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我忙著收拾了碗筷,洗洗涮涮的,寒楓在邊上給干盤子,配合倒也十分默契。寒楓笑誇我:「你現在做事也很麻利麼,有點小主婦的樣子哦。」
「我哪裡有你中華小當家的威風啊?我只是個打雜的。」我笑著回敬他。
我媽本來想來幫忙的,可是看我們在廚房裡做得不亦樂乎的,插不上手,也就安心陪著爸爸看會電視。
等把餐具都歸置完畢,我們坐下來陪著爸媽扯些家常。爸爸更扯,居然拿了我小時候的照片來給寒楓看,說是要給他一個全面瞭解我的機會。寒楓看到我小時候一副男孩子的模樣,笑翻了。
寒楓真是在家裡做慣了的人,眼睛裡自然就能出來活。嘴裡不閒著,手裡也不閒著,取了乾淨的盤子來給我們削水果。蘋果被削得皮上幾乎不沾肉,卻細細地不斷,從頭到底彷彿還能給它穿回去一樣。隨即又片成數片,齊齊碼在盤中。又拿出早晨就冰鎮的草莓來,撒了點綿白糖點綴在蘋果邊上,圍了一圈兒。雖然是簡單的水果,在他手下頓時也就有了誘人的色彩,令人很有食慾。
活是他歷來做熟手的,可也不乏故意表現的意思。公孔雀麼,總是要在關鍵時刻開屏的,何況為了表現給我爸媽看,討好他們,他都已經準備了很久了。
吃著餐後水果,大家心情很放鬆,爸媽折騰了一個上午也乏了。媽媽率先打了個哈欠。我知道,這是午睡時間該到了。果然媽媽發聲:「叫你們年輕的老陪著我們老地聊天也怪無聊的,你們自己出去走走,找地方玩玩。晚上也不必再勞累著做飯了。」
本來就是小生日,要不是為了見見寒楓,我們通常是下點長壽麵打發過去的。我媽說他們老兩口就著中午吃剩那些菜餚也足夠晚上一頓的了,叫我們在外頭解決晚餐。
我見寒楓明明是心底如蒙大赦,卻偏偏還端著一股子拘謹,作依依不捨狀。就忍不住偷笑。我媽和我向來是沒什麼好聲調的,即便是我表現很好,也一直都不太表揚我,哪怕鄰居誇了。她也還出來替我謙虛。
現在她又忍不住要責備我鬼模鬼樣的笑,「你看你小穎,一副坐不住的樣子,還真不如寒楓來得懂事。你們也別嫌我作怪。我們老的總是為著子女好,怕小的受了委屈。看你們這樣,我也挺高興地,兩家裡也知根底。只是。,」我媽措辭了一下,「寒楓。我們還不知道你家對我們小穎的態度是怎樣的。既然談開了。我想也不能瞞著他們。兩家裡都是認識的人,平日裡見了。我不太好注意那個分寸。」
「阿姨你放心,我本來回來就要和家裡老人說這件事地,是至穎讓我先不要說明了。她是怕兩邊都有阻力的話,我們壓力太大頂不住。現在阿姨叔叔這麼我們,我家裡我會第一時間去講的。我平生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受委屈,我小她幾歲,最怕被人看成是保護不了她地小男生。」
一番心裡話,把我媽媽說得眼圈有點紅。我心裡也不忍的很。找個年輕的,怎麼還連帶了媽媽都好像落了下風似的。說實話,我不比任何人差,彼此之間感情又好,除了比他大幾歲以外,我哪裡都算拿得出手。可是,男人大女人十幾歲都正常,為什麼我大他個六歲就得心虛不已呢。傳統觀念,對女人為什麼要那麼苛刻。
出了門來,他大膽牽了我地手往前走。那是我家的小區,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就把手往回掙。他不許,一把握實了,比平時更緊。
「穎,這你可不能膽小,你們小區的都是看到過岳濤地,沒準到現在還以為岳濤是你要嫁地那個。我不好好宣告一下,人家都不知道我是誰,那該多讓人胸悶?再說了,你不忿傳統地看法,就更得自己理直氣壯起來!」
我看他一臉孩子氣的告白,心裡感動,把頭靠向他地肩頭不語。心裡卻是有點隱憂,如果他家裡真的竭力反對,這麼近的距離,很快就會成為大家的新談資。媽媽那個脾氣,是心高氣傲慣了的,一向來我三十未嫁已經很叫她抬不起頭來。現在回絕了有錢男朋友,又要找個小了好幾歲的,怕是又給她找不自在呢。
