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表三藏別了朱紫國王,將思琪送給國王先行照顧,取經回來,再去找她。
三藏整頓鞍馬西進。行彀多少山原,歷盡無窮水道,不覺的秋去冬殘,又值春光明媚。師徒們正在路踏青玩景,忽見一座庵林,三藏滾鞍下馬,站立大道之旁。
孫悟空問道:「師父,這條路平坦無邪,因何不走?」
沙和尚道:「師兄好不通情!師父在馬上坐得困了,也讓他下來關關風是。」
三藏道:「不是關風,我看那裡是個人家,意欲自去化些齋吃。今日天氣晴明,與那風雨之時不同。那時節,汝等必定遠去,此個人家,等我去,有齋無齋,可以就回走路。」說罷即取出缽盂,換了衣帽。就往前面的一座莊子走去。
但見:石橋高聳,古樹森齊。石橋高聳,潺潺流水接長溪;古樹森齊,聒聒幽禽鳴遠岱。橋那邊有數椽茅屋,清清雅雅若仙庵;又有那一座蓬窗,白白明明欺道院。
臨近窗前,三藏忽然看到四個佳人,個個美貌如花,都在那裡刺鳳描鸞做針線。他是個實在人,見到屋內沒有男子,只有四個婦孺,哪裡敢進去,只是定定的站在門外的喬木下面,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還是只有女音,沒有男聲,三藏思慮道:「我若沒本事化頓齋飯,也惹那徒弟笑我,敢道為師的化不出齋來,為徒的怎能去拜佛。」
再三思量,三藏只得大步走了進去,但見那莊子裡面有一座木香亭子,亭子下面又有三個女子在哪裡踢氣球哩。這三個女子,比那做陣線的四個又是不同,各有風情。這三位,比較開放,因正在踢球的緣故,香汗淋漓,那貼身的薄絲衣物都透了裡面風光,五顏六色的肚兜隱約可見,看得三藏一陣頭暈目眩。
過了好一會兒,三藏回過神來,見到天色不早,只得走近前去,應聲高叫道「女菩薩,貧僧這裡隨緣佈施些兒齋吃。」
那些女子聽見,一個個喜喜歡歡拋了針線,撇了氣球,都笑笑吟吟的接出門來道:「長老,失迎了,今到荒莊,決不敢攔路齋僧,請裡面坐。」
三藏聞言,心中暗道:「善哉,善哉!西方正是佛地!女流尚且注意齋僧,男子豈不虔心向佛?」長老向前問訊了,相隨眾女入茅屋。自不用說,這七女,定是七個女妖不可,在三藏自報名號,乃是西天取經和尚之後,七女大展神威,將三藏給擒下了。而三藏被妖怪抓的經驗素來豐富,也不驚慌,只是淡然若定的吩咐七女綁他的時候不可太緊,又教她們如何綁人不會痛,又可以綁得緊。三藏見七女不聽,只得作罷。
卻說孫悟空一行人等,見三藏久久未歸,心下擔憂。孫悟空施展火眼金睛,卻看的莊子上一片光亮,一片如雪又亮如雪,似銀又不光似銀的雲氣在半空中翻騰。孫悟空洩氣道:「這該死的一路上妖精怎的那麼多,師傅又得被人禍害一回了。」
朱悟能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心下暗中回憶西遊記的情節,笑道:「若我計算不錯,裡面的妖精,正是七隻蜘蛛精。她們此刻不在莊子裡面,只有師傅在內屋被綁著。」
「油炸蜘蛛好不好吃?」孔雀拉住朱悟能問。
朱悟能點點頭:「好吃。但這幾隻蜘蛛可不能吃,我還留著有大用處。」說罷跟孫悟空說:「猴哥,你去解救師傅,我去尋那群妖精,如何。」
孫悟空答應了,眨眼就進了莊子。朱悟能駕著雲頭,帶著狐媚,循著那蜘蛛精留下的氣息,正準備追蹤下去。沙和尚急忙道:「師兄,反正我也是閒著,不如我陪你去抓拿妖怪罷,多少也是一分助力!」
朱悟能拒絕道:「賢弟啊,這幾隻妖精我有大用處,你下手不知輕重,今回可不能動手。今日我承你的情,下回有妖精,一定讓你打先鋒,如何。」見沙和尚沒意見,朱悟能這才騰雲而起。
「你心裡有鬼,快說,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狐媚掐著朱悟能的耳朵,惡狠狠的道,「七個妖精,哼,只怕是女妖精罷,你這一路上,惹下的風流債還少麼?」
「可也不多啊,手指頭加上腳趾頭就能數的完!」朱悟能毫不在意,笑嘻嘻的道,「那七個妖精,乃是同一母所生,心意相同,相貌相似。第日若是調教得好了,我們日後的山門內,多了這麼幾個美貌如花的婢女,豈不是快哉。說不得,這天庭第一青樓就在我手上開起來。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慈善事業。」
「嗯嗯」,狐媚咯咯笑著鬆開了手,「到時候天上地下,三界六道的第一龜公就是你朱悟能了吧?」
「咦!你怎麼知曉,我上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做一個人人敬仰,津津樂道的龜公。只可惜我那個老爹本事太大,這個名頭已經被他所奪,只有等這輩子了。」
狐媚笑的差點跌下雲頭。朱悟能無奈道:「俺老豬說的可是實話哩,當年我那老爹可是把所有的黃色產業都佔據了七成股份,我如何努力,也沒有辦法超過他。」
