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別了算命先生,李綺筠急步走到那名李侍衛跟前。「你這蘋果怎麼賣的?」
「啊,是您!」那名侍衛認出了她,忙附耳說道:「李大人,下官有宮差在身,不能給您行禮了。」
「不用,你且說,有什麼事情?是不是皇上來了?」李綺筠也壓低了聲音。
「不是,我們是曹大人派來的,納蘭大人在裡面。因為一樁案子,恐怕有人會對納蘭大人和他的家人不利,所以曹大人特別吩咐我們來這兒布控,抓捕要犯。」
「是這樣啊,納蘭公子和誰在裡面?他知道這事嗎兒?」
「知道,納蘭大人和他夫人正在裡面燒香拜佛。」
「啊?那他們豈不是很危險!」
那侍衛一笑,低聲道:「大人放心,曹大人早就安排好了。不等人進去,我們就會把他們一網打盡。」
李綺筠皺著眉點了點頭,不放心的說道:「那你可看仔細了。我去大殿看看。」
一想到納蘭容若可能有危險,她再也顧不上參觀古剎的紅牆黃瓦,大雄寶殿的建築了,急著撥過各色燒香的人群,來到了天王殿前。遠遠看去,裡面拜佛的人不多,想是侍衛們大都攔截了。
一個纖秀的背影正款款而跪,雙手合十,口中彷彿唸唸有詞。她是不是雨蟬?李綺筠看著她的背影,微微一怔,自她嫁作人婦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見面,昨日種種,彷彿如電影倒帶般,發生在眼前。她一定過的很幸福吧,只見她站起身來,旁邊的陰影處走出一人。長衫飄飄,儒雅俊秀。正是納蘭容若,他手拿著三柱香,含笑遞給了雨蟬。兩人目光中,交流著無限流淌的深深愛意。李綺筠呆呆的望著,百感滋味湧上心頭,一時竟挪不動腳步。
這時,只聽得殿外乒乒乓乓的大亂,呼喊聲響成一片。他們果然被截在外面了!只見納蘭容若忙一手攬過夫人的纖腰,低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呢。」
盧雨蟬盈盈一笑,輕輕倚著容若並不說話。曹寅佈置在殿內的侍衛,這時候也圍了過來,緊張的戒備著。李綺筠見他們早有準備,心中稍稍放心,沒再上前打擾他們,轉身往殿外走去。
沒等她邁出院門,就被寺中慌亂的人群給擠了出來,扶助一個幾乎被絆倒的小孩後,李綺筠將他送到牆邊的安全處,他母親正在那兒著急的喊他的名字。抬頭往山門外看去,這裡原本靜瑟清幽,香煙縈繞的和諧景像已經不復存在,換之的是一團又一團的包圍圈,殺喊聲響徹著整個寺院。
便衣的侍衛很多,而被圍在中間的大多是單兵作戰,想來都是些所謂的反賊吧。李綺筠遠遠看著,見形勢對己有利,就沒有急著出手。畢竟,只要他們沒有傷害到容若,她並不想和這些所謂反賊有什麼真正的敵對關係。說心裡話,她一直都很佩服這些勇與反清復明的江湖人士,他們有理想,堅持自己的信念,這沒什麼不好。如果不是知道他們這麼拚命的結果終是徒勞,也許,她也會義無返顧的加入到他們當中去。唉。可惜,命運弄人!她這麼一個從小崇尚武俠精神的人,竟然成了他們的敵對——朝廷的鷹犬!真是汗顏!以後說什麼也要脫離出官府宮廷的陰影,去走自己喜歡的路!
