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笑嘻嘻的倒拖鐵棒,走上前去,直接一棍將那火雲洞門口打了個大窟窿,便有小妖慌忙進洞報道:「孫悟空打破門了!」
紅孩兒聽說打破前門,急縱身跳將出去,挺長槍,對孫悟空罵道:「這猴子,老大不識起倒!我讓你得些便宜,你還不知盡足,又來欺我!打破我門,你該個什麼罪名?」
孫悟空舉棒就打,紅孩兒綽長槍劈胸反刺,二人這一交上手,孫悟空想起朱悟能吩咐,只是轉身便跑,紅孩兒知道有詐,只是立在山頭笑而不追,道:「這猴子,你跑便跑,我要洗刷老和尚吃去耶!」
孫悟空笑罵道:「好侄子!看見叔叔年老,力氣不夠,便不追來了麼?」
紅孩兒哪受得這等撩撥,明知有詐,依舊追了上去,挺槍又刺。孫悟空輪棒又戰幾合,敗陣又走。紅孩兒罵道:「猴子,你在前有二三十合的本事,你怎麼如今正斗時就要走了,何也?」
孫悟空笑道:「賢侄!叔叔怕你放火!」
「我不放火了,你上來!」
「既不放火,走開些,好漢子別在家門口打人,省得你家孩兒見你輸了,十萬八萬的小兵上來找俺算賬,我殺也殺得手軟!」孫悟空再次撩撥道,只聽得朱悟能大感佩服,這猴子惹是生非,果然有一手。
「哼!」紅孩兒再也忍耐不住,流星追趕上去,不出片刻,已經到了朱悟能跟前。
孫悟空忽然定住不走道:「妖精,我怕你了,你饒我罷。你如今趕至不動明王尊者處,怎麼還不回去?」
紅孩兒不信,咬著牙,只管趕來。孫悟空將身一幌,變化了個小蟲兒,躲在草叢裡。紅孩兒見沒了孫悟空,走近前,睜圓眼,對朱悟能道:「你是孫行者請來的救兵麼?」朱悟能不答應,紅孩兒望朱悟能劈心刺一槍來,朱悟能化道金光,逕走上九霄空內。
紅孩兒呵呵冷笑道:「潑猴頭,錯認了我也!他不知把我聖嬰當作個甚人。幾番家戰我不過,又去請個什麼膿包尊者來,卻被我一槍,搠得無形無影去了,又把個寶蓮台兒丟了,且等我上個紅孩兒,他也學明王姿勢,盤手盤腳的,坐在當中。朱悟能看著這小鬼如此好玩,倒也不忍心真下殺手,只叫一聲:「退!」只見那蓮台花彩俱無,祥光盡散,原來那紅孩兒坐在刀尖之上,被三十六天罡變化困住,再也動彈不得。
朱悟能笑道:「當初我叫你降,你不肯,如今差些受這三刀六洞之苦,所為何來?你將我師傅放了,歸依我門,我自可饒你,否則這皮肉之苦,今日是免不了了。」
「豬和尚!你暗算於我,算什麼英雄好漢!」紅孩兒大怒,想不到竟然被這二人聯手欺瞞,落了圈套。「莫讓老子出來,否則定叫你不得好死!」
朱悟能眼中寒光一閃,微怒道:「好妖孽,竟然不知死活,真要吃些苦頭,這才甘心。」當下伸出左手,手印一動,紅孩兒坐下的刀刃,平白增了三分,刀刀入肉,疼的紅孩兒差些咬碎了銀牙,卻依舊忍著不叫喚出來,伸手就要去拔座下刀刃。
朱悟能再念了咒語,那刀尖變成倒鉤模樣,宛若狼牙,紅孩兒哪裡拔得出來,只是滿頭大汗,鮮血橫流,「哼!這等無恥手段,哪怕我是死,也不甘心!」
「哈哈哈!好,今日老子就大方一回,讓你死的甘心!」朱悟能仰天大笑,解了法咒,放了紅孩兒出來,「若是你不服氣,可尋你父親來,那樣也不說我等以大欺小,免得丟了我等面子。」朱悟能向來低調做事,活的窩囊,但如今赤子凝結,金身又成,天下之大,已經沒有幾個敵手,可以做敵手的,用手指頭加腳指頭就可以數得完。自然不免有些春風得意,說話豪爽起來。
紅孩兒含恨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幽怨,轉身便走。朱悟能笑道:「無知小兒,如何可成大事也?下一回擒這小賊,還得麻煩師兄一回。」