二人談談笑笑,已經到了地方,遠遠看去,卻是一片水霧蒸騰,女子嬉鬧之聲隱隱傳來。朱悟能心念電轉,掐指連算,面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幾乎大笑起來。
狐媚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額頭,自語道:「沒發燒啊,悟能,你笑什麼?」
「當年洪荒世界,太陽有十,後被羿善開弓,射落九烏墜地,止存金烏一星,乃太陽之真火也。天地有九處湯泉,俱是眾烏所化。那九陽泉,乃香冷泉、伴山泉、溫泉、東合泉、滿山泉、孝安泉、廣汾泉、湯泉,此泉乃濯垢泉。最是能夠洗筋伐髓,對於修道之人,大大的有好處。日後收了徒弟,不管資質好不好的,到這泉水中泡個三五天,定然會百脈通暢,根基穩固。實在是天大的好事。」
朱悟能說完就要衝過去,狐媚一把拉住了他,嬌笑道:「瞧你那猴急的模樣,沒見過女妖洗澡麼?我們走地下,免得你那色迷迷的眼睛到處亂瞅。」說罷朝著地下一指,地面裂開了一道大縫隙,二人跳下,縫隙隨即合攏,不露絲毫痕跡。
一道淡黃色的光罩抖開,四周的泥土沙石都被隔絕在外,二人在土中行走的速度極快,不必土地的土遁速度慢多少。朱悟能奇道:「咦,娘子,你這手段不是五行仙遁,亦非合土之術,速度卻不滿,你是如何學來?」
「仙有仙法,妖有妖術,我區區一個大山裡出來的野妖怪哪裡曉得許多精妙法術,還不是得靠著自己琢磨些小手段才成。」
說話間已經靠近了濯垢泉底,這裡不虧是金烏隕落之地,遠遠就感到一股龐大的熱浪席捲而來,而那地火生成的妖精更是一個個兇猛異常,口吐火焰,毒氣炎炎,穿透了厚厚的土層直朝二人撲去。
「一群小丑,也來湊趣!」朱悟能十分不屑,暗中運用了巫術中的控土法門,發作於無聲無息之中,那鬆軟的土層紛紛化作尖石,好像磨豆漿一樣,將那些精怪夾在途中,格嘰格嘰的磨了一遍,成了點點火星。好不容易修出的靈智,就此灰飛煙滅。
不出半個時辰,朱悟能已經來到了地頭,這裡的空間十分的詭異,在下層是炎炎的太古毒火,無數的土石被融化成了岩漿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氣,而在上層則是翻滾的熱水,水與火,在這一片空間裡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朱悟能朝上行去,一會兒已經進到了濯垢泉的中間,隱約可見頭頂上一些白花花的玉腿縱橫,若隱若現的幾顆櫻桃粉嫩無比,下面一抹幽幽的青黑色,看得朱悟能口水直流,自修煉到了這個境界,有些返璞歸真的味道,不再如前段時期一般心若古井不波,反倒如初生的嬰孩般,對一切充滿了興趣,舉手投足間自在隨心。當然,朱悟能所起的,自然是色心。
哪知這念頭才起,眉心裡一陣酥癢,祥雲頓起,一道紅光閃過,卻是朱三少爺,也是朱悟能的惡化身跳了出來,大大咧咧的道:「老子快要憋死了啊,朱悟能,前面有幾個女妖精,就讓我先去享受了如何?」
朱悟能狠狠給了他一巴掌,怒罵道:「小傢伙,你不好好修煉,跑出來做什麼!朱家老三,你不是想回家麼,修煉好了,過上幾千年自然可以回家。如果你不下苦工修煉,百年之後就是白骨一堆,有個毛用。」
「O,O,O!」朱三少爺擺擺手,滿不在乎的道:「其實按照你我的關係,你完全可以叫我小三嘛,我如今的道行也挺不錯啦,我老婆大人都打不過我了。上面幾個小妖精,還不是被我隨手揉捏的貨,況且我正需要採陰補陽來填充一下功力哩。」
朱悟能也不答話,一拳頭就打了過去,小三低聲喝道:「八部水神,聽我號令,疾!」頓時一個磨盤大小的八卦憑空出現,陰陽二色不斷的旋轉,將朱悟能那一拳之力給緩緩抵消。
「嗯,不錯,能接下我三成功力的一拳,不虧凝聚身體的時候耗費的是最為精純的陰陽五行之氣。比我這糟糕的肉體可好多了。」朱悟能甚感滿意小三的修煉進度,見他滿面期盼的模樣,也就隨得他胡來一次。只是吩咐道:「上面幾個女妖精可是日後有大用的,你可別采光了精元啊。」
小三得了吩咐,自然精神抖擻,歡天喜地的游了上去,正看到七個女子正在互相玩鬧嬉戲哩,那個捏了一把胸,比較一番大小,這個摸了一回臉蛋,看看水的肌膚水靈。一時間玉腿橫飛,白花花的一片波濤洶湧,看的小三鼻血猛流。小三吞了吞口水笑道:「各位女菩薩,你們也在這裡洗澡哩,看真是有緣。俗語說得好,無緣對面手難牽,有緣洗澡來相會,不如我們一起洗白白如何?」
被人偷窺,不管是人是妖,本該是極為惱怒,可小三長得俊俏,修煉之後的氣質更是瀟灑無比,讓幾個妖怪一時間不知如何。但七妖一體所出,又在一起修煉多年,已經是心意相通,心有靈犀了,彼此一個顏色,已經斷定了彼此的想法,也不顧身上沒穿衣服,張開白花花的玉臂朝著小三抓去。
