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是見過易洛的。醉露書院
五年前,紫華君雖未領職,職方司諸事是她在負責。外房行人,也就是所謂的間者,無論是誰,被差遣離國前,紫華君都會親自見一見,與其談一回。
當時,羅謹去的是衛陽,因為距離較遠,東嵐與衛陽沒有太多的衝突,所以,職方司在衛陽的間者還是比較安全的,他不是很緊張,紫華君自然更不緊張。
也是在這件書房,他最後一次見到紫華君,當時,易洛就在旁邊。
「東西!」易洛坐到原召讓出的位置上,淡淡地要求。
原召看向羅謹,羅謹從衣襟內取出一隻寸許見方的木匣,默默上前,放到案上。
易洛是一個人進來的——職方司是機密之地,明文立法,非必要人等不得進入。——王也不例外。
伸手將木匣的開口轉到原召他們的方向,易洛示意原召打開。
——這個時候還記得不涉險的規矩!
易洛沉靜的定力讓原召稍稍放心,卻也不由緊張。
很普通的封匣,是職方司慣用的傳書工具,原召驗過封記,便很輕易地打開了。
匣子很小,很淺,裡面的東西一目瞭然,原召卻不由愣了一下,隨即回神,將匣子轉了一個方向,動作輕巧地推到易洛面前。
原召的反應讓羅謹不禁感到驚訝。
他是間者,察言觀言是最基本的本事,儘管原召是上司,但是,論起這些技巧,又哪裡比得上經過職方司正規教授的間者。雖然原召的神色並不明顯。醉露書院但是,羅謹還是看出他的怔忡是由於對匣中之物感到陌生而起的。
——不是說原召是紫華君地嫡系嗎?
羅謹陡然想到早就聽過的傳聞——東嵐王與紫華君同心不同德。
「……卿沒見過此物……」羅謹驀然聽到易洛的聲音,連忙回神,抬眼卻見易洛盯著手中的玉珮,細細地摩挲著玉珮上的每一條刻紋,他一時不能確定易洛到底是在與誰說話。
「臣從未見過此物……」原召的語氣平穩,話話卻讓羅謹不由訝然抬頭。
易洛失笑,笑容很是苦澀。抬頭看了原召一眼,才看向羅謹。神色微沉,羅謹連忙低頭,一副恭敬的模樣。
「朕見過卿。」易洛很平淡地陳述,「想來,卿也知道此物,就由卿對原卿說解釋吧!」言罷竟起身打算離開。
羅謹一驚,連忙開口:「吾王明鑒,微臣只知此物是君上的隨身飾物,其它並不清楚。」
——是地,這是紫華君從不離身。或者說曾經從不離身的飾物。
易洛揚眉,隨即淡漠地點頭,卻依舊不打算解釋,只是對原召道:「既然如此,卿就去問內史令吧!」
「是!」原召沒有多說,低頭答應,恭送易洛離開。
殿門開啟又合上,帶起一起輕風。羅謹抬頭看向原召,卻見他搖頭苦笑,對上自己地目光,便歎了口氣:「算了,你先去內尉司合交割,定之後,也不必急著開,在京中休息待命!」外房行人歸國,必由內尉司合行跡,定無疑後。方能與家人相聚,如羅謹這般重要的間者,便是見家人也只能由內尉司安排,不能擅自行動。醉露書院這也是一種保護措辭。羅謹不是第一次回京,自然明白。
「是!」見原召下令。羅謹立刻正色答應,行禮退下,剛要轉身又聽原召笑著讚了一句:「外房已經上報為你請功了,幹得不錯。」
「也不全是我的功勞。」羅謹不太好意思,「大家配合得好。」
原召點頭:「那是自然,外房的請功表上不只你一人,不過,首功是你的,只等內尉寺定勳了。」
說到這兒,羅謹才想起王希的事情,方才因為見到易洛,他亂了心神,這會兒,想起來又不知該不該說,最後,看了看原召疑惑的神采,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我看到你的奏報了。」他不說,原召
