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匕首,明鏡頗有些鬱悶地把天娜身上綁了無數圈的繩索給卸下來扔到一邊,小聲道:「你走吧,這裡離你的封地卡扎非城不遠了,別再被人給抓住。」
「我不要人類的憐憫!」天娜冷冷地瞪了明鏡一眼,腳下半分也不動。
明鏡可算是徹底見識到這位郡主大小姐那驕傲的脾氣了,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死要面子。少年無奈地搖搖頭,在身上摸了半天,最後還是厚著臉皮向躲在一邊賊笑的阿凡提老頭借了幾個儲值芯片過來,塞到天娜手裡。
「看你的樣子……沒帶錢吧?」
天娜臉上一紅,沒有說話,小手用力朝後縮,但終究無法抗拒少年的力氣,默然地接過芯片,緊緊地握在手裡。
明鏡看她還是不動,有點急了,問道:「你怎麼還不走?還需要什麼嗎?」
天娜板著臉搖頭,就是不動。
明鏡不耐煩了,一揮手,御風境界的御空力沛然而至,學自大天使長加百列的氣流控制術隨心發動,一股平順柔和的氣流頓時把天娜嬌小的身軀捲出了數米外。
天娜的腳剛一著地,立刻轉過身來,衝著明鏡大聲道:「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不需要人類的恩惠!錢……我會還給你的。」
明鏡愕然無語,愣了片刻才沉聲道:「我叫明鏡,密宗安巴法王座下弟子。錢就不必還了,我們人類沒有那麼小氣!還有,告訴你父親,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去找他算一算我們之間的血債的,讓他等著我!」
天娜默默地聽著,看了明鏡半晌,終於一頓足,轉身朝著通向卡扎非城的大道飛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道路盡頭。
送走了天娜,明鏡的心情說不出的鬱悶。一想到自己居然親手放走了殺害恩師的仇人的女兒,他心裡就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壓抑感。可理智又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殺人的是瑪巴斯、瑪帕斯兄弟,不是這個年齡或許還比自己要小的變種人皇族少女。
心情欠佳,明鏡也就更提不起興致去和老奸巨滑的阿凡提老頭爭論什麼耶修之矛領袖的問題,反正都洗不清了,乾脆既來之,則安之。
耶修之矛組織偽裝的變種人馬戲團,在撒哈拉大沙漠的邊緣停留了大約半個小時,進行裝備的整理和人員的偽裝。先前在沙漠腹地和變種人皇家衛隊倉促相遇,打了一場糊塗爛帳,大多數成員根本就來不及完成變種人的外表偽裝。
現在即將進入瓦侖城,即使這個城市一向是在變種人駐軍的控制範圍之外,也不代表人類就可以在這裡暢通無阻。為了安全起見,預先作好偽裝措施還是必要的。
至於阿凡提老頭,既然已經成功把明鏡繞進了耶修之矛,成為了新一任的組織領袖,老頭也就不再廢話。趁著組織成員忙著進行自身和車隊偽裝的時候,老頭把明鏡拉到一邊,開始給他詳細講解有關耶修之矛的一些內部情況。
作為奧羅帝國內部歷史最長久、影響最深遠,也是目前聲勢最浩大的人類武裝反抗組織,耶修之矛的名氣對於變種人來說,絕對不亞於以情報系統聞名於全奧羅的雷札會。只是在針對兩者的態度上,奧羅政府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
對待以變種人賤民為主要成員,只包含了極個別人類的雷札會,官方更多的時候是把它當成一個桀驁不遜的地下組織來看待,雖然在明面上也會打壓,可是礙於雷札會無孔不入的情報滲透能力,奧羅的上層很難徹底跟雷札會劃清界線,往往有的時候表面上限制雷札會的活動,暗地裡卻派專人拿著大堆的儲值芯片上門去購買連政府間諜也無法得到的重要情報。
而對於旗幟鮮明地反對變種人執政的純人類抵抗組織耶修之矛,奧羅政府的態度就完全是赤裸裸的血腥鎮壓了。每年都會有大批的耶修之矛成員被政府的間諜挖出來,然後被以各種殘酷的刑罰處死。而耶修之矛也在各地不斷掀起反抗鬥爭,甚至會策劃局部的小規模起義,每次都會給予變種人沉重的打擊。
作為一個純粹以武力抗擊執政階層的武裝組織,耶修之矛在實際戰鬥力上遠遠超越以盜賊工會為背景的雷札會。這次前往瓦侖的馬戲團,不過是冰山一角,在奧羅各地,隱藏在茫茫人海中的耶修之矛的潛在勢力,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阿凡提老頭甚至頗有些驕傲地說,在非洲大陸,每十個人類裡,至少就有三個是耶修之矛的外圍成員!
如此龐大的組織,要達到有效的運行,就必須有個強力的領袖。除此之外,還需要一個建立在普通成員之上的精英團體,來完成複雜的人事、戰略等工作。
說到這裡,老頭頗為自豪地指了指身後那些忙碌的年輕人們道:「看到了沒有?他們這些人就是整個耶修之矛的中堅力量。現在,他們就是你領導耶修之矛的左右手!」
「可惜的是……」老頭突然歎了口氣,「最近幾年來,我們空有出色的精英團隊,卻缺乏一個強而有力的領導者。自從上一任領袖在卡扎非起義中犧牲後,耶修之矛裡再也沒有出現能抗衡變種人強者的武學高手了……直到你攔住我的車隊!」
明鏡靜靜地聽著身為耶修之矛首席長老的阿凡提的話,心裡卻是波瀾滔天,無法平靜。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在飛空艇上暴露了身份,被迫在沙漠裡打劫過路的車隊,居然打劫出這麼個恐怖的地下力量來!按照阿凡提的話來說,拋開高手的數量,光憑組織實力,耶修之矛絕不會遜色黑暗工會多少。
至於自己被賊老頭當成打手招攬的問題,明鏡倒不是很在意。反正自己一個人下山報仇,不就是想憑借一己的戰鬥力為恩師討回公道嗎?反正都是打架,加入耶修之矛好像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更何況,在經歷了諸多事情之後,又跟阿凡提這樣的智者暢談許久,少年的心性在不自覺中已經受到潛移默化,逐漸從一個滿心只想著為座師報仇的鹵莽少年,開始朝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成長著。
明鏡在不知不覺中,漸漸開始理解少林無常和峨嵋塞德娜這樣的新人類強者,他們忙碌一生到底是在追求什麼。而對耶修之矛的瞭解,也讓他慢慢開始學會把人類和變種人之間的世紀之爭,當成一件匹夫有責的大事來看,來擔當。
或許連阿凡提長老都沒有察覺到,此刻在少年的心中,奧羅帝國人類宿命這樣的問題,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飄渺不可及的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