小三看到這陣勢,沒有正面跟妖怪對敵經驗的他多少有些忐忑,只以為幾個妖精要下殺手,急忙搖身一變,變成了幾條紅色鯉魚,四處亂鑽。那怪就摸魚,小三化身為魚,水性極熟,再加上他身法刁滑,那幾個妖怪哪裡抓的他住,偶爾碰到了身子,也是一下子滑溜過去了。
他玩出了性子,竟是再化身千百,變成了一條條細細的紅色小魚,只在那幾個女妖的胯下,大腿,腳底亂鑽。幾個女妖只覺得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下身傳來,一浪又一浪的快感不斷的衝擊著身體,不到片刻,她們都已經氣喘吁吁,臉上紅的可以滴出水來。
一時間整個泉子裡面充滿了靡靡的氣息,朱悟能看不下去,耷拉著臉扯住狐媚急急離開,只用神念給小三留了信息,讓他莫要忘記時間,次日他們一行人等,就會出發。
「色豬,你這個兒子跟你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一樣色!」狐媚忍不住在朱悟能的腰間肥肉上掐了一把,揚長而去。
眾人再聚,孫悟空已經救了三藏,順帶打殺了數十隻小妖,也弄到了些妖丹,給了杞梗去煉藥。此刻天色已晚,有孫悟空在,三藏也不怕妖怪回來,大家便在莊子裡面休息了一夜。
次日一早,小三春風滿面的歸來,身後跟著七個漂漂亮亮的女子,一一介紹,卻是無月,無邪,無垢,無清,無明,無晴,無玉七妖,無月是年歲最大的。她們一千五百年前已經在此地修煉,小有道行,道聽途說吃了三藏的肉能夠長生不老,白日飛昇,所以才有了三藏前面那一番劫難。爾後通過小三的循循善誘,耐心教導,決定改邪歸正,從此皈依佛門。
當然,這番話是拿來哄騙三藏老和尚的,事實上是幾妖跟小三一夜春風之後,難分難捨,哪裡還眷戀這個小窩,是以決定一路跟隨朱悟能他們上路。
聽到要離開此處,無月七人簡單收拾一番後,無月道:「豬道友,此去百里地外,我等有一方外好友,我們如今離開,想同那好友道別一番,不知可否?」
「嗯,也好。」朱悟能點頭答應,朝孔雀和青牛道:「你們二人,與我師傅,沙師弟先上路,注意保護師傅。我和猴哥跟著她們七人前去拜訪那方外好友,很快就趕上你們!」
於是三藏幾人先行出發,朱悟能又是裝模作樣的掐指計算一番,隨意道:「無月,你那好友的本體是否千眼金背蜈蚣?」
七妖聽到這話,齊齊咦了一聲,怪道:「你怎知曉?這件事情,除了我們七姐妹,可是無人曉得的哩。」
朱悟能高深莫測一笑,並不回答,頓時那張獠牙晶亮,豬毛橫生的怪臉在七妖的眼中看起來,有了世外高人的感覺。
踩上雲頭,不出半個時辰,已經到了一家道觀外面,只見:山環樓閣,溪繞亭台。門前雜樹密森森,宅外野花香艷艷。柳間棲白鷺,渾如煙裡玉無瑕;桃內囀黃鶯,卻似火中金有色。雙雙野鹿,忘情閒踏綠莎茵;對對山禽,飛語高鳴紅樹杪。真如劉阮天台洞,不亞神仙閬苑家。
門上嵌著一塊石板,上有黃花觀三字。無月道:「就是這裡了。」當下讓看門童子通傳,一會兒就有人讓他們進去等著。才進內屋,就看到一個道士,戴一頂紅艷艷戧金冠,穿一領黑淄淄烏皂服,踏一雙綠陣陣雲頭履,系一條黃拂拂呂公絛。面如瓜鐵,目若朗星。準頭高大類回回,唇口翻張如達達。道心一片隱轟雷,伏虎降龍真羽士。
雙方介紹之後,孫悟空看到內中供奉著三清聖像,供桌有爐有香,即拈香注爐,禮拜三匝。朱悟能不敢怠慢,太上老君他沒見過,不給評價,元始天尊卻是外表慈祥,內中陰險的人物,通天教主則是一肚子壞水的傢伙。想到這,朱悟能急忙掏出了在朱紫國剝削來的幾柱極品香,恭恭敬敬的點燃之後,連連磕頭,這才作罷。而那木頭做的通天教主雕像在朱悟能磕頭的時候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朱悟能卻沒看到。
那香一燃起,頓時滿室異香繚繞,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幾口,那道士感慨道:「這香真是極品,聞一口,讓我的功夫都精純了幾分。不知道友這香如何得來。」
這香是朱悟能救了朱紫國國王之後,在王宮的庫存裡面搜刮道的貢品,自己再加了一點好東西。但實話他可不會說,只是嘿嘿一笑:「這香是我跟人間一個散仙換的,也不貴,只不過是一顆萬年黑龍內丹,一株九天蘭實和一包回天丹而已。道友,如果你要的話,我手頭還有一些,賣點給你如何?」
道士見朱悟能說不過,本是滿面笑容,可是聽完這代價之後,頓時臉都黑了,不敢再提這事。
雙方寒暄之後,無月告辭,道士也不挽留,很是送了些珍貴禮物,當作盤纏。七妖也投桃報李,送回不少東西,端的是感情深厚,看得小三有些吃醋,卻礙於朱悟能不吭聲,他也不好說話。
分手之後,很快就追上了三藏,一同上路。哪知走不到三五里,朱悟能瞧瞧一扯孫悟空的袖子,低聲道:「方纔那道人是蜈蚣精,這會兒估計已經被我下的藥給迷倒了,我們分神回去看看,賺些好處。」
孫悟空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道:「呆子,你這心腸也太黑了吧?人家跟你可是無冤無仇的,你何苦由來。」
