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是納蘭姑爺的朋友?」小丫鬟聽他這麼一說,忙回身看了看盧雨蟬。此時太皇太后的賜婚懿旨已下,納蘭家也已經下了聘禮,只等擇了黃道吉日,娶她過門。
盧雨蟬雙頰微紅,低聲斥道:「綠萼,不可胡說!是納蘭公子。」
「是,是納蘭公子。」綠萼一吐舌頭,不再說話。
李綺筠收起臉上的嬉笑,正色施禮道:「小弟李煦,剛才驚擾姐姐了。還請見涼。」
盧雨蟬確實很受驚嚇,但不知怎的,卻並不討厭眼前這個對她略有輕薄的人。想到此人既然是和曹寅一起的,那也一定是納蘭容若的同僚。當下也含笑回禮,「既是一場誤會,大家就不必多禮了。」說罷,朝曹寅點了下頭,先一步出了店門。綠萼緊跟在後,見小姐款步進了旁邊的茶樓,忙回頭示意曹寅跟來。
李綺筠歎了口氣,走到櫃檯前,跟老闆買了那兩對玉鐲,放進懷裡,這才跟著他們進了茶樓。
店小二見來了貴客,忙將眾人讓到樓上雅座,上了一壺好茶,幾碟點心。這時,眾人都已就坐,只有綠萼站在盧小姐身旁伺候。李綺筠最看不得這樣不平等的事兒,忙招呼道:「綠萼,坐下喝茶吧。」
盧雨蟬淡淡一笑,看了眼綠萼說道:「還不謝謝李公子。」
綠萼本來對李綺筠很有戒心,見她竟為自己說話,也勉強笑了笑,作揖道:「多謝李公子。」
「別客氣,快坐吧。」李綺筠笑笑,端起一杯茶:「盧小姐,在下敬你一杯,權當賠罪了。」說完痛快的一飲而盡。
盧雨蟬見她如此豪爽,也不扭捏作態,端起茶杯回敬了她。一旁的綠萼忙起身取了茶壺,給眾人斟茶遞水。
「這個茶樓的桂花糕味道獨特,請小姐品嚐品嚐。」曹寅見大家一團和氣,忙推薦桌上的特色茶點。
「哦?比宮裡做的好吃?」李綺筠聽了,便要伸手去拿,手剛到半空又忽然縮了回來,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高聲喊來小二。問道:「夥計,你這有沒有洗手的地方?」
店小二一楞,忙笑道:「客官要洗手,只能到後院。」
「好,那你帶路。」李綺筠說完站了起來,朝眾人笑笑,問道:「你們要不要一起?」
曹寅也站了起來,卻是走到小二跟前,道:「你這不是也有客房嗎?你去把客房的洗漱用具都搬來,我們就在這裡洗一洗手。」說完,伸手將一錠碎銀塞在他手中。
小二聽他這麼說,本露難色,但一見有銀子賺,立刻笑逐言開:「沒問題,客官請稍候。」李綺筠在他身後補充道:「別忘了拎一壺冷水進來。」
一會兒工夫,臉盆架子,毛巾、銅盆、鹽巴,還有一壺清水都搬進了雅間。
「小二!你等會兒。」李綺筠見他放好東西就要走,忙走過去喊住他。將那壺水放到他手裡,說道:「你幫我倒水,要慢慢倒。對,就是這樣。」
只見李綺筠把手伸在臉盆上放,小二從上往下倒水,宛如用自來水洗手一般。用鹽巴磨蹭後,又讓小二如此倒水,總算才是洗乾淨了。
曹寅在宮裡就見李綺筠經常如此,自是見怪不怪。盧雨蟬見此微驚,不由得心中一動。綠萼卻忍不住小聲嘟囔:「洗手還這麼麻煩!」
李綺筠充而不聞,用毛巾擦過手後,招呼眾人:「來,大家都洗洗吧。」見綠萼一臉不屑,這才笑道:「怎麼?覺得奇怪?你們不知道,用這樣流動的水洗手,是最衛生,最乾淨的。經常這樣洗臉,還有清新養顏的功效哦!」
盧雨蟬站起身,款步走了過來,含笑道:「李公子如此細心,難怪天生麗質。」
李綺筠乍一聽她誇自己漂亮,很是高興,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忙道:「盧小姐美麗驚為天人,我輩粗野只是獻醜罷了。」盧雨蟬一笑,也不答言,綠萼早舉起水壺等在一旁伺候小姐。
待大家都重新入座後,喝茶吃點,氣氛顯比剛才要舒緩了很多。李綺筠想起一事,抬眼問端坐面前的盧雨蟬:「盧小姐,可見過容若兄嗎?」
盧雨蟬臉上一紅,低頭不語。綠萼搶話道:「當然沒見過,那有大小姐出嫁前見夫婿的道理。真不知,你是怎麼學的四書五經,連這麼普通的倫常道理都不知道!」
「綠萼!誰讓你說話了!快跟李公子道歉。」盧雨蟬眉頭微皺。
「我,不道歉。我又沒說錯話。」綠萼倔起性子,連主子的話也不聽。
盧雨蟬只得歉意的朝李綺筠一笑:「綠萼這丫頭讓我給慣壞了,你別介意。」,說完眉頭微擰,歎了一口氣說道:「納蘭公子的名聲遠播,誰人不知,能得此佳婿,確是雨蟬的福氣。不過,納蘭個性灑脫,為人不拘,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怎會應太皇太后的賜婚?只怕,他對我的恨意早已先入為主了。」
曹寅和李綺筠聽她竟出此言,都驚歎不已,李綺筠脫口說道:「想不到盧小姐如此蘭心慧質,沒見過容若,卻能知道他的心。難怪你們會成為一對佳偶。放心吧。他一定會好好待你的。」曹寅在一旁聽了,也點了點頭。
盧雨蟬聽她說什麼佳偶,臉上一紅,低頭喝茶,憂愁之色卻並沒減少。
李綺筠見她一副嬌弱含羞的樣子,心中憐憫,忽然想到個主意,一拍桌子,「對了,曹寅,你不是說有時間帶我去淥水亭嗎?不如就今天吧,咱們帶上盧小姐,也讓他們見上一面。納蘭見了她一定喜歡的。也就不會天天歎氣了。你說好不好?」
「淥水亭?」盧雨蟬聽了心有所動。淥水亭是納蘭容若的別居,依山傍水,景色秀麗,因納蘭常在此邀請文人雅士,所以這地方盡人皆知。如果能在大婚前見一面,說不定真能打消納蘭對自己莫名厭惡,如能成就好姻緣又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