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妃,浴池已經準備好了。」一名清秀的婢女在門外恭敬地說道。
「知道了,」袁蓮淡淡應了一句,收起手中把玩許久的藍色瓶子,藏在床上的暗格裡。
緩步走出房間,婢女在身後亦步亦趨,低眉順眼。
抬頭望向遠處,金色的落日半隱在山間,柔和的餘輝灑滿大地,卻暖和不了她冰封的。袁蓮望著這處於高地上的神廟,神情淡漠。
世間真的有神的存在嗎?若是如此,為何溫柔的斐然會這麼早離開人世,為何濫殺無辜的臨王依舊在這世上……
自嘲一笑,她走向白霧瀰漫的浴池邊。
立在一處,袁蓮伸直雙臂,任由池邊服侍的三位婢女脫下繁複的宮裝和取下頭飾。當初她不喜在沐浴中有人在一旁看著,久而久之,反倒習慣了。這繁瑣的飾物沒有旁人幫助,的確不易除下。
光裸著全身,袁蓮緩步踏入溫熱的池中,舒服地半闔著眼,眉梢間洋溢著絲絲愜意。
「皇上相當寵愛蓮妃娘娘呢,把這沉熏池賜給娘娘洗浴。這沉熏池可是神廟的聖池,歷來除了皇上,沒人能靠近。聽聞在這池水泡過,有延年益壽、消災辟邪之效。」一名年紀尚小的婢女筱兒不由熱切地說道,一臉嚮往。
「都是托了蓮妃娘娘的福,奴婢才能來見識這沉熏池的。」
袁蓮隨意地趴在池邊,兩名婢女輕柔地擦著她的後背和手臂,池水熱騰,不一會她們的衣衫便被浸濕了,鼻尖還浮了一層薄汗。
「好了。采兒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袁蓮懶洋洋地瞇著眼說道。
「是,」筱兒面上有些惶恐。其餘兩位擦背的婢女停下了動作,起身行禮退下。
名叫采兒地婢女正是方才在房外的清秀女子。打理好一件件衣衫和頭飾,聽見袁蓮的話,趕忙走了過來。
「蓮妃娘娘有何吩咐?」
「唔,無事,過來陪我聊聊。」袁蓮抬起頭。慵懶地道。
「是,」采兒上前幾步,跪在池邊,溫順地垂下眼簾。
「采兒,你對這事有什麼看法?」沉靜地雙眸掃向她,淡淡問道。
「奴婢不敢妄下論斷,」采兒恭謹地回答道。
「果真夠謹慎,」袁蓮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你家主人沒有帶話過來麼?」
「主人要奴婢轉告蓮妃。時機未到,請不要輕舉妄動.wap,更新最快.」采兒低聲應道。
「就這樣?」略微不悅地橫了她一眼,袁蓮冷哼一聲。「總是這句時機未到。到底什麼時候才是時機?我已經等得夠久了!」
采兒抬眸睨了袁蓮一眼,復又垂下眼簾。
「不可否認。蓮妃娘娘已經適應了如今的生活。不是麼?」
「你!」向來沉靜地眸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和驚惶,卻瞬間恢復如初。袁蓮眉頭一緊。岔開了話題。
「現在臨王重傷未癒,是下手的最好時機,若錯過此時,怕是再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在神廟裡蓮妃娘娘勢單力薄,臨王看似處於劣勢,但這時的守備最為嚴密。娘娘怕是不知,這神廟各處,除了這沉熏池,暗處皆有皇家影衛看守。」采兒壓低聲線,略微傾身說道。
袁蓮微微頷首,「我知道了……不過我很好奇,你家主人為何會助我?」
采兒挺直身,低下頭。
「主人決定地事情,自有他的用意。」
「哼!」避重就輕地問了幾次,這采兒的口密得就像用針線縫好一般,根本什麼都套不出來。恭謹謙遜的模樣又讓人不能遷怒於她,真是惱火!
