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 縱橫宦海 卷九 國亂 第三百八十五章 最後的較量(上)
    監國府中出現刺客的消息立刻轟動了全城,雖然沒有能找到刺客背後的主使,但很多人都猜到,恐怕這件事和張煥在江都的所作所為有關,這顯然是一樁報復殺人案,不用什麼線索,許多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向十王宅投去,那裡住著無數在江都事件中備受打擊的宗室,他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PaoShu8

    黃昏時分,一輛馬車嘎!地停在洛王府前,李勉低頭從馬車出來,一名侍衛快步跑上台階,向門房拱拱手道:「請轉告王爺,李尚前來拜訪!」

    不等侍衛說完,看門的家人早一溜煙絕塵而去,洛王府就是宗正寺卿李俅的宅子,自從江都事件爆發後,李俅也幾天沒有上朝了,他又氣又恨,病倒了。

    病倒的原因和所有宗室一樣,他在江都的三間店舖被查封了,他的損失極為慘重,比任何一個宗室都慘重得多。

    他存在江都店舖地窖中,尚來不及運回的三十萬兩黃金全部被扣留,這可是他府中三年的收入,包括三十幾個田莊、十萬頃上田幾年的賣糧款,這幾年他陸陸續續將三百餘萬貫錢運到江都兌換成了黃金,本來打算去年要運回長安,但因中原爆發戰亂被延遲了,就在他準備下個月起運時卻突然爆發了江都事件,裝在近百口箱子裡的三十萬兩黃金一兩不剩得被拖走了,連個收據都沒有留下,這讓李俅怎能不氣急攻心。

    李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兩眼癡呆地盯著帳頂,肥胖的身子這兩天和他的身家一樣急劇縮水,三十萬兩黃金沒了。他的心象刀剜劍戳一般痛苦,狡兔死、走狗烹!這是他這兩天時時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張煥!」李俅咬牙切齒地破口大罵:「你比崔小芙還要壞千百倍!」

    這時,外面傳來輕微地腳步聲,只聽他的管家在門口低聲道:「老爺,李尚求見。」

    「哪個李尚?」李俅的頭腦很是遲鈍,他竟一下子想不起朝中的尚究竟是哪些人。

    「就是禮部尚李勉大人。」

    「李勉?」李俅騰地坐了起來,眼前一陣眩暈,他略略等眩暈感消失,便立刻對下人道:「將李尚請到我內房去,不可怠慢。PaoShu8」

    李勉前天晚上派人來給他送了一貼。邀請他昨日去府上聚會。他沒有去。倒不是因為他還對張煥念什麼舊情。事實上。他對張煥根本就沒有什麼情義可言。只不過是想利用他教訓一下崔小芙地殺子之恨。不料利用不成。反被人家一棒打斷了脊樑。

    這就是他不肯去李勉參加聚會地原因。他要面子。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有多大地損失。三十萬兩黃金被奪。豈不是會讓那些平時就對他冷言冷語地王爺們笑掉大牙。

    但李勉親自來府中看他就不同了。他急欲報復張煥。幸虧他還不知道張煥府中遇刺一案。否則他定會大笑幾聲。一口氣喝上幾壺老酒慶祝。李俅胡亂套上一件外衣。在幾名侍妾地扶持下向內房走去。

    李勉被引到李俅地內房裡。背著量這間據說是大唐最昂貴也是最荒房。傢俱是清一色紫檀木。牆角擺放著楊貴妃躺過地貴妃床。桌上有唐明皇給楊貴妃畫眉用如意筆。但李勉看地不是這個。而是牆上地幾幅畫。

    牆上掛得是吳道子地《十指鍾馗圖》。筆鋒遒勁。這是吳道子地原本。安史之亂中流落民間。被李俅用二十貫錢從一名生地手中搶購而來。旁邊掛著李白親筆手地《將進酒》和張旭地《冠軍帖》真跡。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地至寶。可惜竟被李俅這蠢貨弄到手了。