到了,「若是那位王公子當真如你所說一般,也不會險。」
羅謹鬆了口氣,一臉感激地向他行禮。
「不過,這種事情是外房大忌,內尉司那邊,你這次恐怕要多費周折了。」原召輕笑,在不悖原則的前提下,善意地提醒他。
原召初掌職方司時,外房上下不無疑慮,終究他非東嵐人,羅謹卻算是積極配合他的一員,原召自然記在心上。羅謹幾次歸國,公務之外,兩人地談話也頗為投機,可算是原召在職方司私交最好的一人。
對原召所說的事情,羅謹當然明白,只是,內尉司雖屬職方司,但是,卻是直秘監直領,必要時,還是直報國君,便是原召也不能過份插手,畢竟內尉司的職責是監督職方司忠誠。
羅謹一離開,原召便斂了笑容,沉思良久,方離開職方司去內蕭漠。
自易洛即位後,蕭漠便清閒了許多。他也明白,自己是白子風的親信,羽桓自然對他十分信重,易洛不懷疑他的忠誠,卻不會樂見他掌握過多的權力,事實上,相比羽桓的用人不疑,易洛更信賴制衡地手段,不過,蕭漠也看得清楚,雖然猜疑心重,易洛卻不是會輕下決斷,或者說,他很好地將猜疑約束在君王責任之下。
——對於君王來說,這不能算缺失。
蕭漠的清閒也是由於易洛的後宮十分空虛,只要想到這一點,他就忍不住擔心——易洛的子嗣實在是單薄,對於東嵐王統來說,這絕對不是好事!
更重要的是,根據他所知道的消息,最近,東嵐宗室的長者似乎在醞釀著什麼計劃……
身為內史令,他不能不憂心這些瑣事,直到原召求見,他才暫時擱下這些凌亂的想法。
「少監是忙人,定是有事吧?」蕭漠從來都不擺架子,一見原召一臉凝重,便和顏悅色地先開口,免得這位屬下糾結為難。
原召將事情詳細道來,還沒說完,就見蕭漠皺了眉,抬手示意他停下;「你說是梅花形的玉珮,羊脂玉,祥雲紋鏤邊?」
「正是!」原召點頭,「據說是君上的隨身飾物,可是,下官從未見過,王上讓下官來求教大人。」
「王上既然沒有異議,想來就是紫華君以前從不離身地白梅扣了,梅花的背面刻有『明』字,是指紫華君的字。」蕭漠頭痛了,「……那是王上給紫華君的元服禮。」
「王上……」原召一愣,「您是說……」
「紫華君與王上決裂後,便將此物送還了。」蕭漠揉了揉眉心,「此物應該在王身邊……」他不得不想易洛讓原召來找他是否別有用意。
原召也皺眉,剛要再問,見蕭漠那般神色,不由一怔,隨即就明白了,連忙道:「王開始並沒有提到大人……依下官之見,此物當是在君上身邊……」
蕭漠一愣,隨即點頭;「可是,找到此物又如何……當時地情形如何,你也知道……」
原召也歎氣,隨即振奮精神,勉強開口:「蕭大人,當日君上與王地決裂可是很嚴重?」
蕭漠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問,不過,還是點頭:「很嚴重!」御前見血是為大不敬,紫華君從來恪守規矩,卻毫不猶豫地揮劍,王殿侍衛差點就要動手格殺,幸虧羽桓反應夠快,當即喝止……
「那般情勢,君上都未毀壞此物,應該不會輕易丟失吧……」原召望著蕭漠道自己的想法。
蕭漠一怔,隨即瞪大了眼睛。
「蕭大人,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推測錯了方向!」原召語氣鄭重,卻讓蕭漠忍不住心驚。
「……你是說,當時,那些人地目標不是王,而是紫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