和我有太多的牽扯。第二次見你,是聽到了四哥豪邁的大笑,當時我還在想,一向冷漠的四哥原來也有如此開懷的一面,可是,我卻看到了一旁暗自生氣的你。四哥的借口也就騙騙老十,然而我在意的,卻是你和四哥的關係。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並不排斥他!」
我以食指輕蹭著下巴,專注的聽他說話,不時的點頭或是失笑出聲。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觀察力,每一個細節都如此謹慎細緻。
「朋友交的是心,而不是財富與地位!從踏進皇宮的那刻起,我或許就已經放棄了出宮的念頭,因為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夠等到那一刻的到來。皇宮裡的每一個人都有多張面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什麼才是真正的自己,或許他們早已忘記。那種生活不是我想要的,而我卻無法反抗,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保留自我,不去改變。這裡不屬於我,但是,我卻天真的想要為我的朋友留下美好的回憶,給黑暗一點光明。」
舒口氣,我迎視他的目光「九爺,在你的眼中,我之所以特別只是因為我不在乎。對男人來說,越得不到,越無法釋懷於心,也就越想得到。當你真正得到的時候,你才發覺,什麼特別,什麼與眾不同,還不就是一個女人麼?請你相信我,我這不是欲擒故縱,只是你們所追求的並不是我在乎的,而我想要的卻是你們不屑一顧的。」
「你想要什麼?」他目光犀利,急切的看著我。
「九爺,你打算怎麼處置我?」我答非所問。
他一愣,了然一笑,搖了搖頭。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看你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我捨命陪君子了。」我將他推倒在地,自己也躺在草地上,伸手指著天空。
「你相不相信,有一天人們可以登上月亮?」遠處的鑼鼓仍在繼續,我隨便找個話題問他。
「怎麼可能!」他高聲反抗,言語之間充滿了質疑與嘲笑。
「嘖嘖嘖。」我咂摸著嘴,啞然失笑。看來這個話題行不通。
「你生辰是什麼時候?」
「八月二十七。你問這個幹嘛?」他嘿嘿一笑,被我接下來的話氣得說不出話。
「反正不是送禮。」八月二十七,我心底慢慢推算,翻著腦中的記憶。記得以前看過帖子,上面把幾位阿哥的星座都排出來了,胤祥是天蠍座,胤禛是射手座,胤禟是……
「天秤座!」靈光一現,終於想出來了,我高興的說出聲來,卻看到九爺一副嚇到了的樣子。
「什麼天秤座?」
「那是星座,就是由星星構成的圖形。傳說中,在遠古時代,人類與神都同樣居住在地上,一起過著和平快樂的日子,可是人類愈來愈聰明,不但學會了建房子、鋪道路,還學會勾心鬥角、欺騙等等不好的惡習,搞得許多神仙都受不了,紛紛離開人類,回到天上居住。」
「但是在眾神之中,有一位代表正義的女神,並未對人性感到灰心,依然與人類一同住在一起。不過人類愈來愈變本加厲,開始有了戰爭、彼此(一路看,電腦站新最快)殘殺的事件發生。最後連正義女神都無法忍受,也毅然決然的搬回天上居住,但這並不表示她對人類已經徹底絕望,她依然認為人類有一天會覺悟,會回到過去善良純真的本性。」
「回到天上的正義女神,在某一天與海神不期而遇,海神因為嘲笑她對人類愚蠢的信任,兩人隨即發生了一場激辯。辯論當中正義女神認為海神侮辱了她,必須向他道歉,海神不這麼認為。說是兩人僵持不下,一狀告到宙斯那裡。」
「這種情形讓宙斯感到很為難,因為正義女神是自己的女兒,而海神又是自己的弟弟,偏向哪一方都不行。正當宙斯為此感到很頭疼時,王后適時地提出了一個建議,要海神與正義女神比賽,誰輸了誰就向對方道歉。」