孫悟空向來是個憊懶之人,很多時候,只要給了他面子,他並不喜歡和人太計較,自然會答應,道:「這回又該如何?」朱悟能又是仔細吩咐一番,如此如此行事。
且說紅孩兒,回到洞中之後,屢屢被挫,心有不憤,吼道:「小的們,給我過來!」卻是他心裡打定主意,一定要拿了孫悟空等人,否則怎解心頭之怒。
此時有六個妖仙急急奔忙過來,乃是紅孩兒在火焰山修道時,所收的六個火魅,被他封為六健將,都起了名字:一個叫做雲裡霧,一個叫做霧裡雲,一個叫做急如火,一個叫做快如風,一個叫做興烘掀,一個叫做掀烘興。六健將上前跪下,紅孩兒道:「你們認得老大王家麼?」
六健將道:「當年隨大王從火焰山中來,自然認得老大王的住所!」
紅孩兒道:「你與我星夜去請老大王來,說我這裡捉唐僧蒸與他吃,壽延千紀。但那孫悟空棘手,有所阻滯,非他來不可。」六怪領命,一個個廝拖廝扯,逕出門去了。
卻說孫悟空已經聽了朱悟能的吩咐,那時朱悟能道:「紅孩兒要請牛魔王吃老和尚。師兄當年與他相會,真個意合情投,交遊甚厚,至如今你歸正道,他還是邪魔。雖則久別,還記得他模樣,朱悟能且變作牛魔王,哄他一哄,看是何如?」
孫悟空自然樂的好玩,早早已經變作牛魔王,拔下毫毛,變化幾個小妖在那山凹裡,駕鷹牽犬,搭駑張弓,充作打圍的樣子,等候那六健將。那一夥廝拖廝扯,正行時,忽然看見牛魔王坐在中間,慌得興烘掀、掀烘興撲的跪下道:「老大王爺爺在這裡也!」
那雲裡霧、霧裡雲、急如火、快如風都是肉眼凡胎,那裡認得真假,也就一同跪倒,磕頭道:「爺爺!小的們是火雲洞聖嬰大王處差來,請老大王爺爺去吃唐僧肉,壽延千紀哩。」
孫悟空以退為進,借口答道:「孩兒們起來,同我回家去,換了衣服來也。」
小妖叩頭道:「望爺爺方便,不消回府罷。路程遙遠,恐我大王見責,小的們就此請行。最近那老和尚手下幾人,倒是有些手段,大王有些麻煩,還請老大王快些去了,才好吃肉哩!」孫悟空笑道:「好乖兒女,也罷,也罷,向前開路,我和你去來。」六怪抖擻精神,向前喝路,悟空隨後而來。不到片刻,已經進了火雲洞中,快如風、急如火撞進洞裡報:「大王,老大王爺爺來了!」
紅孩兒歡喜道:「你們卻中用,這等來的快。」即便叫:「各路頭目,擺隊伍,開旗鼓,迎接老大王爺爺。」滿洞群妖,遵依旨令,齊齊整整,擺將出去。
這孫悟空昂昂烈烈,挺著胸脯,把身子抖了一抖,卻將那架鷹犬的毫毛,都收回身上,拽開大步,逕走入門裡,坐在南面當中。紅孩兒當面跪下,朝上叩頭道:「父王,孩兒拜揖。」
「孩兒免禮。」孫悟空大咧咧擺手道。
紅孩兒四大拜拜畢,立於下手。孫悟空道:「我兒,請我來有何事?」
「孩兒不才,昨日獲得一人,乃東土大唐和尚。常聽得人講,他是一個十世修行之人,有人吃他一塊肉,壽似蓬瀛不老仙。愚男不敢自食,特請父王同享唐僧之肉,壽延千紀。」紅孩兒弓身道。「不過那老和尚手下很是有幾個能人,孩兒一人,只怕是獨木難支。還望父親,多加援手才是。」
孫悟空哈哈大笑道:「這有何難!吾兒,你不在這段時間,為父祭練了件新的法寶,還與你使用,拿了那幾個和尚,我們父子兩吃個痛快!」說罷,一拍後腦,吐出一團紅雲,上下升降,殺氣翻滾不休,其中更有吱吱怪叫之聲,黑影憧憧。
紅孩兒一見,大是吃驚,不知這素來光明正大的父親,如何會祭練這等法寶,但光是遠遠看去,那等殺氣,就知道絕對是件一等一的寶物,心中大喜,急忙在磕頭謝道:「父親如此厚愛,孩兒多謝了,只是這法寶用法,還請父親告知。」孫悟空笑著把使用之法,傳給了紅孩兒,二人自有一番喝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