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綺筠放緩了腳步,藉著竹林的重影遮擋,悄悄向裡面探去。
只見園中有一座長廊,長廊的盡頭是一座納涼的竹亭,精巧別緻,裡面一男一女正在悄聲低語。
李綺筠身負武功,自然是比常人耳聰目明,她看的真切,那女的一身華服,正是皇后赫捨裡,男的則是一身朝服,顯是剛下了早朝,便匆匆來此約會。他背對李綺筠,看不到臉,他是誰?難道皇后會與人私通?
很快,謎底就從他們兩人的對話中揭開。男的說道:「皇后娘娘,您一定得想法子才行。」
「叔父,我知道,可是皇上已經有兩個多月沒來過我坤寧宮了。你叫我怎麼辦?」
聽到這兒,李綺筠不由得暗笑自己想像力太豐富,那穿官服的男人根本不是什麼殲夫,而是赫捨裡的叔父索額圖。這一走神的工夫,錯過了兩人的對話。只聽他們不知在討論著什麼,彷彿還起了些爭執。索額圖低聲勸道:「皇后娘娘,為了確保咱們家族的榮譽地位,使一點手段也不為過的。」
「承佑可是我的親骨肉,也是您的親侄孫,我怎麼忍心……」赫捨裡說道這兒,幾乎哽咽。索額圖聽罷撩衣跪倒,抬頭輕聲道:「皇后娘娘,您說的臣都明白,承佑決不會有事。只需服幾副藥就會好的。難道我會害自己的親侄孫嗎?為了咱們一大家子的榮辱,請皇后娘娘下定決心吧。」
「叔叔快請起,侄女答應你就是。」赫捨裡眼眶含淚,伸手扶起索額圖。
「既如此,臣就告退了。這個,您收好。」說完,索額圖站起身,順勢將一個紙包塞到赫捨裡的手中。
李綺筠瞧得真切,只見兩人談妥之後,索額圖迅速從竹亭後出了門,想是從西門走的。而赫捨裡則獨自坐了一會兒,歎了歎氣,這才起身離開。
見這二人已經離開,李綺筠正準備邁步進園,卻看一個綠色身影,從一片竹林中閃了出來,宮女打扮,模樣清秀,卻不知是哪個宮裡的?看樣子不像是皇后坤寧宮的,難道也是和我一樣是無意中碰到了?正在納悶,就見那個宮女四下偷望了望,確定沒有人後,朝李綺筠這個方向走來。
「她發現我了?不會吧?」李綺筠忙閃掠過一旁,躲在一堵牆後。那宮女也不四下查看,只急匆匆的出了月亮門,往南走去。
「原來不是發現我,她往這邊走是為了避免碰上皇后赫捨裡。她來這兒有什麼目的?赫捨裡和索額圖在搞什麼名堂?」李綺筠心中納悶,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悄悄跟在那名宮女後面,一起出了御花園。
轉了好幾個彎,那宮女終於停在了一座宮門前,正欲扣門,卻見大門微開,裡面的人輕聲叫道:「碧玉姐姐,快進來。主子等你很久了。」
碧玉沒等她說完,點點頭,閃身進門。李綺筠躲在一旁,抬頭一看宮門,上寫「淑粹宮」。原來是淑妃的地方,那這宮女也是她的人了。為什麼她會在竹園裡呢?剛才聽索額圖說什麼為了家族的榮譽?是怎麼回事?他家已經夠顯貴了,雖然索尼死後,一度失勢,但是自從他參與擒鰲拜那件事後,康熙便給他加官進爵,委以重任,有什麼事會影響到他的仕途呢?
李綺筠暗暗思索,忽然想起納蘭明珠,歷史上一直與索額圖針鋒相對,兩大家族向來是水火不容,無論宮內宮外都是爭得頭破血流。難道說,現在的政局形勢是明珠一家佔了上風?所以索額圖才會央求身為皇后的赫捨裡加強鞏固宮中的地位,借此上位?
想到這兒,李綺筠突然覺得冷汗直冒,莫非這其中策劃了什麼陰謀?金枝欲孽——殘酷的後宮之爭?不完全,這裡面還夾帶著清庭政壇的權勢之爭。淑妃又在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李綺筠越想越頭疼,她可不想捲入這麼複雜的局勢之中,只想過她自由快樂的大清旅行。「做一個旁觀者好了,該發生的總會發生,管他是喜是憂。」
想通這一點,李綺筠這才放鬆了神經,抱著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雖說不想管閒事,可是腦子裡卻不能完全不去想剛才發生的一幕幕。正琢磨著,就聽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秋茗!」
原來是納蘭容若!自從他結婚以後,這還是第一見面。很顯然是李綺筠故意在躲著不見他,為了平復自己那種末名的傷感,迴避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沒想到,真是相見不如偶遇,在她還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態面對他的時候,他卻突然出現在面前。李綺筠抱著花盆呆呆的想著。
他的氣色好了很多,雖然依舊清瘦,但卻神采奕奕,很顯然,他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滿。只要他能快樂,再沒有別的比這更讓李綺筠感到高興的了。
「好久沒見你,聽子清說你在忙著整理自己的府邸?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容若含笑說道,沒有責怪李綺筠的沉默。
「謝謝,等我整修好了,請你來做客。對了。雨蟬,嗯,你夫人還好吧?」李綺筠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展顏笑道。
容若面色一紅答道:「很好,她常常感念你。」
「我也是。」李綺筠忽想起自己男子身份,忙改口道:「我是說,你來我家的時候一定帶上尊夫人。小弟恭候大駕。」
若微微點頭,見她懷抱鮮花,奇道:「秋茗,這花開的如此艷麗迷人,曼妙多姿,竟然花開雙色,真是極品。不知叫做什麼花?」
綺筠笑道:「這是鴛鴦菊。跟你的並蒂蓮有一拼哦。既然你喜歡,就送給你吧。」說著,將花盆遞了過去。
「這怎麼行?君子不奪人所愛。」容若連忙後退擺手。
「你客氣什麼,園子多的是,我再去採一棵便是。其實不是送你,是送給你夫人的。」李綺筠那容他拒絕,緊跟幾步,將花盆硬塞給他。
「園子,你是說御花園嗎?那可不能隨便……」容若拿著花盆不知所措。
「你放心,是皇上特許我去的。」
「啊?既是皇上的賞賜,為兄更不能要了。」
「你真囉嗦!我走了。」李綺筠不容分說,轉身便要走。
「秋茗你去哪兒?」容若又喊住了她。
李綺筠只好停住腳步,不過仍和容若保持的距離,防止他藉機會再把花盆遞過來,回道:「我剛才是偷偷溜出來的,現在回上書房當差去。」
容若微笑道:「不用去了,我剛從那出來,皇上已經去毓慶宮了。」
「哦。那你不去嗎?」
「皇上差我去趟刑部,參與一個要案的審查。」
「既然這樣,那我去毓慶宮吧。謝謝你!」李綺筠嫣然一笑,別了容若,轉身朝毓慶宮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