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迪,你是我的爸爸,是我的媽媽,是我學校旁邊「八八」冷飲店的老闆,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舞伴,是我的FANS,是暗戀我的男生,是一個擦身而過的路人甲,是仙女,是郵差……
你會捧著大把純白的百合,來到籐蔓繁生的千年城堡。揮舞你的長劍,勇敢地將被兇惡的巨龍囚禁的我救出來;或者來到我的床邊俯*深情地一吻,將沉睡的我喚醒。
泰迪,你知道嗎?這個世界就只剩你和我了,你是唯一不拋棄我的人,你是我的王子,泰迪王子。
——題記
「媽媽——媽媽——」
嬰兒時張開嘴巴吐出的第一個完整的詞,世界上最親切的呼喚,一遍遍由弱至強又由強至弱迴盪在空曠的屋子裡,卻無應答。
那麼,親愛的泰迪,今天,你就是我的媽媽。
「媽媽,你帶水果回來啦?好開心啊,謝謝啦!」
「呵呵,乖孩子,媽媽等下削給你吃。」
女孩落寞地坐在床上,與如她一般大小的泰迪熊娃娃一同,演繹著一幕又一幕關於母親的幻想劇。
媽媽再次出走的那晚,天空電閃雷鳴,她的世界又一次昏暗無光。深秋,下雨了。
嘩啦啦——嘩啦啦——
滴答……滴答……
又發額竇炎了,頭像被鑽土機鑽著要裂開一樣往死裡痛。
她蜷縮在棉被裡,用手指不停地在眉尖和額頭上*。
厚重的窗簾隔絕著晝夜,房間內的一切翻來覆去只是黑暗,並且壓抑得讓人欲哭無淚。
止痛片撒了一地。
她無數次懷疑自己真的會死掉,但愈加的疼痛告訴她她還活著。把臉埋進被子,感受到被窩裡那來自身體的潮濕的溫暖,她的鼻子一酸,眼淚突然奪眶而出,怎麼止都止不住。
自己靠自己取暖。一個側身,右眼的淚流跨過鼻樑流入左眼。
泰迪,現在,請你是疼愛公主的泰迪王子。
她似乎看見泰迪在溫柔而憨厚地對她笑。泰迪用絨絨的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絨毛劃過臉頰似觸到了她心的最柔軟處,眼淚更加猛烈。
嘩啦啦——嘩啦啦——
滴答……滴答……
女孩在黑暗中摸索著下床。頭髮糜亂地搭著,*乾裂,濃重的黑眼圈,蒼白的臉。因為封閉太長時間,小小的房間裡缺氧且氣味特別悶。莽撞低頭,猛地撞到了床頭櫃的尖角,一陣刺痛。她用手窸窣地在抽屜裡翻找著。
呀,沒內褲了。
六條小熊內褲,全穿完了。也就是說,媽媽離開六天了。屋外的雨聲不絕於耳,或大或小。她清醒地記得,雨未曾停止過——這場深秋時節的雨啊,整整下了六天。
連綿不斷的雨滴重重地敲打著雨棚,清晰的撞擊聲不斷吵醒那些以為他們的世界早就停止的人們,告訴他們,儘管你如此悲傷但時間也無法為你靜止。
泰迪,今天,你是爸爸。
「孩子她媽,你怎麼六天不回家啊,乖寶寶在家多寂寞多可憐!」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就回家!」
桌上是媽媽臨走前放上的兩張紅色大鈔,一張食堂的飯卡壓在上面。她至今沒有動過,她害怕一旦觸碰到它們,就會再也感覺不到媽*溫暖。
自從爸爸去世之後,下崗的媽媽開始早出晚歸,經常徹夜不歸。她知道,媽媽是絕望的,周圍沒有任何親戚朋友,沒有依靠沒有經濟,欠高利貸,還有著這麼一個體弱多病不爭氣的女兒;甚至連媽媽自己,也是有著極嚴重的胃病。
這次,媽媽離開已經長達六天了,漫漫時間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的。自從她走的那一天開始,世界開始下雨。深秋的雨伴著濃濃的寒意,鞭打著傷心人的傷心。
她不怪媽媽,她知道即使媽媽是一個*是一個母親,但也畢竟只是個單薄的女人,要她一個人承受那麼多實在是不公平也不現實。所以,如果媽媽選擇永遠離開,她也不會怪媽媽。
這是等待的最後一晚。她心裡默念著。
「爸爸,在那邊做好迎接我的準備沒?」
「嗯,來吧。」
雨還是那麼無情地下著。在已成習慣的雨聲中,想著念著去見天國的爸爸,也許是因為太累了,她焦躁空虛的心竟逐漸平息了下來。
最後一次,今夜,泰迪,請你就僅僅成為我的泰迪熊,讓我宣洩般地擁抱。
她六天以來第一次真正睡熟了。
世界變得如此安靜。
房間裡變得有顏色起來。
朦朧中,她好像聽到窗外有人呼喚她。
聞聲爬到窗前,用力拉開深色厚重的窗簾,白色的光芒撲面而來。
只用了一個短暫的夜晚,這如夏雨般猛烈春雨般纏綿的深秋的雨,就這樣沒有任何預兆地停息了。彷彿有光自黑暗最深處綻放,陰霾而冷峻的天空以徹底放晴的姿態出現在每一個渴望愛之人的面前。
她在刺眼的光芒中,似乎看到了媽媽張開雙臂,溫柔慈祥地對她揚起嘴角,說,我回來了,我還是選擇與我唯一的女兒一起面對未來的每一個響晴和陰雨。
似乎看到更遠方爸爸看著媽媽與自己在鼓勵地笑。
而她,脫口而出,媽媽,不怕,還有我的泰迪王子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