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小花最終還是不願動手,殺些個婦孺為自己的從官之道鋪路實不是他的所為。所以他只是在紙條上寫了兩個字:已結。然後就放自己屋內那只黑色猛禽報信去了。
已結,有很多重的意思,既可以理解為已經幹掉了顏家大小,也可以理解為已經了結了心中的疑惑。諸葛小花在這裡玩了個文字遊戲,端看這個事情能瞞到何時了。
眼見那只黑色猛禽變成了天空的一個小黑點,諸葛小花頓覺心頭豁亮,長舒一口氣,眼睛也不由自主的轉到了行書送來的那個小包袱上。
沐浴,更衣。
一襲月牙白的長袍像是專門為他量身定做的,將他儒雅中帶著點狂放的氣質襯托的表露無遺。諸葛小花滿意的看著水中的倒影,抑制不住的嘴角上翹。
「篤篤」,敲門聲適時響起。諸葛小花以為是行書去了又回,當下換上大大的笑臉拉開了門,卻沒想到門外站著的是顏夜曦。
顏夜曦被諸葛小花無敵開朗的笑容嚇了一跳,他之前不是才怒氣沖沖的像她欠了他幾萬兩銀子沒還嗎?怎麼現在見到她居然樂成這個樣子?
「呃,那個,諸葛兄晚上沒事吧?我想請你到我們家吃個晚飯,也算是對你這段時間的鼎力相幫做個答謝吧。」看著諸葛小花從大笑臉瞬間轉變為雷公臉,饒是顏夜曦這深諳變臉之道的高手也暗自驚歎什麼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了。
諸葛小花哼了一聲正想拒絕,忽然眼尾掃到顏家小屋門前的人影好像是行書,於是到了嘴邊的「不」字轉了一圈終於還是變成了「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喲!」顏夜曦沖諸葛小花一抱拳,正欲轉身離去,卻突然發現了什麼,又轉身回來湊到諸葛小花的新衣上看了半天道:「這件袍子怎的這麼眼熟?這個布料好像是我家十一那件……」
「砰」一聲巨響打斷了顏夜曦還未說完的話。諸葛小花超用力地甩門也差點撞扁顏夜曦的鼻子。
「我靠,這也太陰陽怪氣了吧?肯定是每個月的那幾天到了……」顏夜曦皺眉揉著酸痛的鼻樑,嘟囓著回自己家去了。
門板後,諸葛小花的拳頭捏的嘎巴作響,他開始認真考慮起再跟顏夜曦打一場的可行性了。
傍晚,顏家小屋炊煙裊裊,諸葛小花從自家窗戶裡看著顏家小屋,心裡突然湧現了一些不知道是妒忌還是羨慕的感覺。
緊緊維繫著他們一家子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即使是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下,這麼絕望地環境下,他們也能夠這麼樂觀的緊緊團結在一起。好像不知道什麼是逆境、什麼是苦難一樣?顏家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弱小,似乎離鎮上任何一個囚犯都能夠輕而易舉的將他們狙殺,但是為什麼他們能夠用那麼從容不迫的態度面對那些看起來比他們強許多的人?是因為他們對自己實力的信心,還是他們堅信身旁有足以保護他們的力量?
輕輕地叩門聲第三次響起,適時的將諸葛小花的思緒拉了回來,等他回過神時才發現天已經全黑了,整間屋子都被籠罩在漆黑中。這次他一如往常般漫不經心地去開門。站在門口的卻是顏家那個有著無雙美貌和天籟歌喉的小盲女,顏夜曦的妹妹顏淨初。
「諸葛先生,家裡地飯菜已經備好了。我姐姐請您過去入席。」十二手裡杵著一根類似於現在盲人用的手杖,雖然她地眼睛不能視物,但是這並沒有影響她擁有一雙靈動的眼眸。她微微仰著頭,似乎正看著諸葛小花。不過她地眼瞳並沒有焦距,那雙漂亮地翦水雙瞳只是個裝飾。
諸葛小花對於是十二過來叫他微微有些訝異。顏夜曦就這麼放心讓她這個美麗無匹卻柔弱的毫無保護自己之力地妹妹一個人在離鎮走動?莫非她以為離鎮
經變得安全到夜不閉戶的地步了嗎?
