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詩韻的貼身婢女碧妍還沒踏上繡樓,就聽到樓上傳來了呤磅啷的砸東西聲,她心裡一驚,顧不得手中還捧著一盅滾熱的燕窩粥,提著裙子就衝上了繡樓。
「小姐,怎麼了?您沒事兒吧?」碧妍推了兩下門,卻發現繡樓的大門被緊緊的捎住了,這境況更讓她的心裡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她知道小姐最近重逢了一位故人,所以一直悶悶不樂的,之前已經有兩次她突然不受控制的把繡樓裡的東西砸了個遍,然後坐在滿地瘡痍中失聲痛哭。她非常清楚小姐心裡的苦,但無奈她只是一個婢女,能幫的上什麼忙呢?只求小姐這次千萬不要傷到自己才是真的。
「小姐,小姐,我是碧妍,您說說話呀。」繡樓裡半晌沒有動靜,碧妍著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正思量著要不要去前邊請媽媽過來,裡邊終於傳來了吳詩韻的聲音。
「碧妍我沒事,剛才手滑打破了一個花瓶而已。我現在累了想休息,你先下去歇著吧,有事我再叫你。」吳詩韻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不像是做了傻事的樣子。
碧妍稍稍放下心來,卻還是小聲的問道:「真的沒事嗎?那那些花瓶碎片您可千萬別動,呆會兒我來收拾就好。小姐,要不您先開開門,我把燕窩粥給您送進去,您吃了再歇著吧。」
「不用了,你喝吧,我現在身子乏得很,想是前日醉酒還未醒透,回頭你給我送碗火腿雞絲湯上來吧。」
碧妍還想說什麼。但張了兩次嘴,又怕多說了惹小姐不高興,所以她只好恭敬的應了聲「是」。又捧著那碗燕窩粥慢慢走下了繡樓。
冬日裡天黑的早,碧妍已經第二十九次看向吳詩韻的繡樓了。可是樓上還沒有亮起燈來。
「小姐還在睡嗎?她一向很淺眠的呀。」碧妍自言自語著,但突然,一陣恐慌攥住了她地心臟,莫不是,莫不是小姐尋了短?
這想法簡直嚇得碧妍心膽俱裂。想要趕緊跑上樓去看看,可手腳一陣一陣的發軟不停使喚,她只能慢慢扶著牆站起來,然後緊張的拿過一旁地燈籠往繡樓走去。
吳詩韻的繡樓安靜地沒有一點聲氣,碧妍越往上走心裡的不安感越重,她使勁兒的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先哭出來,可是不聽話的淚水還是滑過了她秀致地臉龐滴在了樓梯上。
好不容易走到了吳詩韻閨房的門口,碧妍用發顫的手指在門板上叩了兩下:「小,小姐?」
悄無聲息。
「小姐。小姐!」碧妍見裡邊一點響動都沒有,頓時慌了神,也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力氣。邊哭邊用力踹著吳詩韻的房門。
碧妍弄出的響動在這個安靜的小院聽著聲音特別大,不一會兒小院裡的婆子和其她小婢全都跑了出來瞪大了眼睛看著繡樓上碧妍在大哭大鬧。
「你們這群呆子。還杵在那兒幹嘛?還不快去請媽媽過來?如果小姐有個什麼閃失。我們可是一個都跑不了!」碧妍人小力微,撞了好幾下門沒撞開。眼睛卻瞟到樓下一群婆子小婢在站著仰著頭看她,心裡的焦急和恐慌頓時化為了怒火直接燒到了她們頭上。
樓下眾人一聽可能是吳詩韻出事了,立即嚇得一窩蜂的跑去前院找人,不一會兒碧妍就看見尚穿著中衣地黃翠仙緊皺著眉頭衝了過來。
黃翠仙一路飛奔上了吳詩韻的繡樓,先是叩了叩門,見裡邊沒有一點動靜,這才手腳並用的開始砸門,順便還扯著嗓子叫罵著吳詩韻。
