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些酒也就罷了,怎麼還要到這尖尖的屋頂上來喝?你不怕冷,也不怕掉下去?」朱昭逸一邊說,一邊將一條毯子鋪在腳下。只聽銀鈴般的笑聲在耳邊響起,「不怕!有你在,我怎麼會掉下去?除非是你推我,呵呵!」李綺筠笑著,扶著他的肩,順著傾斜的瓦片坐了下來,又道:「我小時候就來這裡玩,總想上這奇怪的屋頂來看看。可惜一直沒能如願。今天雖然有點冷,不過,得嘗心願的感覺還是挺美的。
「嗯,這裡觀星倒是不錯。」朱昭逸說著,見她左手搓了搓肩膀,忙解下自己的披風,將她裹在裡面,然後單手環抱著她。淡淡的懷玉暗香,不由心中一蕩,真是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呢。
一陣寒風襲過臉頰,李綺筠不自覺的把臉靠近他寬闊的胸前,和著溫暖的氣息聆聽著那顆跳動的心。心底湧動起萬般柔情,不由想著,就這樣讓時間停止吧,沒有煩惱,沒有壓迫,就這樣隨心而安,隨欲而為,那該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砰砰砰!」遠處竟傳來陣陣炮火聲,南面的夜空中,顯出星星點點的火光。
「發生什麼事?」李琦筠直起身子,朝那邊望去。
朱昭逸微皺著眉,沉吟道:「只怕是戰火燒到那邊了,蘇州無錫這帶由耿精忠佔據,南邊的嘉興等地,可是塊肥肉,吳三桂是絕不過放過的。」
「唉!」李琦筠一聽,心頭驟緊,湧動的柔情頓時被戰火災禍衝散了。長歎道:「看來。你還是明天一早送我回蘇州府吧。」
「不行,吳三桂正在找耿精忠要人,你回去。不是送上門去?」
「啊!也是。可是,我若不回去。只怕耿精忠他,到時候會反悔,延誤投降的時機,恐怕這場戰事就要不知要拖到何時才結束了。…ap」
「嗯?你是說耿精忠他會投降?你怎知清廷會贏這場仗?」朱昭逸有些詫異,他只道她是為了蘇州百姓而自願當人質。卻不知道她還有更大的宏願,就是早一天結束戰亂。
李琦筠想都沒想,脫口道:「我自然知道,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來自三百年後地世界,那時候歷史已定,三藩之亂,是清王朝的一段著名歷史。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啊?」朱昭逸更是詫異了,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額頭,看她是不是發燒說胡話。
李琦筠白了他一眼。打掉他地手,繼續道:「你不信就算了,那我問你。滿清入住中原,是不是勢如破竹。他靠的是什麼?是戰鬥力。是實力。如今才過了多少年?八旗兵雖然有些養尊處優,可還是精兵強將。實力尤在。南方戰事上,吳三桂雖然會一時得力,那是因為朝廷在南方駐兵少,且都是綠營漢兵,沒打過什麼仗地,自然有些不堪一擊。時局一長,戰事拉開,朝廷兵力集結,那吳三桂怎麼可能贏?再說那吳三桂也不得人心啊,他還想當皇帝,哼,孰不知,他稱帝那天,就離他的死期不遠了。」
朱昭逸怔怔的聽她說著,心中不由暗暗承認她的觀點,不錯,他正是看出了吳三桂稱帝的野心,憤然離開雲南,雖然頗費了一番周折,總算是沒成了他手中利用地棋子。如今這場戰爭,雙方都是他痛恨的人,他壓根沒想過誰贏誰輸的問題,只是看到老百姓遭受戰禍,心中總是不忍。不由歎了歎氣,:「這場戰事,最苦的就是老百姓了!」
「是啊!所以戰爭必須早日結束,要結束,就得分出勝負輸贏。不是我偏袒朝廷,而是那吳三桂沒有能力當皇帝,也沒那個命。」
朱昭逸聽著後一句話,不由心頭一震,「沒有能力當皇帝,也沒那個命。」這話雖然平實,卻道出了重點,時勢,命也!天道,難為!只聽身邊的人還在說著:「不是我吹噓,康熙雖然年輕,可是卻是好皇帝,對老百姓永不加賦,對滿漢官員一視同仁,他喜歡漢學,願意接受新知識,新思想,他有著積極開拓的精神,又富有仁愛寬容,將來,他的政績會用歷史去證明,在他統治下,人們的生活穩定,衣食富足,經濟發展迅速,這一時期被史學家稱為康熙盛世。」
李琦筠說著,眼睛裡幾乎放出光來,這樣優秀的人,正是她曾深愛地人啊!就算是段沒有結果的愛情,她也會為有過這樣的愛人,感到自豪和驕傲。
「他,」看到她眼睛裡異樣地神采,朱昭逸忍不住有些嫉妒,「真有你說的那麼好?」稜弟也曾跟他說過康熙這人還算有所為地事情,只是,這些讚美之詞從她口中說出來,不知怎得,心裡就是有些不是滋味。
李琦筠面上一紅,別過頭去,悶著喝酒,不接他地話。
朱昭逸笑笑,故作瀟灑的轉移了話題,問道:「那,你跟我說說三百年後地事情吧!那是個怎樣的世界?」
說起這個,李琦筠心中大喜,太久沒跟人聊過那些現代話題了,頓時來了精神。飛機、火車、電動遊戲、電視、電影、電腦、網絡。一時滔滔不絕,越講越精神,聽者也是張口結舌,隨即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東方天色已經發白了。
李琦筠一陣哈氣連天,倒在朱昭逸的懷裡沉沉睡去。
朱昭逸輕輕環抱起她溫軟的身子,掠下樓頂,走回房間。剛將她放到床上一會兒,屋門就被叩響了。
「朱公子!」聲音有些微顫,是秀姐。朱昭逸起身開門。只見她一手拎著一個壺,一大一小。「秀姐早啊!」
「哦!早早,是這樣。這是洗臉的熱水,這壺是新沏的茶水。公子請用吧。」秀姐猛然見他開了門,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朱昭逸笑笑,接過兩個壺,「多謝,有勞您費心了。」
「怎麼會?」秀姐眼睛朝裡面看了看,沒見李琦筠,問道:「令妹還在休息啊?」
「是,昨天太累了。」
「一會兒教堂做彌撒,不知道二位是否參加?」秀姐試探的問。
「恐怕不能去了,麻煩您替我們說一聲,等中午時分再去拜訪嬤嬤。」
「好的,好的。」秀姐似乎是放心了似的,咧嘴一笑,道:「那我過會兒,再給公子您端些早點過來。」
「多謝了!」終於送走了秀姐,一轉身,朱昭逸忽然覺得有一絲末名的涼意,這女人似乎透著一些與昨天不同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一時也沒察覺出。見李琦筠庸懶的翻了身,將被子踢到了一邊,忙走了過去,給她輕輕蓋上。
望著她熟睡安詳的臉,心中不由暗暗歎道,她說的那些三百年後新奇的事情,是那麼繪聲繪色,若不是親臨其境,一個人怎麼可能有那麼多不可思議的奇思妙想?可是她從頭到腳卻又真實的生活在現今,她擁有這裡過去以往的一切記憶,也難怪她總是頭疼,總是說不知道自己是誰的話。該怎樣幫她解開這個看似無解的心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