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十三年七月,幽國豫王爺別莊——紅葉山莊。
山莊正如其名,院內種滿了槭樹,也就是俗稱的楓樹。曾有人為紅葉山莊的槭樹林寫下一詩,「槭槭深紅雨復然,染得千秋林一色。」槭樹在幽國極難栽種,前豫王爺將這滿是紅楓的山莊賜予邵殷埠,世人皆道其對這分離數十年而後重逢的兒子甚為重視。可惜邵殷埠聽罷,不過冷哼一聲,心下腹誹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的所作所為!
此時,一棵枝葉茂盛的槭樹下,置了一張寬大的軟榻。
銀髮之人側臥,看著臂彎中露出半張蒼白的小臉,粉唇沒了往日的紅潤,了無血色。雪白的指尖沿著她瘦得尖尖的下巴滑落,只覺以前柔軟溫暖的身子,如今卻硌得他生疼。「主人,」孫利緩步走近,鳳目微抬,伸手接過他手中散發著香氣的甜粥。
「……今日天氣很好,我們就在外面用餐吧。」
明知懷裡的人不會回答他,歐陽宇還是低聲對她說道。
扶起又比昨日輕了幾分的身子,他歎了口氣,慢慢將如水般的米粥灌進那蒼白的唇中。
抬手拭去她唇邊的殘粥,歐陽宇輕柔地把她枕在臂上,環住她的雙肩。
緊閉的眼眸由始至終都沒有睜開,長而密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青影,歐陽宇輕撫她的眼簾,歎道。
「一個月了,你還是不願意清醒過來麼?」
「……主人,這是方才邊境來的傳信。」孫利瞥了眼沉睡的秀麗面容。將一張紙條遞給他。琥珀色地美眸全神貫注地盯著她,也不伸手接,淡淡道。
「軍營中有霍明將軍。還有嚴容和張信在,他們自己處理便可。無需再把軍務傳來讓我過目了。」
「小人已經再三提醒過了,可是……」孫利有些為難地拽著紙條,遞也不是,收也不是,甚為尷尬.ww,更新最快.
歐陽宇亦不難為他。頭也不抬,淡然問道。
「這次又是什麼事?」
「皇上賜婚,他們雖以公子傷重為由,上書請求其把婚事延期一月。而今一月將至,公子情況未明,他們甚為著急。」
雙眉一蹙,他應得不以為然。
「那就讓他們再上書一次,袁斐然的傷太重,如今仍然沒法完婚。」
「主人。」孫利無奈地苦笑道,「君無戲言,婚事一拖再拖。皇家臉面何在。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公子的情況也……」
歐陽宇俯下身。細碎地銀光鋪灑在懷裡之人的身上。掩在發下地俊顏掠過一絲哀傷。
「她寧願長睡不起,也不願再繼續面對了……孫利。早知如此,我是不是應該……」
孫利雙眸一閃,搖了搖頭。
「主人,不要試圖去扭轉命運,這不是你常說的麼?」
他冷笑道,「這是師傅常常掛在嘴邊的話,他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要全力輔助一個叫袁斐然的人,卻不要輕易插手這人的命運……」
掌心輕輕撫摸著她如墨地秀髮,眼神一黯。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他們兩敗俱傷,一人寧願讓思召插入心口,一人寧願永遠不再醒過來……」
「主人……」孫利輕輕喚道,不忍見到他的自責。
一月下來,一頭銀髮失去了光澤,逐漸灰白。耗費著他為數不多的精力,忍下病痛,一心守在公子的榻前。但是,整整一個月了,公子猶如睡著了一樣,再未睜開那雙明亮的雙眸……一道紫藍的身影大步走來,孫利微一躬身,略帶恭謹地喚了一句。
「見過豫王爺。」
他微微頷首,看向榻上的兩人,皺起了劍眉。
「她還沒醒過來嗎?」
歐陽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發一言。
「皇上已經等不及了,外面的傳聞也越來越亂,這樣下去會對她不利的。」邵殷埠憂心忡忡,瞥向榻上越發瘦弱地女子。
「皇上不願再寬限幾日?」孫利不由開口問道。
「拖得夠久了,外面流言不斷。有道是袁斐然已經傷重不至,有說皇上不過空口承諾,命本王幽禁袁斐然來拒婚。甚至有人認為本王看上了他,把袁斐然囚禁,當作禁孌……」
思及此,邵殷埠不禁咬牙切齒!
「有臨王的消息麼?」歐陽宇沉吟了一會,鳳眸瞥了孫利一眼。
「臨國封鎖了應天的一切消息,尤其是關於臨王地傷勢,小人無從打探!」
「哦?」粉白的唇一揚,輕聲說道。「或許臨王已經死了,擔心有人趁虛而入,封鎖了所有地消息……」
一手抓住若盈地腕部,明顯感覺到平緩的脈象有一瞬間地驚跳,眸底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皇甫酃死了,你便報了殺父之仇,對得住你大哥和死去的族人了,不是嗎?」
秀眉微不可見地蹙起,歐陽宇貼近她的耳邊,繼續說道。
「皇上的御旨已下,你再不醒來,不怕他撤了你的職,難道就不擔心會連累到霍將軍、嚴容、張信,還有數萬名百姓組成的幽軍?或許,幽王一氣之下,會殺了他們……」
掌心的脈搏漸漸加快起來,他淡淡一笑。怎麼沒想到,她不在乎自己,卻極為重視身邊的人?
「……還有我歐陽宇,你的邵大哥,孫利……」
只見榻上之人呼吸急促起來,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面色愈加蒼白。
「豫王爺——」一人急急衝了進來,見到院中的幾人,霎時欲言又止。
邵殷埠不悅地撇了撇嘴,「什麼事大驚少怪的?」
「臨王……臨王駕崩了!」那人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匆忙說道。
「什麼!」邵殷埠猛地回頭,狠狠地盯著他。「究竟是怎麼回事,說清楚!」
傳信之人鮮少見到向來溫和的豫王爺這般凶神惡煞的神色,嚇得縮了縮脖子,怯怯地應道。
「小人方、方才得到的消息,臨王的皇家祠廟的喪鐘響了九聲,很多人都聽到了,錯不了的……」
「死了?」邵殷埠喃喃說道,仍舊一臉不可置信。那個傲視天下、俾倪眾生之人,就這樣離世了,不可能……
歐陽宇眼見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漸漸消失,陣陣涼意傳來,不由淡聲吩咐道。
「孫利,起風了,抱她回屋裡去吧。」
孫利應了一聲,打橫將若盈抱起,走入房間內。
邵殷埠見歐陽宇的神情從頭到尾沒有一絲變化,詫異地問道。
「臨王死了,歐陽公子難道一點都不感到驚訝,還是說早知臨王會如此麼?」
「豫王爺為何這麼想?」歐陽宇坐起身,淡淡問道。
「歐陽公子精妙的卦術享譽數國,這是不爭的事實。」邵殷埠緊緊地盯著他,歐陽宇雲淡風輕的笑容讓他渾身不自在。
「豫王爺,歐陽只說一次。」他唇角一彎,慢條斯理地答道。「歐陽只懂得粗淺的卦術,除了卜卦平日的吉凶,根本毫無精妙可言……」今晚更新遲了,汗……
明晚要加班,不一定能更新了,先說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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