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再次轉變,血腥的謀殺現場御書房變成了一個繁花啁啾的小花園,顏夜曦跪著的地方也變成了一個精緻的小亭子。
「顏愛卿,坐吧。」一身輕便錦袍打扮的獨孤五嶽正端坐在亭子裡的小涼椅上,臉上全然沒了之前的狠絕暴戾,又是一派溫和儒雅的樣子。
「臣,謝皇上隆恩。」顏夜曦又往地上一伏拜了一拜,爾後才保持著彎腰的姿勢退到皇上對面的小涼椅上落座。
獨孤五嶽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慢慢啜著,好一會兒沒發一言。顏夜曦也低眉順眼的坐著,皇上不說話哪兒輪得到開口?
「顏愛卿,朕好像已經許久沒有這麼悠閒地時候了,或許也就只有在夢中的這一會兒才能愜意的享受這明媚的春光。」獨孤五嶽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眼睛卻忙碌的將這畫卷似的天然美景收錄眼中。
顏夜曦微微一笑回道:「皇上乃初雲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看四時美景同時出現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獨孤五嶽聽了她這話卻眼中一黯,苦笑著搖了搖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言不假,但朕這二十幾年來卻只能在這金宮中度過,即使是這金宮這麼點子大的地方,朕還有許多未曾踏足的地方。」他說到這裡微微歎息了一聲,視線轉而看向顏夜曦,「有時候,朕真的很是羨慕小,他可以那麼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到處去。」
顏夜曦垂眼含笑道:「皇上日理萬機,治國有道,您的德政仁政讓天下的百姓安居樂業,所以每一個地方都能有四時美景而鮮有凋敝凋零之象;您的宅心仁厚讓廣大人民的生活幸福安定,所以他們才可以在閒暇時扶老攜幼的出遊。這些景象雖然皇上無緣得見,但是初雲的百姓看到了;許多有趣的事情皇上沒辦法經歷,但是初雲的百姓體驗過了。這些點點滴滴都積累在初雲百姓地心中,他們都願意充當皇上的耳目,代替皇上去看去聽去感受。這難道不是皇上之福嗎?」
獨孤五嶽聞言怔了一怔,這番話似曾相識,好像在記憶的深處有誰也這麼跟他說過。
「臣相信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帶著自己的使命,既然是皇上登上了九五至尊之位,那麼就說明皇上您確實是真龍天子的命道。經歷過這麼些年的風風雨雨,皇上也確實向全天下的百姓證明了您是一代明君,您不但將初雲治理的井井有條人民得以安居樂業,還帶領著初雲一舉成為千炫大陸地幾大強國之一。為我初雲千秋基業打上了非常堅實的地基。這麼看來,即使說皇上您已經非常出色的提前完成了您的使命也不為過。況皇上您現在還年輕,身強體健,必能再開創一個盛世地時代。初雲有君如此。是萬民之福,是蒼生之福。皇上,高處不勝寒的滋味非臣下這種凡人所能體味,但臣堅信如果一個人不犧牲些什麼的話,就什麼也得不到,為了得到任何東西,都必須要付出同等的代價,這就是等價交換原則。皇上失去了許多,卻為天下蒼生換回了更多,皇上以天下為鏡。以蒼生為耳目,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還有皇上到不了的地方,看不到的風景嗎?」
獨孤五嶽定定的看著顏夜曦,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的漾開了一個微笑,那微笑漸漸擴散,他的口中輕輕逸出了笑聲。
有多久不曾這樣真心的笑過了?久地他都快要忘記大笑的滋味了。
獨孤五嶽笑得前仰後合的。直到眼角都蓄上了他因為笑得太過用力而沁出的淚水,他才捧著肚子慢慢止住了笑聲。
抬起指尖拭去眼角的淚水,獨孤五嶽站了起來走到顏夜曦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朕總算知道小為什麼會對你著迷了,你身上果然有能讓他著迷地特質。」
顏夜曦站起來躬身行禮謙虛道:「臣下不過一介無知婦孺,方才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詞。皇上不治臣下多語之罪已屬開恩。」
獨孤五嶽看著她好一會兒,猛然伸手抓著她的胳膊將她帶入了自己懷中:「朕與小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性子上雖有許多相似之處,但一直以為各自審美的眼光還是不同的,沒想到,在你這裡倒是證明了我們果然還是親兄弟。」
皇上突兀地舉動驚得顏夜曦渾身一僵。再聽皇上說了這麼一段近乎表白的話,她嚇得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再閉月羞花的美麗女人,在時光的無情洗禮下終究也會紅顏不在。朕以前因為從未遇到過你這般的女子,所以對於美色只抱持著調劑的態度,用美人來犒勞自己,長久下來,竟讓朕以為自己只喜歡美貌溫婉地女子。但今日與你一番對談才知道,原來朕也中意的是你這樣有頭腦有智慧的女子。以你的胸襟和智慧,即使讓你登上後位也不為過。朕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賢內助,也需要一朵像你這樣的解語花。朕一直不知道此前為何因你而悸動,但,現在朕算是想明白了。所以,即使是對不起小也沒辦法了,朕要封你為後。」
顏夜曦驚嚇的差點滑到地上去,她好像是來打消皇上納她入宮的想法的吧?怎的現在反而激勵的皇上要立她為後了?
「那個,皇上,您現在是做夢,是在夢境中!您之所以
的想法,是因為在背後有人做壞想要害您,而您體內所以讓您現實與虛幻還分不清楚。臣下是奉九王爺之命前來救駕的,皇上您所要面對的就是自己的心魔,請您一定要堅持住啊皇上!」顏夜曦乾笑著從獨孤五嶽懷中掙扎出來大退三步保持著安全距離,心裡卻在尖叫這場噩夢啥時候才能結束啊?
