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步走入院落,卻見一人背對著她站在一棵大樹下,試圖將樹下的一物抬出,卻未能如願。若盈認得那是埋下「思召」之處,連忙上前。
「……你是何人?」
那人不語,雙眸盯著腳邊的長劍,仔細端詳。
掃向他處的目光冷淡灰暗,只有瞥向「思召」時,眸底閃爍著耀目的光芒。一襲華貴的墨蘭衣衫,年歲稍長,看似年近三十,眼角卻有淡淡的細紋。
他抓住長劍奮力往上提了好幾下,長劍絲毫未動。
那人手一抬,眼前身影閃動,五人悄然跪在他跟前。
「拿起它,」那人冷聲吩咐道。
「等等!」若盈出聲制止道。
那人這才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卻又迅速轉開頭,讓五人動手。
見他這般無禮,若盈不由有些惱意,開口便道。
「這劍是我的!」
那人這才正眼看向她,眼神似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童,依舊無動於衷。
不遠處的五人亦瞄了她一下,雙臂齊齊伸向「思召」,欲將它取出。
若盈皺眉道,「這把劍只有我才能揮灑自如,其他人都拿不起來。」
聽罷,那人微一挑眉,揮手讓五人退開。
她並不著急拿起「思召」,走近那人,遲疑地問。
「你是鍾離嗎?」
在西城中,這般喜愛寶劍之人應是不多,但若盈亦拿不準。
「……不錯,」鍾離冷聲應道。「你真能拿起此劍?」
若盈狡黠一笑,「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鍾離頗感興趣,「賭什麼?」
「賭我是否能輕易揮動此劍。」
「你不是說這劍是你的麼?」鍾離反問道。
若盈調皮的眨眨眼,「你並不相信,不是嗎?」
「若我贏了呢?」他眼眸一抬,示意五人離開。
「這把劍歸你所有,」若盈毫不猶豫地答道。
「這條件聽起來很誘人,」鍾離唇角上揚,「若是你贏了呢?」
「若我贏了,請你應我一事。」若盈掏出歐陽宇列好的條目,遞給他。
鍾離快速地一掃,淡淡道。
「這對我來說是小意思,可惜對其他人來說數目實在太多了,你要來何用?」
「這就不勞鍾公子憂心了,此事並不會對西城,甚至安國不利。」見他略微遲疑,若盈趕緊保證道。
「你似乎胸有成竹,看來我的勝算不大,賭與不賭有何不同?」把玩著手中的薄紙,鍾離漫不經心地道。
「若我能告知你此劍的出處呢?」深知他鍾情於寶劍,難得見到此等不平常之劍,定然心動。
思忖片刻,他淺笑道。
「好,我就同你賭這一局!這劍所用的材質罕有,定是絕世寶劍,錯失了它的來歷,鍾離只會耿耿於懷。」
「鍾公子亦是爽快之人。」
話音剛落,若盈已輕鬆地執起「思召」。一時興起,只見寒光一閃,寶劍出鞘!
飛揚的長髮,凌厲的雙眸,纖細的雙臂運劍如飛。手中的銀劍似是有生命般飛舞,只覺眼前流光蕩漾,一泓秋水般的劍光亮得晃花人眼,蕭然的院落中僅餘這墨發雪影。
挽了個劍花,順勢收劍,若盈隨意揮袖拭去額上的薄汗,笑道。
「鍾公子,獻醜了。」
鍾離的眼中驟然光芒大漲,漠然的臉上揚起笑意。
「姑娘的劍舞精妙絕倫,獻醜未免謙虛了……」
淡淡歎了口氣,「只是姑娘沒有生作男兒身,果真可惜了。」
若盈面色一僵,想到鍾離喜好男色,不禁慶幸自己並非男子。
「那賭約之事……」
「鍾離雖不是善人,但出爾反爾的事亦不屑為之。」鍾離臉色恢復了淡漠,「姑娘還未曾告知,此劍的出處。」
若盈點點頭,「此劍為『思召』。」
「思召?」聞言他滿眼放光,驚喜道。「沒想到這傳說中的寶劍竟會落在姑娘手中,鍾離此生能親眼目睹此劍,亦是無憾。」
伸手撫摸著「思召」的劍身,他喃喃問道。
「傳聞『思召』能壓制『畫影』,可有此事?」
若盈搖頭,「我並不清楚。」
他手上一頓,「既然『思召』在此,『畫影』怕也是出山了吧?」
見她微微頷首,鍾離又問。
「『畫影』的主人是誰?」
若盈抿唇一笑,迴避了這個問題。
「關於我是『思召』主人的事,請鍾公子不要告與他人,可好?」
「……姑娘願隨鍾離住進城主的府邸麼?在西城停留的這段時間,讓鍾離盡地主之宜。」
瞅著「思召」,他有些急切地說道。
「盈姐姐,」小青站在院門,揚聲喊道。「我們出門已久,該回府了。」
側身看向鍾離,若盈明眸波光瀲灩。
「鍾公子,一道回去,如何?」
鍾離一愣,「姑娘的意思是……為何從未在府中見過姑娘?」
環視了冷清的院落和滿地的狼籍,她自嘲道。
「我是上月從這裡被抓入城主府中,鍾公子這般有身份之人,又怎會注意出身低微的侍妾?」
侍妾?「思召」之主竟然是府裡的侍妾?
鍾離怔忪了一下,眸底暗沉。
「……城主今次難得看走眼了。但是,身為『思召』主人的你,又怎會甘願淪為侍妾,姑娘入府究竟所為何事?」
若盈不甚在意地聳聳肩,笑道。
「目的嘛,而今已經達成了。」
他眉一揚,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鍾離是否應感到榮幸,『思召』之主竟千里迢迢為我而來,甚至不惜為扮作侍妾?」
朝遠處的小青點頭,示意她稍等片刻,若盈沒有理會鍾離的調侃,問道。
「鍾公子如何發現此劍?」
她事前將「思召」深埋於此樹之下,不可能被人輕易發現。
「是西城的士兵告知鍾離,」瞥了眼火燒後的廢墟,鍾離說道。「點火後不久,見客棧的老闆悄悄奔向此處,士兵以為是財物,便挖掘了一番。」
若盈垂下眼,「後來發現是把長劍,就叫了鍾公子來?」
他點了點頭,「只因士兵沒人能拿起這劍,事覺蹊蹺,便派人知會了鍾離。」
「那夫婦兩人呢?」懷著一絲希望,若盈輕問道。
「殺了吧……聽聞那男子極力反抗,阻止士兵來這後院。」
聞言若盈心下不禁揪緊,邁著沉重的腳步往院門走去。鍾離睨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跟在身後。
小青忙不迭地把若盈拉到一角,輕聲道。
「盈姐姐,你跟這陌生男子有說有笑的,不怕公子不高興?」
若盈不悅地皺了皺眉,不知如何開口。
「……小青,關於伯母和伯父的事……」
拎起「思召」,她心一橫,說道。
「他們為了我這把劍,阻止士兵拿走才遭遇不幸的,小青,我對不住你。」
以為小青會大哭大鬧,不料她只是厭惡地看了「思召」一眼,用力拍開若盈伸向她的手。
「就為了這死物,爹娘才沒命的麼……」
一向溫順乖巧的小青勾起一抹譏笑,看向若盈的目光冰冷徹骨,一字一句道。
「劊子手,盈姐姐,你是害死我爹娘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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