「那千眼鐵背蜈蚣可是好精怪,很是厲害的。日後弄多一些妖精,我們煉製一桿五毒幡之類的歹毒法寶。嘿嘿,到時候看誰不順眼,我們兄弟聯手陰他,誰能躲的了。」
「你真是太無恥,太卑鄙,太陰險了。不過,我喜歡啊,哈哈。大概只有你能夠比如來小兒陰險了吧!」
二人早已經分了化身,悄悄脫離大隊,來到黃花觀中,此刻那道士已經被迷倒在地,現出了原型,正是一隻大蜈蚣,那兩脅下有一千隻眼,眼睛雖然閉著,卻依稀有無數金光迸發,十分威武。稍微走得近那金光,都讓人覺得頭暈眼花,動彈不得。
孫悟空怪叫道:「這是什麼妖精,如此厲害。看來我還是小瞧天下妖怪了,一山還有一山高啊。如果我跟他打鬥起來,他乍然來上這麼一招,我肯定要吃個大虧。」
朱悟能趁著那蜈蚣精昏迷,已經使用巫族禁法,將服從的烙印深深的印在了蜈蚣精的腦海深處,那蜈蚣醒來之後,也只能服從朱悟能的命令了。
完成了這一切,朱悟能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來:「這麼厲害的妖精,以後拿來陰人,誰能跑的了,哈哈哈哈哈!」
孫悟空也是越想越開心,同時大笑,只震得四周建築颯颯作響,無數灰塵掉了下來。直到快要將二人埋藏,笑聲這才止息……
情慾原因總一般,有情有欲自如然。沙門修煉紛紛士,斷欲忘情即是禪。須著意,要心堅,一塵不染月當天。行功進步休教錯,行滿功完大覺仙。話表三藏師徒們打開欲網,跳出情牢,放馬西行。
走多時,又是夏盡秋初,新涼透體,但見那:急雨收殘暑,梧桐一葉驚。螢飛莎徑晚,蛩語月華明。黃葵開映露,紅蓼遍沙汀。蒲柳先零落,寒蟬應律鳴。
三藏正然行處,忽見一座高山,峰插碧空,真個是摩星礙日。叫悟空道:「你看前面這山,十分高聳,但不知有路通行否。」
孫悟空笑道:「師父說那裡話。自古道,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豈無通達之理?可放心前去。」長老聞言,喜笑花生,揚鞭策馬而進,逕上高巖。
行不數里,見一老者,鬢蓬鬆,白髮飄搔;須稀朗,銀絲擺動。項掛一串數珠子,手持枴杖現龍頭。遠遠的立在那山坡上高呼:「西進的長老,且暫住驊騮,緊兜玉勒。這山上有一夥妖魔,吃盡了閻浮世上人,不可前進!」
孫悟空變化了俊俏和尚,走上前去躬身道:「老公公,貧僧問訊了。」
那老兒見他生得俊雅,年少身輕,待答不答的還了他個禮,用手摸著他頭兒笑嘻嘻問道:「小和尚,你是那裡來的?」
行者道:「我們是東土大唐來的,特上西天拜佛求經。適到此間,聞得公公報道有妖怪,我師父膽小怕懼,著我來問一聲:端的是甚妖精,他敢這般短路!煩公公細說與我知之,我好把他貶解起身。」
那老兒笑道:「你這小和尚年幼,不知好歹,言不幫襯。那妖魔神通廣大得緊,怎敢就說貶解他起身!」
行者笑道:「據你之言,似有護他之意,必定與他有親,或是緊鄰契友。不然,怎麼長他的威智,興他的節概,不肯傾心吐膽說他個來歷?」
公公點頭笑道:「這和尚倒會弄嘴!」想是跟你師父遊方,到處兒學些法術,或者會驅縛魍魎,與人家鎮宅降邪,你不曾撞見十分狠怪哩!」
行者道:「怎的狠?」
公公道:「那妖精一封書到靈出,五百阿羅都來迎接;一紙簡上天宮,十一大曜個個相欽。四海龍曾與他為友,八洞仙常與他作會,十地閻君以兄弟相稱,社令城隍以賓朋相愛。」
大聖聞言,忍不住呵呵大笑,用手扯著老者道:「不要說!不要說!那妖精與我後生小廝為兄弟朋友,也不見十分高作。若知是我小和尚來啊,他連夜就搬起身去了!」
公公道:「你這小和尚胡說!不當人子!那個神聖是你的後生小廝?」
行者笑道:「實不瞞你說,我小和尚祖居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姓孫,名悟空。當年也曾做過妖精,幹過大事。曾因會眾魔,多飲了幾杯酒睡著,夢中見二人將批勾我去到陰司。一時怒發,將金箍棒打傷鬼判,唬倒閻王,幾乎掀翻了森羅殿。嚇得那掌案的判官拿紙,十閻王僉名畫字,教我饒他打,情願與我做後生小廝。」
那公公聞說道:「阿彌陀佛!這和尚說了這過頭話,莫想再長得大了。此山叫做八百里獅駝嶺,中間有座獅駝洞,洞裡有三個魔頭。那三個魔頭,神通廣大得緊哩!他手下小妖,南嶺上有五千,北嶺上有五千,東路口有一萬,西路口有一萬;巡哨的有四五千,把門的也有一萬;燒火的無數,打柴的也無數:共計算有四萬七八千。這都是有名字帶牌兒的,專在此吃人。」
「是否一隻綠毛獅子精,一隻白色大象精,一隻黃羽大鵬精哩?」朱悟能聽到這般說,頓時猜到了此處是哪兒,也不再隱瞞,直接喝破這老兒的化身。「太白金星,你裝模作樣玩耍我們,也夠了吧?」
那老兒尷尬一笑,搖身變回了神仙模樣,孫悟空黑沉著臉要打,他急忙一個遁術,逃得無影無蹤。