獨孤五嶽聽了顏夜曦的話立即抿緊了薄唇,一雙鳳目也危險的瞇了起來。
「你說有人在背後做壞想要害朕?」
顏夜曦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那,是誰?」獨孤五嶽一步步逼向顏夜曦,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五指成爪一把掐住了顏夜曦的喉嚨。
「咯咯咯,是不是我?」眼前獨孤五嶽美麗精緻的臉迅速的重組了一下,眨眼間獨孤九霄的臉又出現在顏夜曦的面前。
顏夜曦被這個獨孤九霄掐著脖子拎了起來,瞬間窒息的痛苦讓她地雙腳亂踢,一張本來就沒什麼血色的小臉此時更是白的瘆人。
「去……死……」顏夜曦右手一轉,從不離身的柳刃立即滑入了她的手中。沒有半分停留,她立即將柳刃狠狠地插進了這個猙獰可怖的獨孤九霄的眼窩。
「咳咳咳咳咳……」她跌坐在地上,空氣立即爭先恐後的湧入她地氣管,但喉嚨處火辣辣的疼痛讓她一吸氣就咳嗽了起來。
那偽裝成獨孤九霄和獨孤五嶽樣子的心魔捂著眼睛嚎叫著,顏夜曦稍微順了順氣立即又一躍而起攥住柳刃的刀柄往外一拽,一顆眼珠子立即帶著殘缺地神經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血線,緊隨其後的是一蓬又一蓬的血雨,顏夜曦立即被染成了一個血人。
心魔的脖子被切開了一半。呼吸道食道和大動脈都被快狠準的完全切斷,他的臉不停地在獨孤九霄和獨孤五嶽之間變化著,不消一會兒他就委頓在地,皮囊快速的萎縮。變成了一片黑不溜秋的影子。
顏夜曦正想要彎腰撿起那片影子,卻有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先她一步撿起了那片影子。她詫異的抬頭一看,卻是跟剛才那心魔一模一樣地獨孤五嶽,她立即又警惕的舉起了柳刃。
「小曦,朕是真的。」獨孤五嶽看了她一眼擺了擺手,另一隻手卻將那片影子舉高來對著日光看了看,影子的心口處果然有一條蟲子樣的東西。他眼中掠過一絲殺機,纖手用力一握,輕微的「噗嘰」一聲,黑色的液體就順著他地手流了下來。
獨孤五嶽丟掉了那片影子。弄髒的手隨意的在錦袍上蹭了蹭,他抬起另外一隻乾淨的手攏了攏顏夜曦有些凌亂的髮絲,眼神驀地變得溫暖:「謝謝你來救我。」
顏夜曦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突然覺得自己背後傳來一陣巨大地吸力,她看著獨孤五嶽微笑的臉離她越來越遠,下一刻,她又進入了之前那個全然黑色的空間。
「……曦。小曦!」臉上突然傳來了火辣辣的痛,顏夜曦倏然睜開了眼睛,秦螢淚微皺眉的表情立即進入了她的視線。
「我靠,秦螢淚,你這是公報私仇吧?」顏夜曦覺得自己半邊臉都腫了起來。看來剛才秦螢淚真是一點力氣都沒留啊。
秦螢淚見她還能生龍活虎地罵人,暗暗舒了口氣,因為她的法力只夠支撐顏夜曦的意識進入皇上的意識一盞茶的時間,超過這個時間顏夜曦還沒醒來,她的意識就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沒想到這丫頭果然不是一般人。這都一炷香的時間了,她居然還是安全回來了。
「秦大人,溟牙看起來好像不太妙的樣子。」正聚精會神看著上方戰況的獨孤九霄還沒發現顏夜曦已經醒了過來,而在他正對面的溟牙面如金紙、血越吐越多,怎麼看都是快不下去的樣子。
秦螢淚「啊」了一聲,好像這才想起來溟牙這回事,她扶著椅子站起來晃到溟牙身邊看了看,然後撇了撇嘴小聲道:「剛才不是還拽的二五八萬似的?怎的現在就這麼廢柴了?中看不中用的傢伙。」
批評完溟牙,秦螢淚才一搖三晃的走到神壇旁開始不緊不慢的找東西。
「秦大人,他們下來了。」獨孤九霄提高聲調提醒了一聲。
秦螢淚看了一眼那一黑一白兩團影子,自言自語了一句:「奇怪,我那支桃木釘呢?剛才明明在神壇上的。」
眼看著溟牙那團白光就要被黑霧吞併了,秦螢淚才直起了身子皺眉道:「找不到,隨便了,將就吧。」說著她一把拽下頭上插著的那只顏夜曦的玉簪,輕飄飄的就向那團黑霧擲了過去。
那只在空中慢慢飛過的玉簪看著好像一點力道都沒有,但是它才挨上那團黑霧,立即就變成了一道閃電,狠狠地刺穿了黑霧,然後帶著它直直的釘在了地上。
「搞定。」秦螢淚拍了拍手,然後在顏夜曦和獨孤九霄驚訝又複雜的眼光中走到了那玉簪落下的地方,拿出一個琉璃瓶喃喃念了幾句咒語,就將那團黑霧吸進了瓶中。
「倒霉的溟牙,幹嘛要惹秦神棍。」顏夜曦心有慼慼焉的縮了縮脖子,突然開始同情起溟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