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拿來的調傷藥確實了得,顏夜曦才服了三天病情就有了明顯起色,現在已能自行坐起來吃飯喝水了。只是之前的大失血不是一朝一夕能補充回來的,所以她的臉色還是慘白的嚇人。
這三日來,焰斜影從焰盟搜刮了一堆內服外用的藥回來,估計他拿的時候根本不看是否對症,連小兒驚風散都拿了過來,被焰火嘲笑之後他居然反駁道:「小曦這次可是在鬼門關晃了一圈,吃點驚風散收驚也沒錯吧?」又讓大家笑得東倒西歪。
又調理了三天,顏夜曦已經可以在花冠群的攙扶下慢慢走動了,身上縱橫交錯的鞭傷和刀傷在焰盟特效刀傷藥的作用下看起來也已經沒那麼嚇人,只是腹部那一道猙獰的刀疤和肩膀上焦黑的烙鐵傷痕還頑固的不肯退去。
從床上慢慢挪到窗口,顏夜曦感受著微風撲面而來,聽著樓下熱鬧的叫賣聲和人聲,心中突然變得傷感起來了。
或許真的是差一點死去,顏夜曦在甦醒過來的這幾日想了很多很多。從她叫做皇甫唯一的日子到日前與古一刀他們的對決,許多經歷走馬燈一般在她的腦海裡重播,讓她看到自己的幸運,也看到自己的衝動、任性與不成熟。
她的確是個非常幸運的孩子,兩世都生在非常好的家族裡。叫做皇甫唯一的時候,學到了非常非常多有用的東西,有家族的依靠,她想幹嘛就幹嘛,做什麼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站上最頂端;叫做顏夜曦的時候,雖然剛開始被人稍微虐了一下,但是還是有強大的家族力量做後盾,輕而易舉就讓她反客為主,之後她做生意,也是佔了高官女兒的好身份才可以混得風生水起。兩世為人,她都是任意妄為的小公主,但是,如果失去了家族的依靠,她,皇甫唯一,或者顏夜曦,又是個怎樣的人呢?
答案無力的讓她想笑:她就是那被關在豪華鳥籠裡的金絲雀,卻一直以為自己在蒼穹飛翔的鷹。她離開了富麗堂皇的鳥籠,就連高飛也不可能,更別說還有豐滿的羽翼可以庇護其他,例如那個小妞妞。
假裝抬頭看天,眨掉眼眶的淚意,顏夜曦忽而又開朗起來了——她活下來了不是嗎?既然第一次死掉她可以借屍還魂繼續活下去,這次她也可以大難不死,那是否說明她其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雖然她現在還是不能高飛的金絲雀,但是她願意為變成蒼鷹而付出代價,因為她有想要保護的人,她有必須活下去的意義。她會變強,她會成熟,她會變得更有力量,她會實現心中那個一直模糊現在卻變得明確的夢想:成為一個可以讓人信賴和依靠的人。
心中定了目標有了願望,顏夜曦此刻才宛若重生,之前一直灰濛濛的眼瞳也立即恢復了以往的靈動和生機勃勃,深深的呼吸了幾口帶著泥土芬芳的空氣,顏夜曦開心的大叫:「十二,走,我們回家。」
是的,回家。有願意迎接自己的家人,以及自己能夠回去的地方,這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變強,活下去,守護這一切。
當顏夜曦她們的馬車在清苑城等候檢查入城的時候,另外一輛馬車停在了她們的馬車旁邊。顏夜曦正趴在窗邊翹首看著焰斜影他們幾個男士去前邊辦理通關手續,旁邊的馬車對著顏夜曦這一面的車簾也掀開了,一張美到不可思議的臉出現在顏夜曦的視線裡。
顏夜曦有些呆怔的將視線全調回到眼前的美人身上,當然不是因為美人的美貌讓她震驚,而是美人帶著的那種不可思議的熟悉感。
美人正是獨孤九霄。
算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呢。獨孤九霄有些著迷的看著顏夜曦,然後心痛的發現她瘦了許多,臉色也蒼白的不可思議,看起來就像大病初癒的樣子。她怎麼了?該死的安銀怎麼沒有照顧好她?