「猴哥,別氣,我知道那三妖怪是誰來著。」朱悟能也不怕洩露天機,直接說了出來,「獅子是以前普賢的坐騎,白象是文殊的坐騎,那大鵬是你的結拜兄弟金翅大鵬鳥。我們也不用打了,直接過山去罷。」
孫悟空也不答話,施展了法天象地的法術,將身子變成百多丈高下,那金箍棒比一座山還要粗,在地上連連捅了幾下,彷彿地龍翻身,無數的泥土被翻了起來,地面震動,無人能安。
不一會,幾聲怒吼傳來,只看到三個妖精面目猙獰的看著毀了他們家的孫悟空,中間的那個生得:鑿牙鋸齒,圓頭方面。聲吼若雷,眼光如電。仰鼻朝天,赤眉飄焰。但行處,百獸心慌;若坐下,群魔膽戰。這一個是獸中王,青毛獅子怪。左手下那個生得:鳳目金睛,黃牙粗腿。長鼻銀毛,看頭似尾。圓額皺眉,身軀磊磊。細聲如竊窕佳人,玉面似牛頭惡鬼。這一個是藏齒修身多年的黃牙老象。右手下那一個生得:金翅鯤頭,星睛豹眼。振北圖南,剛強勇敢。變生翱翔,鷃笑龍慘。摶風翮百鳥藏頭,舒利爪諸禽喪膽。這個是雲程九萬的大鵬雕。
他們身後,則是跟著幾萬小妖,盔甲整齊,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朱悟能見了,走上前去,對著那青毛獅子笑道:「笨獅子,可記得老豬否?」
那怪一見朱悟能,頓時哇哇亂叫起來:「是老豬啊,哈哈,果然不錯啊,看你瞟肥體壯的,肯定是一路上好吃好睡哪!托你的福,去年我家那醜婆給我生了幾個娃娃,一會跟我看看去。」
朱悟能搖頭道:「獅子,不是我不想去,只是你那洞中太多屍骨,我怕我師傅會嚇跑,不如這樣,等我取經回來,再來跟你好好聚一聚。我取經匆忙,也沒準備什麼,這裡有些薄禮,給你孩兒。等過幾年長大些了,修煉的時候也能用到。」說完朱悟能隨手就掏出了幾把飛劍,幾件法寶,還有仙丹數百顆。
飛劍法寶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幾個妖魔都是老妖了,存品可不少。可那仙丹,光聞氣味就曉得不是人間能見到的東西,妖魔之流,法力高深者不少,可是會煉丹的卻是五個手指都數的過來,普通能夠療傷治病的丹藥在他們看來已經很珍貴了,何況是朱悟能手上這些能夠活死人生白骨的極品丹藥。
青毛獅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下了,只是拱手,也不多說。像他這類型的妖怪,心眼比較單純,不會說客氣話,可這人情卻是牢牢記在心裡的。接著就給朱悟能介紹那頭白象。
白象和朱悟能攀談還沒幾句,在朱悟能那舌燦蓮花的本事下,白象已經覺得朱悟能十分的能夠信任了,朱悟能又掏摸出幾顆內丹,用充滿了歉意的言語道:「白老兄,你我一見如故,沒有見面禮。我手頭上的丹藥不多,飛劍法寶也沒有好的,送不出手,這裡有幾顆妖丹,多少也能增加點修為,你且收下如何?」
一般的修道人之間,除非是極為要好的,否則都是把飛劍法寶仙丹當作性命寶貝,寧死不肯給人的。哪有像朱悟能這樣當作垃圾一樣到處送,白象是個豪爽的妖怪,哈哈大笑幾聲,收下了妖丹,拍著朱悟能的肩膀嗡聲大叫道:「如果不見外,我也叫你一聲豬老弟。以後有什麼事情,我都罩著你。有人欺負你,只要報上我的名頭,哼,看誰敢不服。」
朱悟能也不打破他的牛皮,只是連連應承,好話連篇,連在懶洋洋的敖鸞都看不過眼,狠狠咬了他一口。
聽了朱悟能的話,青毛獅子和白象還以為能看到孫悟空和金翅大鵬鳥兄弟相見,兩眼淚汪汪的情景,哪知孫悟空和大鵬鳥一開始不說話,都是陰沉著臉。熬了半天,孫悟空乾巴巴的說了一句:「當年我鬧天宮的時候,你在哪裡?」
大鵬鳥支支吾吾了幾聲,說不出個理由來,見孫悟空一臉譏諷的模樣,頓時大怒道:「死猴子,老鳥我不喜歡去幫你,你奈何得了我不成?就你那點本事,鬧天宮是肯定失敗的,我幹嘛還要陪你去。」
「哦?老孫確實就這麼點本事,不勞四哥你操心。多年不見,老孫我倒是想看看四哥你本領有多大見長?」孫悟空眼神陰狠,手中的金箍棒發出陣陣龍吟。
看到他們擺開陣勢要打,朱悟能急忙拉住孫悟空,青毛獅子和白象則是抱住了大鵬鳥,都勸道:「大家兄弟一場,有什麼放不下的。」好說歹說,這才勸開二人。朱悟能沒法,也不和青毛獅子多說,只是告辭離去。末了想起一事,跟大鵬鳥喊道:「那隻鳥,你姐姐在山下呢,要不要去跟她打聲招呼?」
「我姐姐?」大鵬鳥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哩!就是孔雀,她……咦,你跑那麼快做什麼?」朱悟能話都沒有說完,就看到大鵬鳥化作一陣陰風,呼啦啦的去了。那速度之快,孫悟空的觔斗雲都望塵莫及。只在空中隱隱飄來一句話:「莫要告訴孔雀我在這裡,欠你一個人情。」
朱悟能面上裝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肚子裡卻笑翻了天,大鵬鳥這麼怕孔雀,如今孔雀又幾乎對自己百依百順。嘿嘿,想到日後大鵬鳥的重重淒慘場面,朱悟能就不自禁的笑起來。只是那笑容艱險的讓在場的幾隻老妖怪都打了個寒蟬……
