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哥,你似乎吃得不比我少吧,竟然也好意思說你只吃一個果子?」朱悟能等幾人吃得差不多了,晦澀的神念傳出,取笑孫悟空道。
孫悟空搖頭,正色的傳回神念道:「俺老孫乃是實在人,我伸一個手指的意思,乃是指這一樹的果子,都是咱兩兄弟吃的,俺可沒說只吃了一個!」
朱悟能頓時絕倒,心想自己賊精賊精的,哪知遇見了一個猴子,更是做賊的祖宗,實在是天分所限,不能和這猴子比啊!
卻不提五人在裡面大吃大喝之後,還賴著不走,反倒是在別人的地方,閒聊起來了。敖鸞功力最低,一直徘徊在天仙的境界不前,元神一直不能凝結嬰孩。和那沙僧比較起來,倒是還有一段差距。所以閒話幾句,倒是敖鸞請教起修煉上的問題來了。
但說那東邊的房間下有一個小道士,睡了半晌,忽然想起來道:「哎呀,糟糕了,我的手鈴兒忘記在殿上,若是失落了這件法器,明日師父定然會見怪的。」於是悄悄推醒身邊的一個小道士道:「你且睡著,我去尋手鈴去,你倒警醒別,別睡太沉。」
於是在小道士急忙中,連外套也不穿,只穿一件底衣,赤著腳,只把睡得凌亂的衣服整了整,就徑直到正殿中尋鈴。此時正殿常年不熄滅的巨大蠟燭,早已經被孫悟空使了神風吹熄,這小道士只有在地上摸索,摸索了半天,這才尋到那鈴兒。
「今天晚上這怪風也不知怎的回事,那蠟燭都已經加了燈罩,竟然還會被吹的熄,怕不是有什麼邪魔作亂罷?」一想到這裡,小道士心底發虛,拿了鈴鐺兒轉身要走。哪知竟然聽到有說話的聲音,卻是朱悟能那特有的嗓音,低沉之中帶著幾分磁性,再加上他有心修煉菩提教授的魔音灌腦一類的法門,平素說話的聲音,都帶有一股誘惑人的感覺在裡面。此刻一心點悟敖鸞,自然也是用上了這樣的法門。
那小道士只是模糊中聽了幾句什麼「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相忘於江湖」之類的話語,就覺得心神變得迷迷糊糊,彷彿有些什麼事情在腦海中盤旋不休,卻又想不起來。其實他乃是受了言語的點化,若是靜坐聽道,只要一晚,定然可以大有收穫,日後道行一日千里,並非難事。只不過這小道士根基也是深厚,竟然還保有幾分清明,一搖手中帶著幾分清靜心神的鈴鐺兒,只聽得幾聲叮噹,叮噹的聲音,帶著幾絲讓人清醒的法力,讓這小道士頓時清醒過來,只以為是邪魔作亂,慌不擇路的逃出正殿。
哪知跑到半路,踩著了一塊孫悟空丟下的香蕉皮,吧嗒一聲,小道士跌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卻是噹的一聲,把鈴鐺兒也跌個粉碎。敖鸞忍不住咯咯的嬌笑起來,更是把那小道士唬走了三魂,驚去了七魄,一步一跌,撞向後院的方向。心裡直念叨道:「我的娘耶,三清在上,保佑弟子。這是個什麼妖魔,竟然可男可女,如此了得,可千萬別讓他把弟子給叼了去做宵夜。」
這小道士一路跌撞,早被身懷法力的三個老道士知曉,虎力大仙怒罵道:「修道之人,大驚小怪,心神不守,哪能成得大事也!」
小道士帶著哭腔喊道:「師公,不好了,禍事了啊!」
「有什麼禍事?」虎力大仙打開門,見到衣衫不整,面無人色的小道士,倒也不忍心再責怪,於是放低了聲音問道。
小道士戰戰兢兢,渾身發抖,嘴唇咬成了青紫色,好一會才說出話。「師公,弟子忘失了手鈴兒,因去殿上尋鈴,哪知聽到有人在說那邪法,我聽了一兩句,就開始覺得腦袋迷糊,於是搖了鈴鐺兒,這才清醒過來。哪知竟然又被人施邪法,絆我一絆,讓我跌倒在地,卻是一個女聲在呵呵怪笑。師公啊,這妖魔厲害的緊哩,一時變男,一時成女,只怕是來我們在三清觀中尋人吃了,做點心的哩!」
虎力大仙聞言,怒不可當,大吼道:「來人,掌燈來,且讓我看看是什麼邪物!」一聲傳令,頓時驚醒了兩邊走廊內的道士,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爬起來點燈著火,往正殿上看發生何事。
一時間,人語喧嘩,燈影憧憧。
孫悟空眼尖耳利,先是發現端倪,左手把沙和尚捻一把,右手把豬八戒捻一把,二人這才醒悟。沙僧頓時坐在高處,板著臉,不言不語。朱悟能卻是看著猶自在苦思他方才教授的道的敖鸞,不禁苦笑,又不忍打攪敖鸞,於是自己也坐上高處,板起臉,真個是猶如泥塑木雕一般無二。
這道士很快進了正殿,但憑他們無論如何點燈著火,前後照看,三人就如泥塑木雕一般模樣,只有敖鸞猶自在朱悟能腳邊苦苦思索。
方才被嚇唬得失了魂的小道士此刻又進了來,看見敖鸞,驚叫起來道:「難道方才發出聲音的,就是這麼一條小蛇不成?」
虎力大仙罵道:「這麼一條小蛇,八成是山裡洪水,跑了出來,正好到這殿中的。哪會口出人語。只不過,若是沒有歹人,又怎麼把供奉都吃了。」
鹿力大仙道:「自然不是這小白蛇,倒像是人吃的勾當,有皮的都剝了皮,有核的都吐出核,卻怎麼不見人形?」
「不錯,這小白蛇憑我看,也非凡間之物,身上隱隱散發著四海龍族才有的氣息,八成是四海龍王的什麼遠門親戚,看他如今模樣,似在修煉,你們也不可打攪了他,我們求雨,還是得和四海龍王打打交道的,莫不可得罪了別人的家人。」羊力大仙道。「而且白蛇乃是祥瑞之意,師兄勿疑。想是我們虔心志意,在此晝夜誦經,前後申文,又是朝廷名號,斷然驚動天尊。想是三清爺爺聖駕降臨,受了這些供養。趁今仙從未返,鶴駕在斯,我等可拜告天尊,懇求些聖水金丹,進與陛下,卻不是長生永壽,見我們的功果也?」
虎力大仙連連點頭說是,然後道:「徒弟們,動樂誦經!一壁廂取法衣來,等我步罡拜禱。」那些小道士俱遵命,兩班兒擺列齊整。噹的一聲磬響,齊念一卷《黃庭道德真經》。虎力大仙披了法衣,擎著玉簡,對面前舞蹈揚塵,拜伏於地,朝上啟奏道:
「誠惶誠恐,稽首歸依。臣等興教,仰望清虛。滅僧鄙俚,敬道光輝。敕修寶
殿,御制庭闈。廣陳供養,高掛龍旗。通宵秉燭,鎮日香菲。一誠達上,寸敬虔歸。
今蒙降駕,未返仙車,望賜些金丹聖水,進與朝廷,壽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