李綺筠雙手抱著胸,悠閒的靠在一棵蒼天松柏旁,一邊觀望著戰局,一邊瞎琢磨。這時,只見有兩個包圍圈已經順利結束了戰鬥,四名平民打扮的人已經被擒住。另外兩個包圍圈也是越戰越小,一個身穿頭包黃布,身穿灰杉的人手持一把長劍,在幾個侍衛的圍攻裡,毫不勢弱,長劍揮舞的上下翻飛,劍光凌厲,一名侍衛一時不察,竟被他刺中大腿,摔到在地,包圍圈立刻出現一個缺口。那人長嘯一聲,縱身躍起,竟顧不上回身擋開掃來的鋼刀,奮力衝出包圍圈,長劍一揮,直刺旁邊那個包圍圈外的一名侍衛。
只聽「啊!」的一聲,那名侍衛被他突然的襲擊刺中,摔在地上。而這時,他的後背也被追上的侍衛一刀側砍,鮮血淋漓。「副香主!你快走。」這人衝進這個包圍圈後,立刻揮劍奮戰。這時候,李綺筠才注意到這個包圍圈裡被圍的竟是個女子,她一身紅衣,長髮飄然,劍術精巧,以一擋五竟仍然未露敗跡,看她面色寒霜,殺氣騰騰,原本嬌美的容顏也變得令人看著害怕。她很面熟啊!對了,上次還和她過過招,是杜陵的師妹吧?杜陵在不在?想到這兒,李綺筠的神經頓時緊張起來,忙仔細搜索了一邊,確定不在後,這才長出一口氣。
這會兒,陸續抓到人的侍衛們,見這個包圍圈還沒有結束戰鬥,便紛紛站成外圈,不時的加入戰鬥。紅衣女和那名男子已經漸漸支撐不住局面,敗跡已顯,兩人身上都掛了彩。「副香主,你快走,我們不能全軍覆沒在這兒!」那名男子奮力為紅衣女擋開了一刀,「可是!」「別猶豫了,快走!」說著,他揮劍刺傷一名侍衛,肘臂輕輕一推,將紅衣女推到外圈,用身體擋住她的後背方向。
紅衣女猶豫的片刻,左臂「哧」的一下被外圍侍衛的刀掃過,鮮血滴了一地。她狠狠了心,右手揮起劍花,瞅準一個撤退的方位,腳尖輕點,左腿踢倒一名侍衛,順勢借力,越上了一棵松樹。這時,那名男子孤軍作戰,身上已經中數刀,命在旦夕,但是為了能掩護紅衣女,他仍堅持著,盡所能攔下試圖追趕她的侍衛。紅衣女望下看了一眼,頓時眼眶含淚,牙齒幾乎咬破了嘴唇,腳跺樹幹,身子如一朵紅雲般飄了出去。
李綺筠這會兒,早看準她落腳的方向,先一步轉了過去,背靠牆角處等著她。果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一團紅影「砰」的一聲,即刻撞到了她的身上。若不是事先知道她會來,這一下估計會被撞暈了。李綺筠忙攙起她來,只見她臉上也是血,不知是濺的還是受傷了?「你怎麼樣?還好吧?」
「你?你是……」紅衣女掙扎著站起來,看清眼前的人後,立刻戒備的握緊手中的劍,「你和他們是一夥的!」說著,她提劍便刺,只是她的力氣幾乎沒了,沒等她的劍刺出,李綺筠已經輕巧的反手奪過她的劍。「我是來救你的!」說著,她攬過紅衣女的腰,托著她的身子,往縱深處的民巷跑去。後面追來的侍衛,只看到她扶著紅衣女的背影,還道一起漏網的反賊,紛紛在後面追了下去。
轉過一個街口,李綺筠發現旁邊的這個院牆上已經長了草,想來院中無人,便背起紅衣女,飛身越過牆頭。裡面果然是破敗景象,草長的幾乎有一人高。扶著紅衣女靠著牆坐下後,李綺筠見她流血很多,這一路的奔跑恐怕又震裂了傷口,忙粗略的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勢,她流血雖多,但看樣子都只是外傷,死不了。剛鬆了一口氣,忽然想起,這一路她肯定是滴著血,追兵見沒了血跡,一定會進來查的。忙撩起外衣,扯了裡面的一條布下來,沁到她的傷口上,頓時白布被浸透了鮮血。如果說她一身紅衣,流點血還不算明顯,那麼這塊布被這麼快就浸透,著實嚇了李綺筠一跳。「你幹什麼!」紅衣女已經有些虛脫,見她撩起自己的衣服在傷口上捂著白布,還是忍不住戒備的喝問。
「我是在救你。你待在這裡哪兒也別去,我去引開他們。」
「你為什麼救我。我認得你,你不是好人!你是」紅衣女氣喘吁吁的,說到激動處,氣血上湧,竟昏了過去。
「呼!昏了也好,省得我還得廢話。」李綺筠雙手捧著浸滿血的布,縱身跳出了牆外,簡單用腳掩蓋些地上多餘的鮮血後,她一路滴著血,往反方向跑去。直到滴淨了血,這才又繞了個大圈,兜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