眨眼間已經三年光景過去,朱悟能他們遇到不少妖精,也惹來很大麻煩,可存心趕路的朱悟能也不客氣,管他是壽星公的坐騎,還是三壇海會大神的乾妹妹,或者是其他的精怪,一一打殺,這一日,已經是接近了靈山。
這西方果然是佛地,與他處不同。見了些琪花、瑤草、古柏、蒼松,所過地方,家家向善,戶戶齋僧,每逢山下人修行,又見林間客誦經。師徒們夜宿曉行,又經有六七日,忽見一帶高樓,幾層傑閣,真個是沖天百尺,聳漢凌空。低頭觀落日,引手摘飛星。豁達窗軒吞宇宙,嵯峨棟宇接雲屏,黃鶴信來秋樹老,綵鸞書到晚風清。此乃是靈宮寶闕,琳館珠庭。真堂談道,宇宙傳經。花向春來美,松臨雨過青。紫芝仙果年年秀,丹鳳儀翔萬感靈。
三藏舉鞭遙指道:「悟空,好去處耶!」
孫悟空道:「師父,你在那假境界假佛像處,倒強要下拜;今日到了這真境界真佛像處,倒還不下馬,是怎的說?」
三藏聞言,慌得翻身跳下來,已到了那樓閣門首。只見一個道童,斜立山門之前叫道:「那來的莫非東土取經人麼?」長老急整衣,抬頭觀看,見他身披錦衣,手搖玉塵。身披錦衣,寶閣瑤池常赴宴;手搖玉塵,丹台紫府每揮塵。肘懸仙菉,足踏履鞋。飄然真羽士,秀麗實奇哉。煉就長生居勝境,修成永壽脫塵埃。聖僧不識靈山客,當年金頂大仙來。
孫悟空認得他,即叫:「師父,此乃是靈山腳下玉真觀金頂大仙,他來接我們哩。」三藏方才醒悟,進前施禮。
大仙笑道:「聖僧今年才到,我被觀音菩薩哄了。他五十年前領佛金旨,向東土尋取經人,原說二三十年就到我處。我年年等候,渺無消息,不意今年才相逢也。」
三藏合掌道:「有勞大仙盛意,感激!感激!」遂此四眾牽馬挑擔,同入觀裡,卻又與大仙一一相見。即命看茶擺齋,又叫小童兒燒香湯與聖僧沐浴了,好登佛地。
正是那:功滿行完宜沐浴,煉馴本性合天真。千辛萬苦今方息,九戒三皈始自新。魔盡果然登佛地,災消故得見沙門。洗塵滌垢全無染,反本還原不壞身。師徒們沐浴了,不覺天色將晚,就於玉真觀安歇。
次早,唐僧換了衣服,披上錦襴袈裟,戴了毗盧帽,手持錫杖,登堂拜辭大仙。
大仙笑道:「昨日襤褸,今日鮮明,觀此相真佛子也。」
三藏拜別就行。
孫悟空引著三藏等,徐徐緩步,登了靈山早見那雷音古剎:
頂摩霄漢中,根接須彌脈。巧峰排列,怪石參差。懸崖下瑤草琪花,曲徑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卻似火燒金;白鶴犧松立枝頭,渾如煙捧玉。綵鳳雙雙,青鸞對對。綵鳳雙雙,向日一鳴天下瑞;青鸞對對,迎風耀舞世間稀。又見那黃森森金瓦迭鴛鴦,明幌幌花磚鋪瑪瑙。東一行,西一行,盡都是蕊宮珠闕;南一帶,北一帶,看不了寶閣珍樓。天王殿上放霞光,護法堂前噴紫焰。浮屠塔顯,優缽花香、正是地勝疑天別,雲閒覺晝長。紅塵不到諸緣盡,萬劫無虧大法堂。
那金剛見著幾人,著一個轉山門報與二門上四大金剛,說唐僧到了;二門上又傳入三門上,說唐僧到了;三山門內原是打供的神僧,聞得唐僧到時,急至大雄殿下,報與如來至尊釋迦牟尼文佛說:「唐朝聖僧到於寶山取經來了。」佛爺爺大喜,即召聚八菩薩、四金剛、五百阿羅、三千揭諦、十一大曜、十八伽藍,兩行排列,卻傳金旨,召唐僧進。那裡邊,一層一節,欽依佛旨,叫:「聖僧進來。」
眾人到了大雄寶殿殿前,只有三藏和沙和尚對如來倒身下拜。孫悟空只是嬉皮笑臉,朱悟能也是滿不在乎的模樣,至於隨路同行的孔雀、青牛和如來早就是老熟人了,根本不需要給如來面子,如來也沒法發作。狐媚、小三等人則是早早躲進了朱悟能的芥子空間,並沒出現,免得靈山上面妖氣沖天,影響不好。
三藏俯囪作禮,啟上道:「弟子玄奘,奉東土大唐皇帝旨意,遙詣寶山,拜求真經,以濟眾生。望我佛祖垂恩,早賜回國。」
如來方開憐憫之口,大發慈悲之心,對三藏言曰:「你那東土乃南贍部洲,只因天高地厚,物廣人稠,多貪多殺,多淫多誑,多欺多詐;不遵佛教,不向善緣,不敬三光,不重五穀;不忠不孝,不義不仁,瞞心昧己,大斗小秤,害命殺牲。造下無邊之孽,罪盈惡滿,致有地獄之災,所以永墮幽冥,受那許多碓搗磨舂之苦,變化畜類。有那許多披毛頂角之形,將身還債,將肉飼人。其永墮阿鼻,不得超升者,皆此之故也。雖有孔氏在彼立下仁義禮智之教,帝王相繼,治有徒流絞斬之刑,其如愚昧不明,放縱無忌之輩何耶!我今有經三藏,可以超脫苦惱,解釋災愆。三藏:有法一藏,談天;有論一藏,說地;有經一藏,度鬼。共計三十五部,該一萬五千一百四十四卷。真是修真之徑,正善之門,凡天下四大部洲之天文、地理、人物、鳥獸、花木、器用、人事,無般不載。汝等遠來,待要全付與汝取去,但那方之人,愚蠢村強,譭謗真言,不識我沙門之奧旨。」
如來又叫:「阿儺、伽葉,你兩個引他四眾,到珍樓之下,先將齋食待他。齋罷,開了寶閣,將我那三藏經中三十五部之內,各檢幾卷與他,教他傳流東土,永注洪恩。」