「你一個人過來的?你姐姐或者你的侍女沒有陪你?」諸葛小花不死心的再三張望著周圍,想著是不是陪著她的侍女轉去賭坊或者酒館查看情況了。
但十二微微笑著搖搖頭打斷了他的猜測:「就我一個人過來的。姐姐她們都在忙。我們家離先生家並不遠。姐姐說出門左拐直接走大概五百步就到,所以我就自告奮勇過來請先生了。再說我還有這個呢。不怕會摔倒。」舉了舉手中的盲人手杖,十二終究沒掩飾住神色中的一點小得意。
諸葛小花被她可愛的表情逗的一笑,揉了揉她的頭放緩了聲音道:「那就有勞顏家二小姐前邊帶路了。」
「諸葛先生請隨小女子來。」十二微微側身,將手中的手杖點在地上探路,無聲無息的走進了夜色中。
諸葛小花慢慢的跟在十二身後,聽著她嘴裡數著步子,但腳下的每一步都走的穩健又勻速,可見她的心裡並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害怕。她都沒想過身後的這個人一掌就可以了結她的性命嗎?而且她雖然眼睛看不到,卻沒有絲毫在一般殘疾人身上所見的怨天尤人和頹廢萎靡,她一直努力的跟在顏夜曦身後追隨著她的腳步,做一切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她每天都這麼快樂且單純的活著,這在充滿著慾望與絕望的離鎮來說簡直就是一道清泉。諸葛小花在這夜色中跟著小盲女走路,卻好像越走越亮堂,待站到虛掩著的顏家大門前,他已然想通了自己未來要走的路。
就把一切交給命運來決定吧……
十一的偽商隊第二次帶著另外一支商隊到達離鎮的時候,跟著商隊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來自大石聯盟的小伙子。
這小子自稱阿米尼佳,是個雲遊四方的吟遊詩人,一頭陽光般燦爛的金髮和天藍色的眼睛讓一眾沒見過老外的離鎮居民稀奇的不得了,幾乎齊齊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聚到了停一停來瞻仰這洋鬼子。
顏夜曦前世的時候幾乎滿世界都跑遍了,黃黑白紅(紅色人種就是印第安原住民)人種也都見識了個遍,所以她對於阿米尼佳倒是見怪不怪,只當他跟旁邊的人一樣該咋咋地。阿米尼佳卻好像是第一次見顏夜曦這樣對他與眾不同的容貌完全不好奇不上心的人,所以他反倒是對顏夜曦的反應覺得很好玩,自到了離鎮之後就一直圍著顏夜曦轉,把在旁一直冷眼旁觀的十一氣的直磨牙。
「顏姑娘,我一直對你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不知道你是否也有這種感應呢?我一直覺得冥冥中是有神指引著我們在此相遇。」超老土的搭訕詞,阿米尼佳明明是個標準的金髮碧眼洋鬼子卻說著字正腔圓的京片子(某綿:初雲官話正是京片子,哦呵呵呵呵~~),這種完全不搭邊的景象讓周圍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顏夜曦忍著想要把手中的鍋鏟飛過去劈人的慾望,臉上掛上了陰惻惻的笑:「那你的神有沒有告訴你,如果你再敢胡言亂語就要小心你的小俊臉變成花臉貓?」
阿米尼佳一本正經的舉起左手同時將右手貼在胸前做童子軍發誓狀:「小生我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假,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話說你不知道發這種誓的人最後一定會應驗被雷劈死嗎?這位先生,你要不要先選好墓碑和墓地?我們這裡也有殯葬代理服務喲(姚夭夭:死小曦,幹嘛搶我家生意?)。」顏夜曦快若閃電的將手中的鏟子往前一送,鋒利的鏟子邊緣險險離阿米尼佳的脖子只0.01公分。
阿米尼佳頓時僵在當場一動也不敢動,接著只聽「喵」的一聲,真的有一隻貓從他的懷裡鑽了出來,優雅的跳上了顏夜曦面前的長桌。不過那是只黑貓,不是顏夜曦之前說的小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