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垠的曠野中,兩支騎兵隊伍遙遙相對,呼嘯的北風裡夾雜著雪片,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幾乎是同時間,這兩支騎兵隊伍發動了衝鋒,雷潮般的馬蹄聲壓過了天地間的風聲,黑色和銀色的鐵流在片刻之後便狠狠地撞擊在了一起。
岡比西斯看著被黑色重騎兵鑿穿分割的波斯鐵騎,蒼老的臉上滿是悲傷,這些騎兵將葬身於此,為了波斯的光榮而死。他身後是越來越多的波斯士兵,他們看著在落下的雪中奮勇拚殺的同伴,心裡面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沉甸甸得難受。
波斯,曾經橫跨大陸的強大帝國,它的鐵騎兵強悍無匹,每個波斯人都記得居魯士大帝時期的輝煌,可是現在,波斯已經沉淪,在可怖的大秦軍團下,它的鐵騎兵不復往昔的戰無不勝,一百五十年中,除了敗北,再無其他。
李昂看著被徹底分割圍殲的五千波斯鐵騎兵,目光投向了遠處風雪中那個獨自策馬在前的蒼涼身影,輕歎了一口氣,看著自己的士兵被殲滅,這種滋味絕不好受,可惜岡比西斯不得不那麼做,不然的話就憑那些心無鬥志的士兵,他又談何復國。
最終,五千名波斯鐵騎只剩下了兩千殘兵,其餘三千人都倒在了塵土中。被飄落的雪片所掩蓋。李存孝重整了隊形。方纔的廝殺無比慘烈,即便是他也損失了近七百人,不過虎神軍折損並不大。破軍衛更是無人戰死。
岡比西斯抓緊了韁繩,此時那兩千波斯殘兵也重整了隊形,他們高唱起了波斯地一首歌謠,那首歌謠述說地是居魯士大帝時期波斯鐵騎橫掃大陸時的光榮往事,每個波斯男人在小的時候都曾嚮往著成為一名光榮地鐵騎兵為他們的君王開疆拓土,建立功勳。被人們傳唱歌頌。
歌聲高亢,直衝雲霄!李存孝看著對面的波斯殘兵,心中多了幾分敬重,這些人是真正的士兵,他們有著一顆死戰不退的心,他應該給他們以士兵的尊嚴。「大秦!」李存孝舉起了手中地長槍,接著風雪中迴盪起了四千大秦鐵騎的呼應聲,「大秦武威!」的吼聲壓過了波斯人。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再次響起。兩千波斯殘軍率先發動了衝鋒,自殺式的衝鋒。他們身後,那些曾經木然的波斯士兵終於動容,不少軍官甚至要帶著那些血仍未冷的部下衝出去。和他們的勇士一起死戰,可是岡比西斯阻止了他們。他背對著那衝鋒地兩千波斯鐵騎,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將領,軍官,還有士兵,高聲大喝,「記住他們,牢牢地記住,當下一次你們在戰場上面對敵人的時候,就想想他們。」
聽著岡比西斯的咆哮聲,波斯地士兵們沉默,他們只是看著那些拚死發動衝鋒的同伴,他們覺得在這一刻,他們很渺小,他們也是波斯地鐵騎兵,可是他們此刻卻站在這裡,看著那些同伴告訴他們什麼是士兵的光榮,每一個人握著武器的手都在顫抖著,他們讓自己看著那幾乎是自殺一樣的衝鋒,把那些死戰不退的同伴身影刻進心裡。
「義父,這樣做好嗎?」看著再無一個波斯殘兵的戰場,李存智忽地朝李昂問道,「這些人的死會讓那些波斯士兵始終會對我們有所怨恨,日後恐生變故?」李存智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一支士氣被喚醒的軍隊是可怕而危險的。
「他們的敵人不是我們。」李昂搖了搖頭,接著看著那些衝向戰場,收斂屍體的波斯士兵,朝李存智道,「而且我堅信,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擊敗我們,誰也不能。」李昂的聲音如鋼鐵一般,歷次的大戰,讓他的心如磐石,他從不小看自己的對手,但是更不會妄自菲薄,波斯人即使有了一顆獅子般的心,也不是大秦軍團的敵手,因為他們沒有獅子一樣的力量。
李存孝帶著四千兵馬馱著戰死的一千士兵的屍體回了本陣,在這場毫無花巧的硬拚中,他折損了千人,若非他不是帶了虎神軍和破軍衛出戰,而是以那些挑選的普通精銳對陣的話,恐怕傷亡會更高。
見李存孝向自己請罪,李昂扶起了他,「這不是你的錯,要錯也是我的錯。」李昂看著那些被安放在馬背上的士兵屍體,聲音低沉。
李存孝起身之後,岡比西斯帶著軍中幾個重要將領到了李昂面前,當岡比西斯看清李昂的樣貌以後,盡
聽說這位大秦第一名將年紀並不大,可是還是楞住了兒他才自嘲地笑了起來。
