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春假一轉眼就過了,這七天顏家老宅也不得安生是跟顏朗辰有點生意往來的都上門來拜年,還有顏暮白生前的那些個學生弟子和顏家前三子在朝中相熟的同僚也紛紛從四面八方寄來賀禮什麼的,顏夜曦每日裡忙著安排回禮都回的頭大了,而負責兩頭跑的司棋知畫更是累得眼見著瘦下去一圈。
「今兒年假也完了,我到禮部和吏部去轉個圈,然後就到店裡去看看花大姐她們排演,你們倆兒帶著十二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小臉瘦的都尖了。沒見過過年還能把人過瘦的。」顏夜曦心疼的捏了捏十二的瓜子臉,這些日子以來她也幫了不少忙,雖然她眼睛看不到,但是心細如髮,什麼東西聽過一遍都記在心裡,過耳不忘的本事可是幫了大忙。
司棋知畫現在是累得站著都能睡著,聽完顏夜曦的吩咐匆匆點了點頭,打著哈欠去收拾各自的行李去了。
「姐姐你快去禮部吧,第一天還是早點到的好。」十二拉了拉顏夜曦的袖子示意她快點去上工。
「沒事兒,老宅子離禮部不遠,別忘了老爹當上太師以前就是禮部尚書。」笑著拍了拍十二的手,又跟她聊了幾句,顏夜曦才慢悠悠的出門往禮部晃去。
顏夜曦先到了禮部跟各個同僚都打了下招呼,不過那些個士子出身的同僚看來都相當不屑於跟她一個下九流教坊出身的人打交道,要麼在見了她的時候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要麼就是直接當她是一團空氣視而不見。就連禮部尚書鄭顥在見了她時也微微皺眉,骨子裡士大夫地清高和自傲還是展露無遺。
冷冷的交代完顏夜曦日後的工作事宜。鄭顥就簽下了一張證明給顏夜曦讓她去吏部備案。
對於同事和上司對自己不屑一顧的態度,顏夜曦倒是完全不痛不癢,反正日後她也不用跟他們朝對口晚見面的,她地工作場所基本都在樂府司,跟這些人碰面的機會可能在夜店還高過在樂府司。
而本來就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地顏夜曦也懶得跟他們過多的交際應酬。拿到了鄭顥簽發的證明紙轉身就離開了,但是她才剛走出鄭顥的辦公房。在她身後就開始不停地響起竊竊私語聲和充滿嘲諷意味的輕笑聲。顏夜曦本還想跟他們客客氣氣的河水不犯井水,不過這不代表她可以接受那些人在背後說壞話,有本事就當面說嘛,何必在人後唧唧歪歪?
[子非禮勿語,非禮勿視,看來你們這些士子地品行也不怎麼樣嘛。]心裡冷笑著。顏夜曦一拳就轟斷了曲廊上的一根廊柱,背後那些聲音立時戛然而止。
「抱歉。天冷路滑,嘖,多請個掃地鏟雪地小工吧,摔到我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倒是沒啥,如果摔到你們這些尊貴的士大夫。那可真是我們初雲的大損失了。吶,這兒有張銀票,我放這兒了。當是修補廊柱的費用,有多餘地,就請鄭大人請些人手好了,總不好讓你們親自動手吧?」顏夜曦臉上還保持著微笑,但是那凌厲的眼神卻足以讓人膽寒,她從袖中的錢袋子裡摸出一張銀票之後用一錠銀子壓在迴廊地欄杆上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到了吏部遇到的情況大同小異,不過在顏夜曦直接拿出好些銀子說請諸位晚上下天香樓吃飯之後,那些人的態度立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辦理入職的速度也立即快了許多。
拿到了魚符(一個小魚兒樣的符牌,上邊刻有持有者的姓名和官職,是出入宮廷的憑證)和魚袋(用來裝魚符的袋子,可以讓官員繫在腰帶上,一品到三品可以用金子裝飾,四品五品則用銀子裝飾),順利辦完了入職手續,顏夜曦在吏部也沒有多做停留就告辭了。
到了夜店,顏夜曦才知道過年過到瘦的不止他們一家子,花大姐和夜店一眾姑娘也清減了不少。
「喲,怎麼著?店裡的廚子餓著你們了?怎的一個二個都跟饑民似的?」顏夜曦將代表著尊貴身份的魚袋就這麼隨手扔在了小几上,花大姐立即上前一把抓過魚袋就牢牢繫在了她外袍的腰帶上。
「這東西你也敢亂扔,到時候丟了看你咋辦。」對於顏夜曦這麼漫不經心的態度花自憐很是抓狂,這怎麼著這也是個四品官啊,多少士子寒窗苦讀十餘載還不一定能得到這麼個位置呢。
「你要喜歡,我提拔你當教坊司行首好了,對了,我今兒來就是想問問阿米願意不
鼓吹署的少卿,那傢伙精通那麼多種樂器,不提拔他才。」顏夜曦說著就四處張望著,但難得細心的她還是沒錯過花自憐臉上一閃而逝的錯愕與失落。