顏夜曦看著對面的美人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皺眉(哇,九霄大人也會有普通人的戀愛症候群症狀咩?某綿被亂劍砍成片片,蠕動著爬去角落拼湊身體ing),心裡毛毛的,疑心美人不是在學川劇變臉就是腦子不太正常,於是慢慢縮回腦袋準備安分守己。不想美人突然出聲詢問:「你可是顏朗辰的小妹顏夜曦?」
呃?美人認識顏朗辰?該不會是顏朗辰惹下的風流債吧?不過,美人的聲音總覺得好生熟悉,清朗略帶低沉,好像在哪裡聽過。所以猶豫了一下,顏夜曦還是從自家的馬車裡探出頭:「你是……?」
獨孤九霄嫣然一笑:「我是顏朗辰的結拜兄弟,我叫獨孤九霄。」
兄,兄弟?顏夜曦的眼珠子差點滾出來,懷疑的眼光在獨孤九霄身上來回掃射,看那神情似想把獨孤九霄扒開來好好檢查檢查呢。
獨孤九霄被她的神情逗得大樂,笑得連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的弧度,他促狹的微微拉開一邊領口給顏夜曦看:「我真的是男子。」
從顏夜曦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獨孤九霄只著絲質內衣的胸前是一片平坦,不過獨孤九霄的舉動也讓顏夜曦瞬間紅透了臉頰。
獨孤九霄笑得更樂,拉好衣服,他也學顏夜曦趴在車窗邊跟她聊天:「我早就聽顏朗辰說他有個比他還厲害的妹妹在清苑城了,不想原來你還是這般年輕。」
顏夜曦因為那奇異的熟悉感和獨孤九霄親切的態度而放下了戒心,她沖獨孤九霄一笑道:「顏朗辰才是雁過拔毛的高手,那只死狐狸,最會剝削我這個童工。」
獨孤九霄笑得前仰後合的:「狐狸麼?形容他還真是貼切啊。不過他肯剝削你,說明你是真的很有實力呀。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被他看的上眼哦。」
顏夜曦皺了皺鼻子:「那我倒情願他不要看上我呢。那傢伙出現一次我的荷包就會大出血一次。你呢?你被他黑了多少錢去?」
「哈哈哈哈,我沒被他黑過錢,可能我沒有實力不值得讓他黑吧。」
「不會吧?既然他能跟你結拜,說明你肯定比我還有實力才對啊,顏朗辰可不做虧本生意的呢。」
「呵呵,是麼?你倒是蠻瞭解他的嘛。」
「怎麼說呢,這不是瞭解,而是身為一個奸商必備的基本條件吧。」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太有趣了。」獨孤九霄覺得自己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會兒笑得多,不是說那種虛偽的笑或者皮笑肉不笑,而是這種真正的打從心底開心起來的笑,原來,笑,是一件這麼舒暢、這麼愜意的事情。
顏夜曦看著獨孤九霄的笑顏又有些發呆了,真的,真的很熟悉的感覺啊。
「那個,獨孤大哥,我們以前有見過面嗎?」顏夜曦小心翼翼的發問。
獨孤九霄此刻溢滿柔情的眼眸閃動了一下,但他可不想現在就捅破窗戶紙,所以他笑吟吟的點點頭道:「之前你的店開張的時候,顏朗辰有約我過去,當時在你的天味堂吃飯,我見過你。可能那時候你看到過我,但是並不認識我吧。」
顏夜曦邊想邊喃喃自語道:「可能是這樣吧,我這個人最不擅長就是記名字和記人了(某綿:偶也素咩)。不過現在能認識你,真的很高興。」她說著,習慣性的伸了右手出去,但猛然醒悟到初雲國並沒有握手禮這一項,正欲訕訕的抽回手去,沒想到獨孤九霄已搶先握住了她的手。
呃?顏夜曦呆呆的看了看握住她右手的那只纖長白皙卻有力的大手,再看看依然笑瞇瞇的獨孤九霄,徹底當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