袁蓮甩甩長髮,白皙的臉上染了一層淡淡的緋紅。原本柔嫩的肌膚,在沉熏池中泡了一段時日,愈加如雞蛋般嬌嫩光滑起來。
輕輕地歎了口氣,在這裡呆得越久,愈加發現她離以往的生活越來越遠了。因此,她亦不禁焦急起來,挖空心思尋那臨王的弱處,可惜如今仍一無所獲。
采兒說地對,她已經逐漸適應起這般奢華的生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享受著以前從來不可能奢望的一切。可是越是如此,她地心底越是不安。
跨步離開池水,采兒立刻起身為她擦乾身子,輕輕地為她穿起衣來袁蓮站在原地,思緒飄遠……
這些日子來,她總是在夜深人靜之時,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斐然溫柔的笑容,他說過地每一句話,他們在袁家村生活地點點滴滴。她擔心如果不是如此,過去的日子就會漸漸模糊,甚至終有一日她會忘記……
「蓮妃娘娘,皇上請您一同用晚膳。」筱兒走近,微微笑道。「嗯,」袁蓮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待穿戴齊整,一行人才移步朝臨王所在地大院走去。
「蓮妃來了……過來坐吧,」一襲玄衣的皇甫酃啜了一口酒,看了身邊的位置一眼,道。
「是,謝皇上。」袁蓮微一行禮,順從地坐在他身邊。
沐浴後的輕淡香氣傳來,皇甫酃薄唇一勾,笑道。
「蓮妃方才去沉熏池了?朕沒有打斷蓮妃的興致吧?」
「蓮已經洗好了才接到皇上的旨意,」袁蓮抬手為他的酒杯斟滿,微微一笑。
沉默了片刻,她遲疑地問道。
「皇上突然召蓮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墨眸一閃,淡淡道。
「今晚月色不錯。蓮妃與朕出去賞月如何?」
「是。」
一彎新月在空,淡薄的浮雲偶爾掩去了月華,院內籠罩著一片黑暗。袁蓮疑惑地瞅了他一眼。今晚顯然不是賞月的好時候。
「皇上有何事不妨直說……」見皇甫酃漫不經心地神情,袁蓮按耐不住地開口問道。「蓮妃這般聰慧。應該不難猜出朕的用意。」看了她一眼,皇甫酃淡淡道。
「蓮愚鈍,不敢妄測聖意。」
「袁蓮,你也學會打官腔了?」劍眉一挑,皇甫酃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袁蓮一窒。歎了口氣。
「蓮確實不知皇上的意思。」
「前幾日,蓮妃不是在這裡與人相談甚歡麼?」
經皇甫酃一提,袁蓮這才注意到他們兩人竟來到那晚她與莫恬相遇之處,她心底不禁一寒。
臨王果然在神廟中布下了嚴密地眼線,她的一舉一動根本難逃他的耳目!
思及此,她索性坦然地轉述了莫恬當日地話,並把藍瓶的藏匿之處告訴了他。
不過一刻,一名青衣人便恭敬地把藍瓶遞給皇甫酃,朝他點了點頭。
「蓮妃知道醉夢嗎?」皇甫酃盯著藍色小瓶。語氣淡漠。
袁蓮輕輕搖頭。
「聽說每日只要服下一滴,便會逐漸沉迷在夢中,見到心裡最想見到地人……」皇甫酃輕笑出聲。「這藥是一名郎中為了夢見已逝的妻子,花費了數十年才配製出來的藥。他一定不會想到。而今會給人當作毒藥來用。」
「這醉夢不是毒藥?」袁蓮狐疑地問道。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輕輕將藍瓶收好,他淡淡答道。「若沉浸在夢中不願醒來。便會一直在睡夢中直至衰竭而死。但是若能逃離夢境,驚醒過來,便不會有事。」
「在夢中能見到最想的人……」袁蓮幽幽說道,「就因為見不到,所以才會沉浸在美夢中不願醒來,面對這殘酷的現實,又有誰能輕易驚醒過來?」
「若兒曾對朕說,她最想要地是讓最愛的人死而復生……」皇甫酃喃喃說道,寒眸一凜。「人死了便是死了,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袁蓮猛地抬起頭,看著他白玉般的俊顏上倨傲的神色,勉強扯了個笑意,道。
「……的確,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不是為了死去地人,她又何苦繼續留在這世上苟且偷生?
沉吟一會,袁蓮低聲說道。
「皇上的意思蓮明白了……只是蓮有一個請求……」
「是什麼?說來聽聽。」側過臉,一雙寒眸淡然地瞥向她。
「……請皇上放過若盈,可好?」
說罷,墨眸閃過一絲冰冷的金亮。袁蓮僵直了身子,只覺背上一陣冷意。
「放過?」薄唇微張,漾起一抹冷笑。「欠若兒地,朕會還給她,可是要朕放手……絕不可能!」
一甩玄袖,他大步離去。獨留袁蓮在這昏暗的夜色中,深深地望著那玄色身影消失在視野中……
順天十一年九月,臨國眾多老臣因各種罪名被收監,朝廷一時天翻地覆。此事一出,周邊各國蠢蠢欲動。
順天十一年十月,臨王在神廟秋祭中現身,先前其駕崩地傳言不攻自破。一批老臣被處決,朝廷官員空缺過多,臨王大膽地提拔了一批青年才俊。沒有獲罪地大臣紛紛告老還鄉,而今臨國朝廷,獨得莫丞相一位先帝時遺留下來的老臣。
順天十一年十一月初,莫恬被蓮妃指控其蓄意毒害臨王,被打入皇家死牢,秋後處決。其父莫丞相受牽連,被除去丞相之位。臨王體恤他為兩朝功臣,准他辭官而去。臨王亦在同時撤去丞相此職,從今以後,各部直接聽命於他。
至此,臨王登基十一年,政權、軍權終於牢牢地掌握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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