從馬上跳下,岡比西斯以謙卑的語言向李昂投降了,他早已過了脾氣剛烈的年紀,為了復國,他願意付出一切,哪怕要讓他向敵人低頭。李昂並未因此而小看岡比西斯,春秋時的勾踐,秦末的劉邦,哪個不是隱忍多年,才終成大業的。
「將軍言重了。」李昂扶起了岡比西斯,波斯的亂局雖起,可是還需要他面前的岡比西斯和那二十多萬未損的波斯大軍去和下波斯鏖戰,只有這樣,波斯的亂局才會持續下去,沒有數十年休想恢復過來。
在岡比西斯投降以後,李昂的波斯攻略大致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下波斯雖然如今已攻陷上波斯的王都,屠戮了王室,可是只要岡比西斯這二十多萬大軍在,他們就難言統一波斯,更何況他們不過初定上波斯,各地仍有反抗,再加上上波斯的國教是摩尼教,可以預見宗教的紛爭會讓下波斯難以安撫上波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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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昂招降了岡比西斯和他的大軍之時,被他派出去的李嚴宗此時正和屬下護衛著上波斯王室如今唯一剩下的直系血脈,王長女向河中方向逃亡,而這位王長女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和摩尼教的刀術大師霍加哈桑潛入長安,意圖刺殺當時還是太子的曹安民的摩尼教聖子,那個時候,李昂斬殺霍加哈桑之後,答應了這位刀術大師的遺願,把這位波斯公主送回了國,算起來她和李昂有著殺師之仇和滅國之恨,不過身為王長女,上波斯王室最後的直系血脈,她知道想要復國,就只有借助這個仇人的力量。
冰天雪地裡,已經連續逃亡了三天三夜的李嚴宗停下了隊伍,出逃時的百人隊伍如今只剩下了三十人,不過好在死的多半是波絲小姬的心腹隨從和摩尼教的高手,他親自帶出來的黑手還沒有傷亡。
「差不多再有兩天,我們就安全了!」背風的岩石後,燒著的火堆旁,李存孝看著波絲小姬和她的隨從們道,這些人都聽得懂漢話,省了翻譯的功夫。
「兩天。」波絲小姬的眉頭皺緊了,每日每夜的逃亡讓她憔悴了不少,要不是她是摩尼教的聖子,自幼學習刺殺術,恐怕早就不行了。
「那些拜火教的高手離我們很近,隨時都可能發現我們,下波斯人的軍隊估計正在趕過來,我們的處境不妙?」波絲小姬身旁,一名摩尼教的護法沉聲說道,臉上滿是擔憂。
「現在有個法子,可以讓公主安全地走脫,就看你們肯不肯犧牲。」李嚴宗看向了波絲小姬身旁的人,「只要有人願意引開那些拜火教的高手就行了。」
「不行,絕不可以那麼做,我寧願和大家死在一起。」聽到李嚴宗的話,波絲小姬搖起了頭,聲音激烈。
「我們去引開那些拜火教的高手。」那名摩尼教的護法看向了李嚴宗,接著他看向波絲小姬道,「公主,您肩負著復國和復教的重任,絕不能出任何差池,請恕我不能從命。」隨著他的說話,那些摩尼教的高手都是跪在了地上。
李嚴宗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面無表情,作為訓練刺客出身的他,他自然看得出波絲小姬先前那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這個亡國的公主不簡單啊!』他心中為那些摩尼教的人感到不值。
一夜無話,李嚴宗他們總算緩過了一口氣,天明之前,李嚴宗帶著波絲小姬和她身邊僅剩的兩個親隨先行出發了,而剩下的摩尼教教眾則將為他們引開身後一直緊跟不捨的拜火教高手和趕來的下波斯軍隊,為他們爭取寶貴的時間。
翌日,當那些被誤導的拜火教高手扯下波絲小姬的替身穿著的斗篷以後,都是臉色變得鐵青,他們被騙了,這些被他們殺掉的摩尼教教眾只是棄子,為的便是拖延時間。「可惡!」咒罵聲中,死去的女摩尼教徒,被拜火教高手的首領一腳踩得面目全非。
「出發。」首領立刻做出了決斷,他知道波絲小姬這個上波斯最後的王室直系血脈要去哪裡,如果被她逃到了大秦的地盤,那麼事情就麻煩了。
「大人,要不要通知軍隊的斥候,他們離我們不遠。」
「去告訴他們,用最快的速度追上來。」首領朝建言的部下點了點頭,現在他們離河中邊境太近,很有可能會遇上大秦的斥候隊伍,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