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 卷三 第九十二章 馬球隊
    去長孫家一趟,雖然親沒相成,卻也讓張煥生出了組建馬球隊的念頭,一方面為了訓練騎術和戰術,另一方面也是為給士兵娛樂,張煥早在太原時便在軍中開展了馬球訓練,人人都要練習馬球,很巧,大明宮的東內苑裡便有兩塊標準的馬球場,幾天前徵求軍中意見,結果士兵們一致要求成立馬球隊。

    應大家的要求,張煥成立了十支馬球隊,平時彼此進行比賽,待大唐馬球賽開始時,再挑其精銳代表天騎營參賽。

    這天黃昏時分,軍中訓練已經結束,在東內苑的馬球場上熱鬧喧天,除去當值士兵外,兩千餘官兵圍成一大圈,正聲嘶力竭地給兩支比賽的馬球隊吶喊助威,場面異常火爆熱烈,甚至一些宮中喜愛馬球的宦官也偷偷跑來觀賽。

    和今天的足球一樣,馬球也極講究戰術和配合,講究派兵佈陣,一場高水平的馬球賽就儼然是一場小規模戰爭,兩支隊伍行如鬼魅,奔跑如飛,打出一波又一波的高潮,看得眾士兵如醉如癡,手拍腫了、嗓子也喊啞了。

    一座高高的木台上,張煥和幾名軍官正興致盎然地觀看比賽,在他旁邊坐著一個剛收的年輕幕僚,這個人和張煥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在歷史上他也相當有地位,他就是被譽為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韓愈。

    韓愈本是今科省試榜眼,可惜他最終沒有能入仕,這裡需要再解釋一下唐朝的科舉制度,每年考中尚書省省試者,被稱為進士及第,但那僅僅只是取得了做官的資格。

    然後接下來是吏部的選試,也就是做官的面試,看其外貌、身世、德行,通過後才能授官,所以很多進士在選試沒有通過後,便走了做權貴的幕僚之路,再由他們推薦入仕。

    韓愈就是因為身世貧賤而沒有通過選試,又投靠無門,加之他家境貧寒,在京城竟過得窮困潦倒,靠朋友接濟度日,前幾日正好遇到同科的宋廉玉,才得知張煥做了高官,他便厚著臉皮來投,也是巧,張煥正好需要一個替他整理文書之人,就這樣,韓愈便成了張煥的第一個幕僚。

    「中了!」賽場東面忽然歡聲雷動,而西面卻鴉雀無聲,木台上賀婁無忌哈哈大笑,興奮得連連拍腿,而坐在他旁邊的李橫秋卻臉色陰沉,一聲不語。

    張煥在一旁笑道:「橫秋,現在還是你們領先,你擔心什麼?」

    李橫秋將手中木枝一掰兩段,恨恨地說道:「領先有屁用,我下注要贏對方五個球,這下全泡湯了。」

    賀婁無忌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聽說此人賭品向來不好,每次都要贏,而且要大贏,輸了一點就像死了老子娘似的。「

    李橫秋聞言勃然大怒,暴喝一聲道:「小屁孩,老子向來認賭服輸,賭品哪裡不好?」

    他一步上前掄起老拳便打,賀婁無忌也毫不示弱,站起來大喝,「你敢說誰是小屁孩!」

    「都給我閉嘴!」

    張煥臉陰沉下來,他一腳將李橫秋踹下了木台,又隨手狠抽賀婁無忌一鞭,對兩人冷冷道:「你們既然想打,那就給我上場比刀去,看誰能殺死誰!」

    兩人見張煥發怒,皆不敢再說一句話,老老實實坐回原處看球。

    這時,旁邊的韓愈笑了笑,打了個圓場道:「這也不怪他們,以前我們書院比賽馬球時,大家各自下注,平時關係極好的人都會為輸贏而翻臉,我們把這叫做『馬球瘋』,去病不必為這點小事生氣。」

    張煥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退之也打馬球嗎?要不要我給你也安排上場一次?」

    「不!不要。」

    韓愈嚇得連連擺手,「我打過幾次,可是水平太差,和天騎營的精騎比實在是天壤之別,你就別讓我出醜了。」

    張煥哈哈大笑,隨即他壓低了聲音道:「彼此彼此,其實我打得也很臭。」

    西面看台忽然歡呼聲大作,李橫秋一仰脖子,高興得咧嘴大笑,賀婁無忌卻撇了撇嘴,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麼。

    「退之,我有件事想委託你去辦。」

    韓愈連忙站起來,拱手道:「將軍不用客氣,儘管吩咐。」

    張煥臉上的笑容變得輕鬆起來,他略略沉思一下便對韓愈道:「今秋我打算參加馬球大賽,但身邊擅長謀略戰術的人太少,所以我打算多募集一些能人,這件事我不便出面,就由你來替我安排吧!」

    韓愈若有所悟,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去病的意思是說,用招募馬球謀士的名義嗎?」

    「當然!」張煥和他眼光一觸,狡黠地笑了......

    這時,一名士兵飛奔而來,大聲稟報道:「將軍!節度使大人來了,在大門外等候。」

    「節度使?」張煥愣了一下,但他立刻便反應過來,是張破天來了,他一下子站起來便向大門處快步走去。

    大門外,張破天陰沉著臉,在百名侍衛的環衛下站在數十步外。

    「四叔,你怎麼會來了?」

    張煥快步迎上,向他躬身長施一禮,一抬頭卻見張破天面沉似水,目光冷冷地望著自己。

    「四叔可是為士兵阻攔而氣惱?」

    張煥急忙笑著解釋道:「這也沒法子,若不嚴格盤查,被人抓住把柄就大大不妥了。」

    「我來問你,劉元慶是怎麼死的?」

    張破天的眼裡彷彿射出一道冰箭,「還有張若錦,我去拜訪過家主,他已否認是他所為,你也要給我解釋一下!」

    「就這兩件事麼?」張煥淡淡一笑道:「四叔請隨我進屋去談。」

    ........

    「說吧!把你的理由詳詳細細告訴我。」

    和張煥走了一程,張破天心中的怒氣漸漸平緩了許多,他也深知張煥不是魯莽之人,其中必有隱情,進了張煥的房間他並沒有當即質問,而是坐下來等他給自己解釋。

    「如果我說劉元慶已經被崔圓收買,要他奪走天騎營,四叔相信嗎?」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多,關鍵要說准、說透,一針見血,那才有說服人的效果,說服張破天確實也沒有必要長篇大論,張煥只需點出他十年前那一幕,一切問題便迎刃而解。

    張破天一言不發,其實早他就意識到會是這個原因,不過他要張煥親口說出來,他本人不希望當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再度發生。

    半晌,他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張煥的肩道:「張若錦也是一樣的情況吧!」

    「是!」張煥平靜地點了點頭。

    張破天又沉默了片刻,徐徐說道:「你說的這些,家主其實都已經猜到了,問題不在你殺劉元慶和張若錦,而在你的立場,你究竟是張家的子弟,還真是皇上的心腹,如果你還是張家子弟,那為何做這兩件事之前不向家主稟報?」

    張煥也沉默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人生路上的第一條岔路已經出現在了眼前,是沿著張家長輩鋪設好的路走,還是砍除荊棘、開拓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兩條路,他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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