「我,我去幫你叫阿米。」花自憐還是一臉燦爛的笑容,但是她語氣的不穩已經洩露了她的心思。
「不用你,你去,幫我叫阿米尼佳,讓他上二樓的辦公室找我。」隨手拽過身邊的一個人去叫阿米尼佳,顏夜曦拉住花自憐就上了樓。
還沒等坐定,顏夜曦就似笑非笑的開口詢問花自憐道:「怎麼了?難得看到你這副沒精神的樣子。跟阿米尼佳有關係?」
花自憐櫻唇微張的看著顏夜曦,似是沒想到一向神經粗大到令人髮指的顏夜曦今兒怎的突然變得這麼細心了。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咯?怎著?那小子終於把持不住跟別的姑娘好上了?」
花自憐俏臉立即一紅,飛快的搖了搖頭:「就是因為他沒跟別的姑娘好上,所以我才很迷惑。以前在離鎮也就算了,那些姑娘也算不得頂尖的美人,但是在這裡,我們夜店的姑娘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兒,也有那看中他頻頻暗送秋波的,可是,他為什麼都不接受呢?」
說到這一點,顏夜曦倒是蠻欣賞阿米尼佳的。那小子雖然平時做人做事都傻了吧唧的,但是對於感情這方面卻是毫不含糊,不是他的那杯茶他都很明確的回絕了,並沒有拖泥帶水的玩弄曖昧。而且長久以來,他認定是花大姐就一根筋的堅持下來了,遭受再多打擊和挫折都當是通往愛情之路的磨煉,饒是花大姐這塊頑石,也在他這麼些年不折不撓百轉千回的衝擊下水滴石穿了。
現在,他們缺的就是臨門一腳,況且他們兩隻拖了這麼長時間,顏夜曦都覺得是時候該給他們兩人的攻防戰來個完美落幕了。
「阿米的心裡一直就是只有你,他雖然平日裡對誰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但是連我們家十二都看得出他跟店裡的姑娘保持著距離。他等了你這麼久,你為何就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呢?我不相信你就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顏夜曦索性挑明了講,花大姐年紀一大把了,怎的還愛玩這種小女生的扭捏?不對,現在小女生都比她豪放!
花自憐又是害羞又是尷尬的絞著手中的帕子,臉上是一片迷惑之色:「那你說阿米圖我什麼呢?我年紀也有這麼大了,連唯一值得誇讚的美貌也隨著時間的流失而變得衰敗,何況我是個煙花女子,怎配的上他?」
顏夜曦驚詫的張大了嘴,好一會兒才扶著頭道:「我真是有夠不敢相信這話居然是從你花大姐的嘴裡說出來的!你這麼說不但是輕賤自己,還貶低了阿米的眼光。我還真當你是當今奇女子呢,沒想到你也有這般俗套的想法。」
花自憐難堪的咬了咬下唇,囁嚅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道:「你沒有經歷過,自是難以明白我們煙花女子的苦楚。」
顏夜曦冷笑著敲了敲書案提醒道:「我確實沒有當姐兒的經歷,但是不代表我不明白你們所謂的苦楚。幸福都不敢爭取的女人連偽裝受害者的資格都沒有!老說是週遭的人給了你們巨大壓力,其實最壓迫的你們的還不是你們自己?自己加害自己還要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麼?希望你在這次拒絕了阿米之後不要說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放在你的面前,你卻沒有珍惜。沒有人會同情你的。」
花自憐被顏夜曦當頭棒喝,淚花在美目裡亂轉,可是她卻找不到話來反駁顏夜曦。
「叩叩」,敲門聲適時響起,「小曦你叫我嗎?」阿米尼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顏夜曦冷著臉站起來繞到門前開了門,門外的阿米尼佳依舊笑得陽光燦爛:「哇,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聽說你做官了,恭喜你哦。」
顏夜曦擺了擺手,側身讓阿米尼佳進去才看著花自憐的背影道:「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你們兩個就在這兒把事情給我解決了。」然後又轉向一頭霧水的阿米尼佳,「無論你是用強的還是用眼淚攻勢,本當家的今兒命令你,一定要把這個山頭攻下!」
說完不待阿米尼佳反應,顏夜曦立即轉身出了門將門從外邊落了銷。賊笑了幾聲,她雙手背在背後下樓看排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