兩個身強力壯地龜奴隨後也跑了上來,黃翠仙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給我砸。」
不一會兒,吳詩韻閨房地兩扇門板就被撞了個稀爛,黃翠仙還不待兩個龜奴從地上爬起來就踩著他們走了進去。碧妍哭得淚人兒似地也慌忙走了進去。
一進門的小廳是一片狼藉,屋子裡地瓷器什麼的全部都被砸壞完了,碧妍仔細的看著地上,還好,沒有看到疑似血跡的液體,她又第一時間衝進了內室,然後,她呆住了。
整個內室空蕩蕩的,所有東西都整整齊齊的在原位,可是碧妍的心裡還是升起了比之前擔心吳詩韻尋短見時更加深沉的恐慌——她知道吳詩韻不會再回來了。
「人呢?那死丫頭呢?」黃翠仙也裡裡外外的轉了一圈,根本沒看到吳詩韻的影子,等她也走進了內室,她的心理頓時有了跟碧妍一樣的了悟。
黃翠仙的臉頓時黑的比外邊的顏色還濃重,她反手就給了碧妍幾個大耳刮子,然後縱身一跳壓住碧妍開始狠狠的揪著她的頭髮把她的頭往地上磕,邊磕邊惡狠狠的尖叫:「你這個好吃懶做的賤蹄子,連個人你都看不住?老娘養你這麼多年還不如養條狗!啥都不會幹。」
碧妍的頭在堅硬的地板上磕了好幾下,光潔的額頭立即腫起了一個大包,血也順著額頭流了一臉,在只亮著一盞燈籠的房間看起來格外人。她哭叫著哀求黃翠仙放過她,可黃翠仙還是把她打得昏死過去才站起身來衝門口的龜奴大叫道:「你們都是死人啊?還不快去外邊找?那丫頭下午還在房裡,肯定跑不遠,快找人去通知柳老爺!讓他派官府的捕快幫忙!還不快去?」
整個環彩閣是一片雞飛狗跳,而在此時的青衣巷顏宅,一位嬌客正在府上做客。
「詩韻姑娘先在我家呆一兩天,待第二場比試開始了,京城的風聲沒那麼緊的時候再跟離兄一同上路吧。」顏夜曦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抄手放在吳詩韻的面前,「先吃點東西,你今天還沒吃吧?」
吳詩韻卻柳眉緊蹙的看著抄手發呆,手中的湯勺也只是無意識的在碗裡攪著。
「詩韻姑娘,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肚子裡的孩子著想,你這樣的心情和狀態,很容易流產的。」這就是顏夜曦能將吳詩韻帶走的原因,吳詩韻自己還不知道她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而且根據夜叉探來的情報,經手人肯定是離。
吳詩韻聽了顏夜曦的話卻更加怔愣,左手無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腹部,裡邊已經有個小生命在成長了麼?她的,孩兒?
一陣酸楚頓時從吳詩韻的心底湧出,眼淚也不受控制的一串串落下。
「詩韻姑娘,既然你已經跟我回來了,就說明你還是不想你的孩子生下來也落入妓籍吧?離兄是個不錯的男人,他肯為了你來找我就說明他對你很是有情有義,為了孩子著想、也為了你自己著想,你就跟他一起走吧。別老是想著自己配不上他什麼的,那都是屁話,只要有愛,就能浴火重生,以前的日子不是你能選擇的,但是以後的日子就看你怎麼選擇了。」顏夜曦遞過去自己的巾子給她擦眼淚。
吳詩韻彷彿要將這十幾年來的心酸和苦楚全部哭乾淨一樣,眼淚越擦越多,哭得聲音也越來越大,直到後來,簡直是嚎啕大哭。
顏夜曦一向不擅安慰人,只好歎口氣抓了抓頭髮,由得她去哭了,直到她哭得累了昏昏欲睡,顏夜曦才扶著她走到客房去把她安頓著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