二尊者即奉佛旨,將他四眾領至樓下,看不盡那奇珍異寶,擺列無窮。只見那設供的諸神,鋪排齋宴,並皆是仙品、仙餚、仙茶、仙果,珍饈百味,與凡世不同。師徒們頂禮了佛恩,隨心享用,其實是:寶焰金光映目明,異香奇品更微精。千層金閣無窮麗,一派仙音入耳清。素味仙花人罕見,香茶異食得長生。向來受盡千般苦,今日榮華喜道成。
這番造化了八戒,便宜了沙僧,佛祖處正壽長生,脫胎換骨之饌,盡著他受用。二尊者陪奉四眾餐畢,卻入寶閣,開門登看。那廂有霞光瑞氣,籠罩千重;彩霧祥雲,遮漫萬道。經櫃上,寶篋外,都貼了紅簽,楷書著經卷名目。
阿儺、伽葉引唐僧看遍經名,對唐僧道:「聖僧東土到此,有些甚麼人事送我們?快拿出來,好傳經與你去。
三藏聞言道:「弟子玄奘,來路迢遙,不曾備得。」
二尊者笑道:「好,好,好!白手傳經繼世,後人當餓死矣!」
朱悟能冷冷一笑,伸手拿出兩顆不死丹,那誘人的氣息,讓兩位尊者眼睛都瞪大了,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這,這可是王母娘娘的不死丹耶?」
「正是,經書快些給我們,這兩顆不死丹就是你們的了。哼,菩薩菩薩,你們想要成佛,這兩顆不死丹可是能幫上你們不少忙哦。」朱悟能特意晃了晃,香味更甚,讓兩人不禁吞了一下唾沫,當下更不多話,手一招,內中的經書十停去了九停,都裝在一個乾坤袋裡面,遞給朱悟能。
朱悟能也不小氣,直接把不死丹遞給了他們,只是疑惑的道:「這全部的經書都幾乎給了我們,佛祖問起來,你們怎麼辦?」
阿儺、伽葉對看而笑,低聲道:「無妨,這裡的經文都是佛祖口述,我們抄寫的。反正那些羅漢們記得清楚,隨便找個十八羅漢進來,再抄一次就成。這次多謝了你。到時候我們做了佛祖,好處少不了你的。」
「多多合作就是。日後我開了道場,還要二位佛祖多多幫襯啊。」朱悟能笑的好像黃鼠狼。
三人密照不宣。
眾人取了經文,去見如來。
如來高昇蓮座,指令降龍、伏虎二大羅漢敲響雲磬,遍請三千諸佛、三千揭諦、八金剛、四菩薩、五百尊羅漢、八百比丘僧、大眾優婆塞、比丘尼、優婆夷,各天各洞,福地靈山,大小尊者聖僧,該坐的請登寶座,該立的侍立兩旁。一時間,天樂遙聞,仙音嘹喨,滿空中祥光迭迭,瑞氣重重,諸佛畢集,參見了如來。
如來道:「取經已完,你等人自由功德無量。啊彌陀佛西天出有功德池一座,與你等脫胎換骨,洗去塵俗,成就金身大道。」
說話間,一陣祥雲湧起,金光燦爛,一個手持紫金缽的和尚出現,朱悟能認出,這位正是自己的師伯,接引道人的化身啊彌陀佛。朱悟能當即磕頭見過了啊彌陀佛,孫悟空等人也是磕頭不提。
啊彌陀佛舉著手中的紫金缽笑道:「悟能,我這功德池,雖然能讓人一步成佛,踏上金身大道,永恆不滅。可萬物有利有弊,若是心智不堅者,入了其中,定然會深陷紅塵輪迴,不得超脫。你這一路皆是滑頭走過,心智沒有得到鍛煉,入了其中,隨時可能重歸輪迴,一身道行都化為烏有,你可考慮清楚了。」
朱悟能只道啊彌陀佛在開他玩笑,只是笑道:「無妨,紅塵萬丈,宛若地獄。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師伯,我先去也!」說罷化作一道金光,投入了紫金缽中,哪知才一入內,就看到無數的金色波濤洶湧而來,朱悟能只覺得一身法力消失無影,被那波濤一卷,竟是一陣頭暈目眩,暈倒過去……
明亮的陽光透過五米高的落地玻璃窗照進屋子裡面,四處都亮堂堂的,足球場那麼大的房間裡面只擺了一張大床,一台電視機,還有一些簡單健身器材,顯得空蕩蕩的。
「三弟,三弟,醒醒,快醒醒。」
朱悟能被人搖醒,睜開眼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五官很樸實,卻自由一種說不出的玄奧意味在裡面,「盤古,你的傷好了?咦,這不是我家麼,我明明就是進了功德池啊,怎麼會在這裡的。」
被他稱做盤古的那人狠狠一腳踹在朱悟能身上,怒罵道:「你個該死的小三,連大哥我都不認得了。什麼盤古,盤古是什麼人?」
「大哥?朱悟道?」朱悟能的腦袋裡面有些迷糊了,他明明記得自己是在西天,正準備進功德池裡面洗澡,哪知一覺醒來,已經回到了家,「現在是什麼朝代?唐朝?還是二十一世紀?」
「自己看!」一本比枕頭還大的掛歷砸了過來,砸的朱悟能眼冒金星,「什麼,29年月日星期二?」
「哼哼,你想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朱悟道打了個響指,頓時門外走進來兩個窈窕女子,相容姣好,穿著女僕裝,童顏**,肌膚似雪。手上拿著洗漱用具,過來幫朱悟能洗臉。
「今天可是我們朱家聚會的日子,二妹要準備新西遊記之黑豬老妖的開片宣傳新聞會,四妹要出海玩,五妹,哼哼,她想要的滿漢全席我們準備不了的話,就準備在二妹的新片裡面扮唐三藏罷!」朱悟道說話聲音裡面帶著幾分顫抖。