    說荒淫是指李俅在冬天取暖地方式。他不喜歡聞炭火地味道。便命二十六名侍妾脫光衣服在他身邊坐圍成一圈。用人氣取暖。美名為肉屏。地方嘛!就在李勉身邊地貴妃榻上。

    若不是為了大局,李勉是絕對不會來拜訪這個荒淫無恥的李俅。李勉歎了口氣,盡量離那骯髒的春榻遠一點坐下。

    他想喝口茶,手卻忽然縮了回來,連眼前的茶杯也是珠光璀璨,上面鑲滿了指頭大的金剛石。

    「李尚喜歡這茶杯嗎?喜歡我就送你了。」

    身後忽然傳來李俅甕聲甕氣地聲音,就像感冒鼻子不通似的,李勉趕緊站起來拱拱手笑道:「這個茶杯少說也值萬貫,我怎麼敢要。」

    李俅瞇著眼睛坐下,眼瞼浮腫,只露出細細一條縫,他輕輕搖了搖頭道:「張煥在江都奪了我三十萬兩黃金,若能報此仇,一個茶杯算什麼?」

    「三十萬兩黃金。」李勉的眼睛猛地睜大了,只聽說李俅損失了三間店舖,卻沒想到竟是三十萬黃金,李勉不可思議地望著李俅,三十萬兩黃金意味著什麼,官價三百萬貫,黑市價近五百萬貫,這可是大唐一年地財政收入啊!

    難怪有人說廣武王最富,但廣武王卻說他的錢抵不過李俅的一根指頭,果然不浪虛名。

    「是三十萬兩黃金,這是我三年的收入,一下子就這麼沒了。」李俅似乎沒有感覺到李勉心情的複雜,他的牙齒忽然咯咯!地咬響,拳頭狠狠地在桌上砸了一拳,瞇縫地眼睛猛地睜開,露出裡面通紅的血絲,他像野獸般的低吼道:「你說吧!你要我怎麼幫你,錢我有,人我也有!」

    李勉沒想到勝利來得這麼容易,他準備的一大堆說辭都用不上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從懷裡取出一本冊子,推給李俅道:「這是九十七名宗室的簽名,包括我和太后,我們一致決定立刻更換大唐皇帝,現在有三個候選名單,一個是廣武王李承宏,一個是滎陽郡王李伸,另一個就是殿下您。」

    「大唐皇帝!」李俅的心彷彿突然停止了跳動,這是他從小就夢寐以求的聖物,對別人或許是一種權力的渴望,但對李俅卻是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李俅地生父是玄宗李隆基地第一個太子李瑛,開元二十五年被廢、隨即被殺,李俅便被過繼給了膝下無子的大伯李琮,李瑛死後,原本應是長子李琮繼太子位,但三子李亨卻異軍殺出,奪走了太子位,也就是後來地肅宗,所以無論是生父還是養父,李俅都有兩次機會登基大寶,但命運卻給了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將他的幼子推上皇位,隨即又煙消雲散了。

    而現在李勉卻忽然提出讓他為大唐皇帝,他的眼前變得一片空白,良久,他嚥了一口唾沫問道:「李承宏和李伸人緣都不錯,為何要找到我?」

    「在宗室裡的威望,你們三人都不相上下,但李承宏已經七十歲,我擔心他當不了幾年皇帝,而李伸年富力強倒是不錯,但他現在只是郡王,首先要升為親王才能即位,時間上來不及,所以只能考慮洛王爺。」

    「我干!」一道電流竄過李俅的大腦,他的臉上脹得通紅,毫不遲疑地雙手一擊拳道:「我願接位為大唐皇帝。」

    這個位子,他實在渴盼得太久了,渴盼得飢不擇食,以至於會有什麼後果,他統統都不在意了。

    李勉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得意,他鄭重地點點頭,壓低聲音道:「那我們就一言為定,宗族大會的地點在太廟,時間是後天

    李勉走了,李俅背著手在房裡來回踱步,雖然他已經有點冷靜下來,但他並不後悔答應登基,張煥當然會暴跳如雷,大不了把權力給他就是了,他李俅也不想整日操勞國事,他要的只是一個皇帝的虛名而已,張煥要的是權,他要的是名,兩者並不衝突,難道張煥還會為一個無用的皇帝而弒君不成?

    他真正關心的是李勉所說讓他登基的可信程度,畢竟李勉來得很唐突,而且就定在後天,時間非常倉促,他很擔心這是李勉和崔小芙的陰謀,最後讓他空歡喜一場。

    李俅想了整整一個時辰,應該說讓他登基確實最為適合,一方面他的血統最為純正,在宗室中威信最高,而且他掌握著宗正寺,若想在太廟中繼位、非他點頭不可,另外他的財力也極為雄厚,手中有十萬頃土地、還有四萬奴隸,想來想去,確實沒有人能比更適合為新帝。

    李俅正要離開房,他忽然發現就在剛才李勉坐過的地方有一封信,似乎是李勉無意中遺失的,他好奇地拾起來,只見信皮上寫著:洛王殿下親啟六個字,李俅將信展開,卻一下子愣住了,居然是崔小芙親筆寫給他的道歉信。

    李俅呆立了半晌,他慢慢地笑了,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他立刻吩咐侍衛道:「立即去將黃先生請來,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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