「比賽的地點就設在天庭的廣場中,由海神先開始。海神用他的棒子朝牆上一揮,裂縫中就馬上流出了非常美的水。隨後正義女神則變了一棵樹,這棵樹有著紅褐色的樹幹,蒼翠的綠葉以及金色的橄欖,最重要的是,任何人看了這棵樹都感到愛與和平。比賽結束,海神心服口服的認輸。」
「宙斯為了紀念這樣的結果,就把隨身攜帶的秤,往天上一拋,成為現今的天秤座。天秤座的人不算是一個能盡情享受人生的人,但是他挺追求人生足堪享受的一面」
鑼鼓間歇,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著一臉吃驚的他。
「我不是很懂?天秤座又如何?」他還在注視著天空,找我指給他的幾顆星星。
「你不必弄懂,那只是一個故事。那邊的篝火宴會已經結束了,我也要去忙了。」我笑了笑,轉身離去,走了幾步,不禁轉頭看去。
他已經坐起身,怔怔的看著我離開的方向,唇邊掛著篤定的笑容,好像料到了我會回頭一般。
「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是秘密。一個連十三弟也不可以知道的秘密!」他笑了,那麼開心,笑得星空失去了色彩,而我,看著他的笑顏,彷彿回到了三百年後。
我快步的朝四阿哥的營帳走去,掏出荷包中的解酒丸放於掌心。遠遠的,卻看到何福與秦順站在一塊兒,在帳外候著。
「十三阿哥也在?」我上前詢問,探頭向裡面望了望,不過什麼也看不到就是了。
「四爺和十三爺才回來。」秦順打開簾子,我彎身而入,裡面的兩個人同時轉身。
「娘娘讓我給兩位爺送解酒丸,喏,一人一顆。」我將左手伸出,遞到他們面前,四爺皺了皺眉,十三則是看著我笑而不語。
因為門口有人把著,我和他們說話也就自在了很多,沒有那麼多顧忌。十三是肯定不會生我氣,至於四爺,反正我也不怎麼怕他,系統自動忽略。
「右手好些沒有。」四爺繞到桌後,坐在椅子上看著我。面色潮紅,雙目微瞇,可我卻覺得這個時候的他很有魅力。
我抬起右手給他們看,翻來覆去,順便活動一下手指,「不怎麼痛了,太醫的藥很好,傷口已經癒合了。」大內密藥,效果好的呱呱叫!
「嗯,下次給你一些生肌霜,女孩子家,留下疤痕就不好了。」四爺淡淡的說,嫌惡的看著我的左手,抓起桌上的一本書看了起來,當我是空氣。
我狡詐的笑了笑,看得一旁的十三一陣哆嗦,我瞪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站定。「飲酒傷身,下次不要喝那麼多。」說罷,將藥丸塞到他口中。
「我知道了,你剛剛去哪裡了。」倒水的手一震,水滴灑落在桌上,我收斂神色,轉身將水杯放到他手中。「從陸太醫那裡出來後,我到外面看星星去了。」
「哦。以後晚上不要亂跑,要是想逛,找我陪你,知道麼?」十三飲了口水,朝我暖暖一笑,我有些心虛,連忙重重的點頭。而後迅速換上另一種面孔,竊笑著朝四爺走去。
「四哥,該吃藥咯。」我故意將藥丸放到他面前,成功捕捉到他眼底瞬間隱去的光芒。哈哈,原來冷面雍正怕吃藥?
「我還有事要和十三弟商量,你是不是要去十四弟那兒?」四爺瞪了我一眼,無視我手中高舉的藥丸。
「四哥,娘娘可是讓我親自伺候您用藥的,難道,還想要我喂您不成?」
「你……」他張口,用手指著我說不出話,而我瞧準時機,迅速將藥塞進他口中,躲到一旁哈哈大笑。
「四哥,我不打攪你們了。十三,快給四哥倒水啊,沒看四哥臉都皺在一起了麼?」我拍了拍十三的肩膀,撒腿便跑,帳外的秦順和何福看著我也是一臉要笑不笑的樣子。
如願以償的擺了四爺一道兒,我心裡甚是開心,擺弄著最後一粒藥,來到了十四的帳外。
「小李子,十四阿哥在帳內麼?」小李子是十四的貼身小廝。
「是凌月姑娘啊,爺在呢,只是,」他把我拉到一旁,小聲地說「若含姑娘在裡面呢。」我一愣,隨即笑了笑,「這是解酒丸,娘娘看十四阿哥喝了不少酒,特遣我送來,一會兒伺候十四阿哥溫水送服,我就先回去了。」將藥丸放到小李子手上,不等他開口,我便快步離去。
身後好像傳來什麼聲音,不過我沒有在意,只是加快腳步,在黑夜中迅速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