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長安城風雪大作,東城門外,數騎斥候背插龍奔馳進了城中,此時雖才天明,可是仍有不少要去工坊上工的行人,那先前數騎龍旗斥候方進城門,便已運足了力氣大吼了起來,「西北大捷,王師斬首四十萬級,滅吐蕃國。」這些龍旗斥候嘶吼的聲音蓋過了如雷的馬蹄聲,震得那些行人都是一怔,等到醒悟過來時,這些龍旗斥候已是消失在了風雪中。
「斬首四十萬級,天哪!」很快,行人中有人高呼了起來,一臉的震怖,承平三十年讓帝都的人們已經忘記了長安過去的榮耀,自一百五十年前大秦定都於長安,戰爭便伴隨著這座偉大的城市,只是每一次都是長安的人們歡呼著迎接凱旋而歸的大秦軍團,為大秦一次又一次的勝利而感到自豪。
龍旗斥候一路馳過十里長街,將西北的勝利向長安城的百姓傳達著,不過半日間,整座長安城便已沸騰,茶館裡的說書先生們已是開始杜撰起西北的戰事來,將吐蕃軍隊的數目說成了一百萬人馬,而大秦便只靠著五萬人就破了這百萬大軍,而長安書社報坊的商人們也是立馬開工,那些妙筆生花的書生們發揮了他們天馬行空般的才能,無數的傳奇故事從他們的筆下誕生,立刻便被印刷成邸報,趕在傍晚前在飯館,青樓,酒肆這些熱鬧的地方賣了起來,幾乎是賣報的報童一出現,就立刻被人們一搶而空。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總之讓那些手腳快地書社報坊賺了個盆滿缽滿,同時報上推出地長篇故事也是先聲奪人,拔得頭籌。
「老岑,你立刻去盤個小報館下來。」長安城外,李昂府邸裡,風四娘卻是一臉惱怒地看著手上岑籍帶回來的叫『桃園』的邸報,一把撕了個粉碎,扔到了一旁的火爐裡。唬得岑籍臉都白了。
「姐姐,怎麼那麼大火氣?」剛哄了兒女睡下的林風霜帶著清芷和霍小玉走了進來,看著臉色不快地的風四娘,有些意外,自從生了孩子以後,她這原本性如烈火的姐姐可是很久都沒發過脾氣了。
「還不是那些邸報亂寫,偏偏這蠢驢還拿回來給老娘看。」很久沒自稱老娘的風四娘發起了飆。不過很明顯她口中地蠢驢倒是很受用的樣子。『老闆娘還是這個樣子最好啊!』看著插腰怒瞪自己的風四娘,岑籍懷念起了以前開黑店的日子,臉上傻笑了起來。「笑,笑你個大頭鬼,還不滾。」見岑籍居然咧著嘴在那笑,風四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罵得越發凶了。
「滾,滾。我這就滾。老闆娘。」岑籍臉上堆著笑,連忙退出了***通明的大堂,倒是讓林風霜她們是一頭霧水。
「姐姐,那些邸報上究竟寫了什麼讓你這麼著惱?」走到風四娘身邊,看著火盆裡已經化成灰灰的邸報,林風霜卻是笑著問道。見清芷和霍小玉在一旁也盯著自己,風四娘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只是湊在林風霜耳旁小聲說了起來。
「姐姐。要不要帶人去砸了那桃園社。」聽著風四娘的耳語。林風霜秀眉一凜,便要派自家地武士去尋那些敢亂潑李昂髒水的書生晦氣。
「妹妹。不要生氣,那些書生的嘴巴最是惡毒,我們要真帶人砸了他們的書社,還指不定會被他們怎麼編排呢!」風四娘一把拉住了林風霜,臉上露出了幾分自得的笑意,「那些書社報坊胡寫亂編的,不就是為了賺錢嗎?咱們就把該他們賺的錢給搶了,叫他們欲哭無淚,哼哼!」說到最後,風四年冷笑了起來,那模樣卻是叫一旁的清芷和霍小玉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更讓她們意外地是,林風霜也笑了起來,那模樣卻是和風四娘活脫脫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叫人心裡頭寒磣得慌,總覺得像是有人要倒大霉,有血光之災。
「姐姐的意思,咱們家的黑狐去幹最合適不過。」林風霜立刻便想到了崔浩,要說這編故事的本事,還有誰能比這個原來橫行江南,無人能識破其身份的大盜做的更好。
「今晚,便讓這黑狐把東西寫出來。」風四娘說著,便讓下人去找崔浩了,然後朝林風霜道,臉上帶著幾分得色,「我已經讓老岑去盤家報坊下來了,這回怎麼也要好好賺上一把。」
