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一片寂靜,易洛在掙扎,易庭在沉思,沐清在猶豫那些圖謀計較都消失無蹤,三個人同時沉默,心中所思所慮的只是記憶中那個身影。
「那麼……」沐清猶豫不決,卻終是出聲問道:「您就是因此才親手將毒藥遞給她的?」
石破天驚莫過於今夜!
易庭終於有些明白兩人的心結糾葛了。
隨著又一聲煙花綻裂的清響劃破長空,他回過神來,不由就苦笑,撫額輕歎:「怎麼是現在?」
——現在實在不是適宜深究此事的時候!
顯然,有這種想法的不只是他一個人,易洛與沐清的沉默不語都表明了各自的迴避態度。
「王,有人煙花傳訊!」原召驚訝莫名的聲音打破了屋內有些詭異的氣氛,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自然而然地望向窗外。
在一般人看來,那不過是又有一處煙花被失控的大火點燃而已,但是,在原召與易洛眼中,那些煙花的形狀與間隔的時間都有著不同的含義。
畢竟身份與職司不同,易庭與沐清就不清楚,原召怎麼能分辨出哪些就是傳訊煙花的,對煙花所傳遞的訊息就更不清楚了。
兩人正面面相覷,深覺鬱悶之時,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聲響,兩人循聲望去,卻只看到易洛的背影,完全不明白是何聲音。最後,還是沐清發現有端倪。
順著沐清的眼色,易庭看到易洛腳邊仍在不斷飄落地細碎木屑。
——易洛竟生生捏碎的杉木製成的窗稜!
「王……」原召再一次出聲。站在窗外望著易洛,眼中滿是祈求之色。
「原入宮是指什麼?」易洛未置可否,語氣格外冷漠。
原召不由猶豫了一下,卻不好不答:「應該是指臣妹今天進宮見鄭後了。」話說出口,他卻更加忐忑——若是易洛再追問,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去吧!」易洛卻沒有再問什麼,淡然地給了答案,讓原召欣喜異常,深深地參禮答謝。跟著就迅速離開。
「王,出什麼事了?」原召的行為十分反常,沐清無法不擔心,但是。他也沒有錯認原召溢於言表的喜悅之色,因此,語氣就有些不確定了。
「原入宮。天使歿。已離。白。易庭與沐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告訴他們煙花訊息的內容。
「什麼意思?」易庭不解地追問,完全是有聽沒有懂。
易洛仍然望著窗外,背對著兩人。卻沒有拒絕回答:「第一句,原卿方才解釋過了。天使歿,應該是指神司特使死了。下面三個字就不必解釋了吧!」
沐清不由皺眉。當即就開始思索這個消息是否能有什麼大用處。
易庭卻脫口而出:「不會是她殺了神司特使吧!」
沐清大駭。抬頭望向易庭。剛要開口,眼角卻瞥見易洛轉身看向他們。當即就沉默下來。
「你好像不願相信啊?」易洛忍不住失笑。
——難道紫華君做不出這樣的事?
易庭一愣,隨即苦笑:「那是神司的特使啊!」縱然東嵐沒有多少人篤信神殿,但是,扯上神殿,無論如何總是一件麻煩事!
易洛搖頭,笑容微斂:「她能傳訊已是莫大的情面了!」
易庭一愣,卻聽沐清進言:「王,既然如此,您無所回應嗎?」
「你指什麼?」易洛未置可否,挑眉問道。
「君上地心思,臣不敢妄加揣測,但是,既然肯傳訊,至少表
是心繫東嵐的。」沐清的神色鄭重,「誠如襄王所日,佔據明河谷地後,有無君上都無礙東嵐大勢,然而,君上於您、於東嵐的意義僅是統兵地將帥嗎?況且,雲白居的勢力甚廣,若能為東嵐所用,必又是……」
「夠了!」易洛越聽,神色越發陰冷。
沐清莊重地參拜大禮:「王,您一路辛苦走到這裡,難道就真的打算站在這裡,什麼都不坐嗎?」
易洛的臉色十分難看,雙唇緊抿,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半晌,易洛輕輕搖頭:「不行!」
沐清與易庭同時一愣,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易洛轉過身,負手而立:「不行……她現在不能回東嵐……她若是回東嵐,朕要做地事情就做不成了……」
「王要做什麼?」易庭遲疑著問道。
易洛淡淡地道:「朕要修改白王定制。」
「啊?!」沐清與易庭同時驚呼。
「很驚訝嗎?」他們的反應並未出首易洛的意料,「子純,你為什麼也如此驚訝?」
「難道今日的東嵐就是白王所期望地模樣嗎?」
初聞的驚訝過後,再聽到易洛的這個問題,沐清地神色也凝重起來。
「您打算繼續白王未做完地事情?」沐清微微皺眉,「在如今這個時候?」
「那不一定……」易洛歎息,「只能順勢而為,若是時機不對,必需求穩,朕也無可奈何……只希望今夜能為東嵐贏得至少三年地安寧!」
——若非為此,他怎麼可能讓蕭漠同意他輕身離京,還不帶親衛隨從。
沐清點頭,卻還是認真地問道:「王,可是國中有事發生?」否則,他怎麼會想到這件事?
易洛點頭:「北邊出了點事情,不過,有北原異族的牽制,燕雲地動作再多也不足為慮。」
沐清點頭,思索片刻,立刻道:「若是如此,便不能讓安陸王順利平定這場兵變!」
「自然!」易洛冷言,「永寒的確不可能成功,可是,莫……麻煩會更大……」
看著易洛,聽著他與沐清的對話,易庭的心頭忽然湧上一絲真心的憐憫之情——這就是王嗎?
——再多的情愛悲傷,都必須為國事讓步……
這一刻,易庭真正心服口服——如紫華君所說,比起易洛,他的確不適合為王。
「易庭想說什麼?」易洛正要繼續說下去,眼角忽然瞥到一旁神色複雜的易庭,不由皺眉問道。
易庭一愣,下意識地搖頭,隨即道:「沒什麼,不過,王所說的麻煩是指……?」
易洛看了他一眼,並不相信他的話,不過,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因為那本就是他準備說的:「永寒冠禮之後,每年生辰都會在凌都周邊佈施貧民……因此,最近,從安陸東部過來的難民都聚集在凌都周圍……若是永寒出事,誰知道那些人會怎麼想?」
「說實話,朕還是相當佩服永寒的——也沒見他真正做什麼有益民生的事情,居然能聚集那麼多的人望於一身?」易洛忍不住搖頭。
——僅僅凌都一夜的動亂怎麼夠?
——失去希望的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