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個,不多時,按落雲頭,早來到流沙河岸。三藏認得是木叉行者,急忙上前迎接。孫悟空看得二人唧唧歪歪,怕是有排好聊,急忙道:「且莫敘闊。我們叫喚那廝去來。老孫見菩薩,備陳前事。菩薩說,這流沙河的妖怪,乃是捲簾大將臨凡,因為在天有罪,墮落此河,化形作怪。他曾被菩薩勸化,願歸師父往西天去的。但是我們不曾說出取經的事情,故此苦苦爭鬥。菩薩今差木叉,將此葫蘆,要與這廝結作法船,渡你過去哩。」
三藏聞言,頂禮不盡,對木叉作禮道:「萬望尊者作速一行。」那木叉捧定葫蘆,半雲半霧,逕到了流沙河水面上,厲聲高叫道:「悟淨,悟淨!取經人在此久矣,你怎麼還不歸順!」
卻說朱悟能被那大鯨魚一口吞下肚子後,只覺得天旋地轉,分不清楚東南西北,當下掐定了法訣,護住週身,寧靜心神。但過得片刻之後,這鯨魚已經散去,只留下千百道水做的繩子,牢牢綁住自己雙腿,「我的乖乖,這些可都是天一真水哩,要是泡茶洗澡,絕對的好東西,能美容養顏哩。這便宜師弟,果然是在水底混了多年的老精怪,日日提純這河水,竟也摸弄出這麼多天一真水來。」
朱悟能果然是要法寶不要命的貨色,方才打鬥竟然沒發現這是天一真水,反到了被捆綁住,才曉得端倪。這個時候還不擔心自己生死,卻在想著這法寶。
「哈哈,你這豬妖,看你這回怎麼逃跑,俺也不綁住你雙手,只綁你雙腳,大家站立不動,打上一場,看是誰輸誰贏!」那妖怪舉頭就是一杖打來。
朱悟能歎息一聲,道:「原來是這麼一個腦袋裡只有筋肉沒有腦漿的精怪,怪不得日後是日日做那挑擔之勞力。」歎息未完,舉手間祭出一把七龍寶杖,瞬間化做一隻八爪金龍,張牙舞爪,金色佛光沖天而起,無數梵音響徹天地,本來還有些渾濁不清,死得人多陰風繚繞的水底忽然變的清澈明朗起來,無數曾被那妖精殘害的人的陰魂,被這佛光一照,已經是洗淨罪孽,得逃離此地,無數的白光重重,一一往上浮去。
那妖精卻是見得這金龍神威,面色有些怪異,正欲舉杖相迎,卻不了朱悟能釘耙在神出鬼沒的角度伸了出來,把那木杖抵擋住了,那金龍卻是一下把措手不及的妖精抓倒在地,那斗大的龍口,黑洞洞的對準妖精的頭顱,只要朱悟能心念一動,這妖精就得身首異處。
就在朱悟能考慮是殺是放的時候,只聽河上木叉在喊叫,急忙收了腳上天一真水所化的繩索,這才在妖精身上拍下數百道禁制,讓他雙手不能自由活動,身上真元也被封住,這才安心的抓著他游了上去。
「木叉,怎麼得你來,菩薩呢?」朱悟能手一耍,將那妖精丟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這才止息。
木叉詫異道:「我師未來,先差我來吩咐這悟淨跟三藏做個徒弟,叫把他項下掛的骷髏與這個葫蘆,按九宮結做一隻法船,渡三藏過此弱水。」
悟淨一聽這話,從地裡掙扎起來問道:「那取經人在哪裡?」朱悟能一隻手提著他,丟在三藏面前,笑道:「這個不是!」
悟淨看見了朱悟能道:「他不知是那裡來的個潑物,與我整斗了這兩日,何曾言著一個取經的字兒?況且他手上那條金龍厲害的緊哩,端的是個好法寶。」又看見孫悟空,道:「這個主子,是他的幫手,好不利害!我不去了。」
木叉道:「那是豬八戒,這是孫行者,俱是唐僧的徒弟,俱是菩薩勸化的,怕他怎的?」
「俺叫朱悟能,朱,朱元璋的朱。算了,看你也沒讀過書,肯定不知道朱元璋是何許人也。」朱悟能最是反感豬八戒這個名字,開口反駁道。但還是一隻手拍開了悟淨身上的禁制,那悟淨才得自由,對著三藏雙膝下跪道:「師傅,弟子有眼無珠,不認得師父的尊容,多有衝撞,萬望恕罪。」
「你這膿包,怎的早不皈依,只管要與我打?是何說話!」朱悟能罵道,自己打了好幾架,一點好處也沒撈著,這傢伙竟說拜師就拜師了。自然,朱悟能這樣的人,腦海裡在思量好處的時候,會把那數量不少的天一真水,自然過濾。
孫悟空笑道:「兄弟,你莫怪他,還是我們不曾說出取經的事樣與姓名耳。」
長老道:「你果肯誠心皈依吾教麼?」
悟淨道:「弟子向蒙菩薩教化,指河為姓,與我起了法名,喚做沙悟淨,豈有不從師父之理!」
三藏道:「既如此,」叫:「悟空,取戒刀來,與他落了發。」大聖依言,即將戒刀與他剃了頭。又來拜了三藏,拜了行者與八戒,分了大小。三藏見他行禮,真像個和尚家風,故又叫他做沙和尚。
木叉道:「既秉了迦持,不必敘煩,早與作法船去來。」那悟淨不敢怠慢,即將頸項下掛的骷髏取下,用索子結作九宮,把菩薩葫蘆安在當中,請師父下岸。那長老遂登法船,坐於上面,果然穩似輕舟。左有八戒扶持,右有悟淨捧托,孫行者在後面牽了龍馬半雲半霧相跟,頭直上又有木叉擁護,那師父才飄然穩渡流沙河界,浪靜風平過弱河。真個也如飛似箭,不多時,身登彼岸,得脫洪波,又不拖泥帶水,幸喜腳干手燥,清淨無為,師徒們腳踏實地。那木叉按祥雲,收了葫蘆,又只見那骷髏一時解化作九股陰風,寂然不見。
「我的乖乖,這菩薩果然是出了名的只對猴子好,對其他動物則是一般一般哩,這葫蘆似乎是藏天葫蘆,比那一般的芥子空間,要大的多,怕是一路上去取經的齋飯,都足夠裝哩。」朱悟能看那葫蘆沒落在手上,罵罵咧咧的,又是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