不過片刻,聽到兩位主母有要事找自己,崔浩風急火燎地趕了過來,進了大堂之後,便只見
滿了厚厚一疊上好地宣紙,筆墨也早已磨好,頓時他塗,不知兩位主母這是鬧得哪出。
「伯淵(崔浩字),你來寫。」看著進來地崔浩,風四娘立時便朝他這樣說道,而一旁地林風霜則是將她和風四娘的主意講給了崔浩聽。聽明白是怎麼回事後,崔浩不由拍岸叫絕,「兩位主母心思細膩,伯淵倒是疏忽了,否則憑空少了那麼個財源,可是對不起老爺在外廝殺地幸苦。」說完之後,崔浩坐了下來,拿起筆,略一思索,便兩眼放光地寫了起來,運筆如飛,看得一旁的風四娘和林風霜都是乍舌不已,自家這黑狐一說到錢,果然是幹勁十足。
看到後來,風四娘和林風霜掛念兒女,便也不管這已陷進去的黑狐,逕自回房了。頓時偌大的廳堂裡頭,就剩下崔浩奮筆疾書,絲毫不知疲倦,直到天明時分,看著厚厚的一疊手稿,崔浩方才放下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喃喃自語道,「這名字可不能取得差了,嗯,就叫大秦征西英烈傳。」思量間,崔浩卻是為自己寫的手稿定下了名字,就只等岑籍那報坊是否盤下來了。喝了口涼掉的濃茶,崔浩倒也不休息,而是拿起那疊手稿,自己翻看了起來,校對裡面的錯字。
過了一個半時辰以後,當崔浩校對完所有的手稿時,岑籍風風火火地回來了,看到坐在大廳裡,正悠閒地吃著糕點的崔浩,他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道,「拿來!」
「拿什麼?」看到一臉猴急的岑籍,崔浩頭也不抬地答道,他當然知道岑籍是在問他要昨夜趕出來的手稿,不過他可不放心這個粗豪大漢,要是手稿出了什麼事的話,他昨晚熬夜的功夫就全白費了。
「你要是指這個的話。」未等岑籍答話,崔浩從椅中站了起來,露出袖中的手稿,朝他笑了笑道,「那就不麻煩你了,我會親自去辦,你只要把盤下的書坊名字告訴我就行了。」
看著面前被稱為黑狐的管家臉上的笑意,岑籍覺得他一定是昨晚被老闆娘抓了熬夜寫書,所以才故意消遣他,不過可惡的是對著這個黑心狐狸,他還真沒什麼辦法,只好讓步把讓手下連夜盤下的報坊地址告訴崔浩。
「是讓幫會幹的吧!」見岑籍一夜間,就把一家不算小的報坊給盤下來,崔浩知道他一定是讓自家紅花會的那些幫眾干的,「你那些手下沒有幹得太過火吧!」想到岑籍那票和土匪沒什麼兩樣的手下,崔浩皺起了眉。
「你放心,那群兔崽子雖說脾氣不好了點,不過還是知道些事理的,咱們給的價錢沒虧了那人家。」岑籍不滿地大聲道,不過天知道他嘴裡那個沒虧了人家的價錢是多少,但是崔浩也懶得理會,反正這個世道嗎,就是這個樣子,岑籍沒有強搶就不錯了,要知道他原先可是個山大王。
正午前,崔浩帶著幾個自己訓練的家丁進了長安城,找到了那家報坊,不過讓他大跌眼鏡的是,那家報坊前,站了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彪形大漢,一抹色的黑衣勁裝,個個臉上跟岑籍那貨一樣,滿臉的絡腮鬍子,嚇得遠近的行人都不敢靠近了走,個個貼著街的另一邊,不時朝他們張望。
見那些遠處行人看著自己的閃爍目光,崔浩就知道他們一定是把自己當成了匪類頭目,不由火從心起,這個岑籍搞得那麼張揚,簡直就是胡來。「你們都給我走。」走到那群大漢門底,崔浩陰沉著臉道。
「崔爺,岑爺交待了我們哥幾個…」那帶頭的大漢還想說岑籍讓他們聽他的吩咐,可是一看到崔浩眼裡那抹冷光,連忙閉上了嘴,不敢再囉嗦什麼,帶著手下忙不迭地走了,要知道這位崔爺就是他們岑爺見了也是要吃虧的,更別提他們了。
等岑籍手下那些大漢走了,崔浩才搖著頭,走進了報坊,看著那幾個原先縮在櫃檯後的夥計道,「沒事了。」接著便將辦好的轉讓文書什麼扔到了案上,朝那半百的掌櫃道,「從現在起,我就是這裡的東家,你們的工錢不變,幹得好的,我自會給你們加錢。」
見那些文書上印信齊全,掌櫃的老頭有些敬畏地和崔浩說了幾句話,便按照崔浩的意思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