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惡女當家 正文 第一零二章 制舉逸事(下)
    柬之此番前來卻是為自己女婿求功名的。

    「啟稟皇上,臣的女婿王如斌也報考了今年的科舉,希望皇上能將原本賜予臣的恩德轉授給臣的女婿,讓他成為進士。」無論何時見到周柬之,他都是一副低眉順眼、萬事好商量的樣子,但是心裡的彎彎繞那可真是「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的水路九連環」。作為白身出身的他能跟太師高子昂分庭抗禮這麼多年,足以見得他功力的深厚。

    周柬之所說的恩德其實是前一段時間,獨孤五嶽大肆封賞了凱旋歸來的顏霽月而導致太后派的不滿,在太后與太師的聯合施壓下他不得不找了個借口另外封賞了太師和太尉,以平衡朝中現在極不穩定的三方勢力。只是沒想到周柬之會這麼無恥,居然拿這事兒來跟自己討價還價。

    「周太尉,朕賜予你的恩典,豈是說轉授就轉授的?難道你要朕言而無信?」獨孤五嶽漂亮的鳳眼一瞇,一向給人溫和謙遜感覺的俊臉倒有幾分凌厲的味道出來。

    周柬之聽出皇上想拿喬,心裡暗罵一聲,然後整個人匍匐在地高呼萬歲道:「皇上,臣對您的忠心可昭日月,多年來幸得聖眷,臣無以為報,只求有朝一日能為皇上肝腦塗地、死而後已。臣絕對不是想讓皇上言而無信,只是臣的女婿在娶了臣之女後還一直是白身,自覺身份上不能匹配,整日鬱鬱寡歡,臣之女也整日以淚洗面,此情此景已連續數年,望聖上體恤!」

    獨孤五嶽冷眼看著匍匐在地的周柬之,心裡是一直在冷笑,他倒是想說「那朕把你貶為白身,你的女婿就不會鬱鬱寡歡了吧?」。但現在還不是跟周柬之起正面衝突的時候,畢竟他的勢力還沒有茁壯起來,必須等到這一批新晉士子成長到足以擔起朝綱,那麼他才可以大換血。在此之前,還是得先穩住周柬之。

    「朕尚不知周太尉心中竟然有此難言之隱,那此事待朕與專負責科舉一事的顏尚書商討一下再給您答覆吧。即便是聖恩也還是要按規矩來,免得朝中大臣對此有所非議,也避免還有別的大臣也挾寵要求朕給予相同的待遇。周太尉身為廟堂之首,應當能體諒朕地難處吧?」耍太極,獨孤五嶽也不是蓋得。「若周太尉無其他事稟報,那麼就先請回吧,朕尚有許多奏折沒有批示呢。」

    周柬之碰了個軟釘子,氣的幾乎咬牙切齒了。此事若跟顏暮白那個老木頭商討的話那鐵定得黃,但皇上話中的意思擺的很明顯了,如果這次開了他的先河,那麼別的大臣也會跑到皇上這裡來走後門。這樣的話這次制舉開不開也罷了。不過皇上既然沒有正面拒絕他,那就說明此事皇上也還是留了一線的,說不定皇上說要與顏暮白商討也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想到這裡,周柬之心裡稍稍一寬,站起來對獨孤五嶽深施一禮道:「臣,靜候佳音。」言罷退著出了御書房。

    獨孤五嶽看著他離開。心裡的得意之情忍不住地小小流露在臉上。

    「皇上的心情看起來很好嘛。」非男非女的聲音驀然在御書房裡響起,但獨孤五嶽似見怪不怪的自若笑道:「確實很不錯。一大早就聽了兩個笑話。」

    「哦?說起來,我也剛從泉泉那裡聽到了一個很不錯的笑話。皇上想不想聽聽看?」敢情這是溟牙在說話。

    獨孤五嶽聞言挑了挑眉:「是不是大家看朕鬱悶了五年。今兒一次性想讓朕開心個夠呀?連你都會說笑話麼?那朕可真是要洗耳恭聽了。」

    依舊不見影蹤的溟牙發出短促的一聲嗤笑道:「殺人不眨眼地泉泉都能裝天真了,真正本性善良的我又為何不能說笑話(某綿:呃。溟牙兄,本性善良和說笑話的關係是?)」

    獨孤五嶽懶洋洋地往椅子中一靠,右手支著下巴看著前方道:「所以朕說要洗耳恭聽呀,有什麼笑話都說出來吧。今天讓朕好好開心一下。」

    「呵呵,泉泉在年前幫那個人送信到離鎮去,恰巧聽到了顏家小姑娘的發展計劃……」

    寧靜的午後,御書房中偶爾會傳出讓人聽不清的喁喁低語聲和皇上輕輕地笑聲,窗外的陽光今日特別燦爛。

    周柬之自那日找過皇上後就一直等候著皇上地回音,只是一直等到大考前夕,皇上的答覆依舊沒有到。

    難道說真地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周家上下等到了大考前三日,周柬之只當皇上已經默認同意特批自己地女婿成為進士,只是怕公

