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皇甫酃的雙眼看不見了。墨眸遲滯地望著前方,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若盈擔心他,整日陪在他身邊,拉扯著小時的趣事,試圖轉移他的注意。
突然降臨的黑暗,即使事先被告知了,皇甫酃起初仍是有些無措。耳邊是若盈裝作歡快的聲線,細細說著有趣的往事,讓他的心漸漸安定起來。見他能夠坦然地談笑風生,時不時輕笑一聲,甚至還能取笑一下她的糗事,若盈亦感到寬慰。
第二日,皇甫酃失去了聲音。空蕩的洞內,只得若盈的輕聲細語,再無回應。
他仔細地聽著她的話,偶爾露出一抹淺笑,抓住若盈的掌心寫下幾句想說的隻言片語。
若盈一天下來,說得口乾舌燥,最後索性也在他手心寫字。
接著,他聽不見了。若盈緊緊地握著皇甫酃的手,走開時也用長布綁在手腕,另一頭放在他手中。
皇甫酃處身於一片黑暗和寂靜中,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一丁點的聲音。從七歲那年開始,他就已明白,能倚靠的只有他自己。而今一切都不能掌控,這種滋味讓他倍感恐慌。從沒有想到有一日,他要將自己的性命交託於別人手裡。這一刻,任何人都能輕易取走他的命,如同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柔軟溫熱的小手用力地抓著他,皇甫酃就像溺水之人發現了救命的稻草,亦死死地回握。他知道自己的力度很大,若盈必會感到疼痛。可是由此至終,她都沒有放開他。就算她不得已要走開一會。也會把長布塞在他手裡,不敢走遠。
順手扯一扯長布,那端也會扯兩下。似乎在無聲地告訴他……她在……
起伏不定的心彷彿沉澱下來,皇甫酃伸手將若兒攬在懷裡.wap,更新最快.嗅著她頸側地清香,沒來由地覺得,很安
之後,他聞不到懷裡之人那抹難忘的幽香了,只得用力地摟著她。感受兩人緊貼下傳來的暖意。
若盈順從地窩在皇甫酃地臂彎裡,明眸瞅著他愈發消瘦的臉頰,抬手輕輕摩挲。他唇角微勾,就著她地小手蹭了蹭,墨黑的髮絲拂得她一陣搔癢。
這人看似沉靜不亂,內裡必定有些不安。撫上他暗淡無光的墨眸,長睫微顫。自從目不能視之後,他的食量越來越少了。
若盈不清楚此人究竟生活於怎樣的環境之中,對四周圍地事物戒心如此之重。沒法感知手裡的乾糧是否無害。他總是躊躇一陣才會緩緩嚥下。
第一口常會咀嚼很久,似乎是用舌尖來分辨味道,甚至可以說。是在試毒。
她見狀一點都不惱,只因若盈看出。這是皇甫酃的習慣之故。已經是深刻在身上的本能,並非針對她。
失了嗅覺後。他更是咬了兩口便放下了。不論若盈如何勸說,在他手心不斷地寫寫畫畫,他還是搖搖頭,拒絕進食了。
思及此,若盈伸手勾著他的脖頸,讓皇甫酃的頭枕在她肩上,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他緊繃的後背。
八日是如此漫長,若盈已把需要的藥草準備停當,待時間一到,便讓皇甫酃服用。
輕微的撲哧聲響起,若盈抬手讓白鴿停在臂上,解開頸項中地紙條,皺起眉。
今日是第七日了,第三天開始,便夜夜收到歐陽宇的信,內裡都只有兩字。
速歸!離開時歐陽宇在她身上下了一種香料,只有他飼養的白鴿能辨別出來。
指尖捏著紙條,揚手丟入火堆中。
鍾離地兵器已經運往西嶺山,難道途中出現了意外?還是營中有變?
若盈蹙著眉,心下一陣擔憂。望著身側熟睡的俊顏,她歎了一聲。等他服了藥,她便離開吧……有知會其他人來接你嗎?若盈在皇甫酃地手心寫到,她相信他定有法子讓人接應。以她對皇甫酃地瞭解,他不可能毫無防備地孤身一人進入西城。
果不其然,皇甫酃微微頷首。
剛服下了解藥,有些昏昏欲睡,若盈突然而來的問題讓他強打著精神。
若兒要離開了?
我有要事,但會等到接你地人來了之後才會離開。服藥後還是有段恢復的時間,如果遇見追兵,他可就危險了。
皇甫酃沉吟半晌,安國內亂漸起,臨國後方憂慮解除。而今永國蠢蠢欲動,慕國動向不明。他的身邊必定危機四伏,若兒跟他回去只會成為眾矢之的。
手一抬,取下一塊黑石,摸索著戴在若盈頸上。
這是墨玉,以後要尋我,就去白甫的任何一家商舖,給管事看一眼這墨玉便可。
若盈撫摸著還帶有他體溫的玉石,在他手上寫下「好」字。
翻來覆去仔細瞧了一番,若盈沒有看出這墨玉特別之處,倒覺得像兒時耍玩的小石子,只是表面要光滑許多。
她不知道,這墨玉名為「沉水」,遇水後會顯現一個殷紅的「臨」字。在臨國甚至可作玉璽之用,其令只在臨王之下。
若果皇甫酃知道他送出的這不凡之物,在若盈眼中就如普通的石子,怕是哭笑不得了。一夜之後,皇甫酃從昏睡中醒來,迷眼適應著刺目的陽光,耳邊傳來汩汩的水聲、鳥鳴聲,清淡的花香隨風飄入,清香怡人。讓他霎時有種在世為人之感。
「若兒?」
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他環視一周,沒有見到那瘦弱的身影,劍眉不由蹙起。
她是個守約之人,答應了等那接應的人才離開,便不會食言。這幾日都沒有離他身側,即使走開亦在不遠處罷了。望著空蕩蕩的山洞,他隱約覺得有些不妥。
等待了一刻,若盈依舊沒有出現,皇甫酃起身走出洞外。
墨眸一瞇,金光微閃,凌厲的氣勢湧向眼前的不速之客!
「好久不見了,大師兄。」明媚的春光下,銀髮飛揚,絕美的容顏似笑非笑。
「放下她!」墨眸的瞳孔瞬間變成燦爛的金眸,緊緊地盯著他懷裡的人兒。
鳳目一挑,白皙的指尖順著緊閉的雙眸緩緩滑下,直至那粉嫩的唇瓣。好整以暇地望著皇甫酃的殺氣驟然騰升,手指輕輕在唇上流連。
輕笑一聲,「大師兄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差了,我們兩人可是幾年沒見了,三年?五年?」
「歐陽宇,你這是想惹怒朕麼?」壓下心底翻滾的怒意,他不怒反笑,冷冷地盯著銀髮之人。「聽說你去了幽國,這又是蕭逸那老頭子的意思?你對他可真是言聽計從啊。」
鳳眸一黯,歐陽宇斂了笑意,蒼白的面容掠過一絲怒色。
「師傅為你做得夠多了,連我也……」
「這與朕無關!」皇甫酃淡淡截住了話頭,「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難道你就甘
為啥米歐陽宇好像變壞人了?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