微微歎了口氣,神情也怏怏然的不太愉快。寒楓發覺了,
安慰著我。「穎,高興點,我都沒和他們說呢,怎會反對呢?今天是你生日,不許你想那麼些不開心的事情。我要和爸媽說,要說不配那是我,我剛工作不久,什麼都是剛起步的。你為了我放棄了過好日子的機會,不知道要和我奮鬥到什麼時候才能給你過點富裕的生活呢。」
六月的午後,江南已經有陽光初虐的熱度,不過好在時有清風徐來,吹散了讓人不適的汗意。我們漫步在城區林蔭道上,徜徉於林立的商店之中,第一次以戀人的姿態出現在我們生長的這個縣城裡。
在一家小品牌的專賣店看衣服時,好巧不巧地遇到了中學時的同學。已經太久沒有聯繫了,就停下來聊了幾句。我給她介紹寒楓,她打了招呼,卻用很異樣的目光打量我們倆。看來我們的年齡差別還是顯而易見的,她那種表情分明是疑問怎麼我找了個那麼小的。幸虧她知道我是未婚的,要不是不是要懷疑我是婚外戀找小弟弟出牆。
寒楓見我不自在,就故意摟著我親密給人看:「穎,我想給你買幾件漂亮的衣服,我們再去看看吧。對不起,我們失陪了。」
他不客氣地拉了我走人,我本來有點鬱悶,被他那麼一來,心底的陰靈也就煙消雲散了。他總是在以實際行動告訴我他的態度和對年齡差別的不在意,當然也是時時刻刻為了讓我安心。媽媽說得沒有錯,他是很懂得照顧人心情的,比我還懂事呢。
晚上我們是打算去看一場新上映的大片的,城區的影城新建不久,設施很現代而豪華,一點不比市區的遜色。晚飯就找了個有套餐牛排供應的快餐店去隨便吃了一點,當我們吃完了依偎著走出來去買票時,卻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熟人。
我們正走著,我聽到有人在後面叫我名字。寒楓攬著我肩頭一起轉身,赫然迎上了吳阿姨那詫異的眼神。
不知道大家可還記得吳阿姨,就是她介紹了錢其昌讓我去相親的,關於這個我得感謝她老人家。不過後來我拒絕了錢同學,雖然我們倆是成了很鐵的朋友,可吳阿姨卻因為我當初不太禮貌的表現而一直很不釋然,在我媽媽那邊也抱怨了很多話。
聽我媽媽說,她在早鍛煉的那群老太太團裡,也常常指責我不識抬舉,搞得有陣子我媽和她幾乎都不搭理了。
吳阿姨向來喜歡給人做媒,倒是個熱心人。因為這個,她見識的男男女女的也多了去了,可謂閱人無數,那精明的一雙眼睛掃視我們倆一下,寒楓那昭告天下的表情和動作,豈有不明白我們關係的。
我爸媽,寒楓爸媽都是在附近的退休人員,互相裡都是認識吳阿姨的。我和寒楓也都見過吳阿姨,打過招呼,見了她就齊刷刷叫了聲:「吳阿姨好!」
「好,好,你們倆這是要去哪裡啊?」她應付著回答,眼睛裡還有幾分探究,她當然知道我是寒楓姐姐的同學,大概是沒想明白怎麼我們差了好幾歲能好上了。
寒楓微笑著告訴她我們是買票打算看電影呢,大大方方的回答倒叫她沒了話題,搭訕著聊幾句,寒楓說:「阿姨,我們電影要開場了,下次再聊啊。」
「哦,好阿姨答應著走了,頭卻回了不下五次,她就不怕頭暈或者脖子酸疼嗎?
我看著寒楓攤手,「得,這下不用你說了,明天一大早,你爸媽就得得到這個晴天霹靂的壞消息,英俊小嫩草慘遭滅絕勾搭。」
一場本來挺精彩的大片,因為遇到吳阿姨心裡忐忑而看得沒什麼滋味。寒楓倒很坦然,說那又怎樣啊,你何必管人家的說法。可是我擔心著他父母的反應,他看我那個樣子,就說我:「不是說好了,不管怎樣都不退縮嗎,還沒什麼呢,你就擔心成這樣啊?你別管,我今天晚上就去說,不會等他們從別人口中得知這件事的。」
一夜都沒有任何聲音,我不知道寒楓有沒有和他家裡攤牌,也不知道他們家的天有沒有塌下來。可是寒楓大早就要趕回單位上班,我也不能老是問他私事,反正該來的總是要來,我急也沒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