    息朝堂內的反對派又要指手畫腳,所以周柬之大樂之邀請貼請家族中地親朋好友前來參加慶賀酒會。

    兩天之後,也就是大考的前一日,太尉府門前車馬盈門,前來道喜的客人絡繹不絕。就在周家沉浸在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中時,從禮部傳來了最新消息:中書省正式就王如斌一事給禮部下發了公文,公文中強調指出:王如斌應該依照正常程序參加科舉考試。

    周柬之拿到公文之後差點氣到中風,那些前來道賀的客人見狀,這喜慶的酒是沒心思也沒辦法喝了,所以都藉故紛紛告辭了。好些人心裡莫不連道晦氣,白白送了那麼些重禮出去,到頭來卻是白忙乎一場。

    周柬之的女兒拿著公文哭得呼天搶地,王如斌也如喪考妣的呆坐在一旁,周柬之心裡那叫一個羞憤交加,明擺著被皇上擺了一道,他還得「咕」一聲默默吞了,這次真個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老爺,這事兒還是明日您上朝的時候再追究吧。眼下得趕緊準備姑爺進考場的事情。今兒可是考生到考場報道的最後期限,晚了的話姑爺可就又得等到下一年了。」周柬之家的總管周庭是個精明不輸給周柬之的強人,周柬之能混得如魚得水他可以說功不可沒,而周柬之對他一向也是敬重有加,前些年還拜了他做「亞父」,(亞父:就是現代偶們叫的乾爹。)所以周庭在太尉府說話還是非常有份量的。

    周柬之聽了周庭的勸慰,也只好暫時先壓下心中的怒火,吩咐王如斌和女兒先下去準備考試要用到的東西,待女兒哭哭啼啼的和王如斌先回房了,周柬之才一腳踹翻了宴會的桌子:「小皇帝,沒想到你現在也學會這一套了。想出師了是嗎?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周庭束著手站在一邊沉穩的開口:「皇上突然發難,肯定是心中已有了對策。老爺您現在實不宜輕舉妄動,還是靜觀其變吧。我猜,高太師那邊會首先出頭的,就用高太師測測皇上的實力成長到哪個地步了吧。」

    周柬之陰沉著臉點了點頭。

    王如斌還是誤了一點入考場的時間,不過這對於周柬之的女婿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主考官甚至還親自出來迎接他進考場。

    只是這等差別待遇和王如斌遲到了還趾高氣昂、頤指氣使的態度讓不少眼見的考生心中都產生了疙瘩,許多人對這種特權階級都頗有微詞。此後這種情緒發^.不可調和的矛盾。

    第二日上朝,太尉周柬之昨日丟臉之事早已傳遍了朝堂,太師高子昂更是借此大肆嘲笑了周柬之一頓。但周柬之對此全都忍了下來,心裡將這些羞辱全一條條記在心裡,待以後再逐一清算。

    下朝回府以後周柬之立即召來禮部侍郎王超詢問這次到底怎麼回事。王超答道:「顏尚書前幾日詢問我們:以王如斌這個人的水平能考上進士嗎?有與王如斌相熟的同僚就回答:有可能考上,也有可能考不上。顏尚書聽罷就說出一番話來:這種水平的人是不能讓他登第的。明經、進士考試是國家選拔人才的手段,只有那些成績優異的人才可以由此進入仕途。雖然這次是制舉,但是這畢竟是五年以來首次開科取士,也是皇上第一次如此大規模的挑選人才,如果讓一個能不能考中還在兩可之間的人成為進士,那國家將用什麼標準來衡量人才呢?皇上以後還要怎麼用人?於是當天顏尚書就將此事上報給皇上,中書省隨即也就出了那紙公文。」

    周柬之聽罷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心裡暗忖這顏暮白此次做的可真是滴水不漏,讓他想要發難都找不到突破口。

    遣退了禮部侍郎,周柬之又喚來了周庭,兩個老奸巨猾的老傢伙在書房裡秘密商討了起來。

    某綿歷史教室2周柬之女婿的這個事件確實也是發生在唐玄宗時期的一個真人真事,不過那個倒霉傢伙叫做王如泚。而當時敢駁皇上面子的那個人正是右相李林甫。《舊唐書》——李林甫傳中說,李林甫「自處台衡,動循格令。衣冠士子非常調無仕進之門。」拋開非奸即忠的觀點看人,李林甫能夠成為唐朝在位時間最長的宰相也還是有他的特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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