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寺內。
雲兒讓儀心為自己找了間安靜幽雅的禪房,靜候著繼宗的到來。
繼宗,繼宗,為什麼這個名字那麼熟悉呢?雲兒絞盡腦汁在記憶中尋找著蛛絲馬跡,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娘親!」柳兒推門而入,「繼宗來了!」
雲兒自然地看向站在門口那個一身獵戶打扮的年輕男子。他只有二十歲上下年紀,但是卻沒有半分少年的稚氣。臉龐稜角分明,輪廓深邃,野性粗獷,鼻子端正,最令人生懼的是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給人一種壓迫和冷傲的感覺。
「繼宗!這是我娘親!」柳兒歡天喜地地給繼宗介紹著,她看繼宗的時候,眼底眉間的歡喜顯露無遺。
繼宗默默地看著雲兒,沒有任何表示。
「快給我娘親行禮啊!」柳兒催促著繼宗,然後她向雲兒邊解釋邊道歉,「繼宗他沒見過場面,不懂這些的。娘親不要怪罪他。」
雲兒也不計較這些:
「柳兒,你下去吧!哀家想單獨與他談。」
柳兒不放心地叮囑了繼宗一下:
「我娘親真的很好的,你別太擔心,別拘束,別緊張……」
柳兒故意裝作輕鬆,笑得俏皮。
繼宗看了柳兒一眼,依然面無表情。
雲兒一直看著這一切:這個繼宗真是怪人!不懂禮節無所謂,不知者無罪。但是自始至終他都是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這種冷漠給人一種捉摸不透地恐懼。
「哀家今日有事想與你講明……」雲兒話才說了一半就被繼宗打斷,「草民也有事要與太后講。」
雲兒挑著眉毛:
「你先講。」
繼宗不緊不慢地卸下箭筒放在身邊的桌子上,然後他直挺挺地給雲兒跪了下去:
「草民謝太后娘娘救命之恩……」
雲兒對這個狀況搞糊塗了,她問:
「什麼救命?救誰的命?」
繼宗抬起頭來,聲音遙遠:
「十年前,太后娘娘心慈手軟。饒了草民一家三口的命,草民的娘說要草民兄弟二人永遠記得這份恩情……」
雲兒感覺要窒息了,她不敢相信。卻又想肯定自己的猜測:
「你姓……」
「草民姓趙。名繼祖,還有個雙生兄弟名繼宗……」
雲兒向後倒退了幾步,她幾乎不能思考。繼祖,繼宗。怪不得這名字那麼熟悉,原來是福生和湄兒的那對雙生子!
雲兒把目光投向繼宗——不——他剛才說他是繼祖,他深邃地輪廓很像福生,但是這種冷漠的眼神卻像極了當時悲痛欲絕的湄兒。但是,如果他是繼祖,那繼宗又在哪裡?到底柳兒喜歡地是哪一個?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者這是僅僅一個騙局。兩個面貌相似地人設的一個圈套?
「原來你是福生的兒子……你娘她還好麼?」儘管雲兒有太多疑問。但還是選擇了一個她最希望知道的事。
繼祖輕輕咧了下嘴:
「托太后娘娘洪福。草民地老娘芶且存世。不過生活困苦,疾病纏身。怕是時日無多。」
雲兒稍稍皺了皺眉:
「你們一直在京城?生活困苦為何不托人捎信到宮裡……」
「捎信到宮裡做什麼?取我們母子三人的性命?」繼祖的笑容帶著一股寒意,「太后娘娘當時是因為應了爹的遺言,才願意放我們母子一條生路,若太后娘娘突然反悔,我們豈不是馬上做了刀下之鬼?」
雲兒冷冷地打了個寒噤,這個繼祖太聰明,說話又太犀利,他每一字像是事先計劃好的。
「如果你是繼祖,那繼宗又是誰?到底你們哪一個才和柳兒?」
繼祖鎮定自若地反問:
「太后娘娘認為呢?」
「不要給哀家打啞謎!」一直被動的雲兒終於被激怒了,「你今日到底是何目地直說!」
繼祖拍著箭筒,自負地嘲笑著雲兒:
「曾經聽繼宗說過幾次,說雲太后有傾國傾城之容,華貴逼人之氣,我還以為是世間罕有之奇女子,現今看來不過是平凡之人罷了!」
「你不想說也罷,沒人強求。」雲兒地眉毛依舊上挑著,「你不過是和你地雙生兄弟玩了一個把戲,兩個容貌極其相似的人,假扮成一人,去招引一個天真無憂地女子,你們不同時出現,你們只是按照設計好的戲文去演而已……」
繼祖臉上詭異的笑容消失了。
「這麼看來,真正對柳兒有情的就是繼宗。」雲兒的嘴角浮上一抹肆意的笑。
「……」繼祖瞪大的眼睛,害怕地問,「何以見得?」
「他不肯來與哀家相見,說明他害怕,他怕自己洩露了對柳兒的真實情意……」雲兒走到繼祖面前,瞄了下繼祖身邊的箭筒,「你的目的是什麼?想要炫耀?還是想要殺了哀家為你爹報仇?」
繼祖緊蹙著眉頭,一言不發。
「舊事暫且不提,先帶哀家去見你娘。」雲兒不容分說地打開了房門,「解鈴還須繫鈴人,此事想要解決必須找到當年繫鈴之人。」
繼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下就被雲兒看穿。
柳兒聽到響動,興沖沖地跑到門口:
「咦?怎麼出來了?娘親,和繼宗都談好了?」
雲兒目光柔和地看著柳兒無瑕的臉龐:
「柳兒,你先回公主府去,免得讓別人生疑,再講出是非來。」
柳兒看了看雲兒,又看了看繼祖,點了點頭:
「那柳兒送娘親回宮之後再回公主府……」
雲兒搖搖頭:
「你先回吧!」
柳兒不再執拗:
「那柳兒先回公主府了,娘親萬事小心。」
柳兒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繼祖,快步離去。
繼祖此時已經完全沒了主意,他呆呆地看著雲兒,不知所措。
雲兒稍稍側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瞟著繼祖,輕然走出門去。
「走吧!去見你娘親!」
地勢越來越低,已經下山了。暮秋的山下,雖然沒有山上那種蕭索的風,卻憑添了幾分荒蕪的肅殺之氣。
雲兒下轎,看著眼前這間低矮的茅草屋。
姐姐,我來了,經過了十年的歲月,咱們又要相見了!
我想要瞭解的真相,想要知道到底你是不是那個幕後操控柳兒感情之人!這次我的身份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只是一個對女兒充滿無限柔情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