朱悟能木然的讓那兩個絕色女僕給自己洗漱,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只是腦筋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說得出話:「為什麼要扮唐三藏!他不好麼,又帥又有勢力。」
「哼哼,難道你不知道黑豬老妖裡面的唐三藏魅力太大,男女通殺麼,那些公的妖怪抓了三藏,不僅不吃,還帶他到床上好好溫存。」
哪怕朱悟能還在發呆,聽到這話依舊打了個寒蟬。飛快的穿好衣服,跟隨朱悟道出去參加黑豬老妖開拍宣傳新聞會。
兄弟倆一人一部勞斯萊斯開到了片場,正好遇到一高一矮兩個人走過來,朱悟道介紹道:「這兩位就是孫悟空和沙和尚的扮演者。他們的本名,也叫孫悟空和沙悟淨。」
朱悟能看到那兩人,分明就是兩妖怪,一個面似雷公,長滿金色毛髮,一個藍目黑臉,眼若銅鈴,他嚇得尖叫一聲:「猴哥,沙師弟?」
「嘿,猴哥,這稱呼不錯?」那面似雷公的矮個子走過來搭住朱悟能的肩膀往裡面走,一副自來熟的樣子:「你就是三少爺吧,老孫我以後要演孫悟空,還望多多關照啦。」
朱悟能麻木的點頭,機械的跟著孫悟空走進去。
「小三兒,你可捨得來了呢?!」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朱悟能抬頭一看,一個非常漂亮,非常高貴有氣質的女子,身高跟他差不多,正叉著腰,惡狠狠的瞪著他,那模樣,那五官,那身材,除了鳳歌,還能有誰。
「鳳歌!」朱悟能滿臉苦澀的叫了一聲。
朱悟道見到朱悟能這聲,痛苦的蒙住了臉:「死定了,老三死定了。他亂搞女人也就算了,還把自己姐姐跟其他女人弄混,只怕老頭子在這裡都救不了他。」
果不其然,那個高挑的女子氣沖沖的走過來,十分溫柔,十分慈祥的讓朱悟能的耳朵轉了十多個圈,細細的說:「三弟啊,鳳歌是哪個女人呢,怎麼我從沒見過你帶回家來哩?」
朱悟能無可奈何,正準備滿口胡言,矇混過去,一頭又走過來兩個美女,各有氣質,難以形容,「敖鸞,孔雀?」朱悟能這回才算是快要暈菜了,「周莊夢蝴蝶,究竟蝴蝶在周莊的夢中,還是周莊在蝴蝶的夢中,這個還是做夢。可如今這個算怎麼回事,我做夢到了唐朝,睡醒之後又回來了,還是我這輩子只是唐朝那只黑豬的一個夢?」
「四妹,五妹,你們也來了?」朱悟道走過去接過兩個美女手中的東西,當個拎包男站在一邊。
「嗯,」一個跟敖鸞一模一樣的女子應道,「對了,三哥的兩個老師也會過來,晚上老頭子請了他們到家裡做客。」
朱悟能一天都是混混沌沌的度過的,滿腦子只有周莊夢蝶裡的那句話,好不容易挨到了吃飯的鐘點,一家人團聚了之後,才有兩個帥氣無比的中年男子進來,朱悟能看到這兩人的相貌,口中的飲料都噴了出來:「通天教主,菩提老師!」
「三哥啊,你這幅模樣,被嫂子看到了可不得了啊!」長得很像孔雀的那個女子取笑道,「你就別想著金屋藏嬌了,你的那麼多位老相好我們都給你請了過來。趁新年聚一聚。」
大門打開,無數窈窕人影晃動,「高若煙,玉兔,狐媚,安妮,還有那個誰誰誰。」朱悟能站立不穩,癱軟在地,「究竟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呢?」
朱悟能也不知道是怎麼吃完這一頓晚飯,飯後拉著兩個絕色御用女僕出去散步,那嫩滑肌膚的爽利手感讓朱悟能找回了一點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感覺。摸了摸其中一個女僕稍微豐滿的身材,取笑道:「小豬豬,最近貪吃了吧,可是胖了哦。」
那女僕嬌羞萬分,提起秀拳要打的時候,朱悟能猛然一把抱住她,調笑道:「最近豬肉真貴,人不如豬啊!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話語才落,朱悟能蒙的想起了某件事情,自己似乎說完這句話,就會被雷劈。
果然,天空中瞬間轟隆作響,一道雷電劈下,昏迷前,朱悟能隱約可見聞仲那張老臉。第二天醒來,朱悟能在河邊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很光榮的再次成為一隻黑色的小豬。朱悟能心想,這一定是做夢,做夢。於是用頭撞地,很痛,打了自己一巴掌,還是很痛,再咬了大腿一口,已經流血了。
就在朱悟能喲喲叫痛的時候,忽然發現河邊坐著另外一隻沉思的豬,對,是一隻沉思的豬,有思想的豬。那隻豬正在對著月亮仰望,靜靜的看著,身上散發著一股憂鬱的氣質,宛若一個偉大的哲學家,在對月思考。
「天蓬!」朱悟能大聲喊道。
那只哲學家一樣的豬緩緩回過頭來,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朱悟能,你又回來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