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親率大軍第二日除留一萬人馬在林間繼續搜尋雷毅流竄殘部外,其他都撤回了青門峽內大營,沈方正帶著他的三萬人馬將雷毅留守落霞谷口仰天光部困在上若谷。
簡朝明元三十九年九月初六,落霞谷大捷,慶王率大軍誘梵音雷毅將軍深入青門峽,全殲雷毅主力三萬人馬。雷毅部留守翠嶺城七萬人馬,同時遭到簡朝大將馮周所率五萬人馬,從長牙口潛入後方,突然襲擊。雷岐率三萬殘部棄城北上,繞過風池河,與庾嶺梵音伊莽部會合。
簡朝開始半年的戰爭,以初勝告捷,簡報傳到西京,垂垂老矣的明元帝大喜,甚至親自上朝聽朝臣道賀。明元帝精神大振,多日疾病也仿若消除,引來簡朝上下一致關注。本就暗潮洶湧的朝野,更顯示了一片暴風雨前的寧靜。
吳王風梧,揮筆寫下最後一個字,疲憊地撫上眉心,該死的范希思!「來人。」
出現的是一道纖細的身影,清冷如秋月的眸子帶著些看不清的朦朧,「王爺,忙了一晚上,喝杯茶吧。
風梧抬眸,蹙眉,「怎麼是你?」
「不關周時的事,是我要進來的。」清雅女子淡淡一笑,美目流轉,年輕的面孔上有了一絲紅暈。
風梧接過茶,輕輕撥著茶葉,望著清澈的茶水出神,青葉碧水,茶香四溢,可他現在實在沒有心思研究茶道。放下茶杯,劍眉依舊不展。
「王爺,可是為西方戰事煩惱?」柔軟的手指捏上風梧的肩,「看著王爺煩惱,瓶兒也深為不安。或許瓶兒能為王爺做點什麼?」
風梧心思一動,「慶王爺身邊那個丫頭就是你們青竹門地大師姐,對吧?」
瓶兒美目低垂,「是,當年法號淨煥,如今喚作景兒便是。」
「出身大家,誤為情主,卻是一個只會逃跑不負責任的小女孩!師太算計一生。不過如此。」風梧歎了口氣,拍了拍瓶兒的手,「當年你師父讓淨夏潛入我府中,我不過顧忌太上皇聖意,更兼皇上重孝,我們做後輩的自然要至孝為上,也就由著淨夏做了些出格的事。後來又有了你……」
瓶兒地美目裡鋪上一層寒意,扭身向風梧跪下,冷清的聲音裡仿若含著金屬,「王爺放心。瓶兒既已向王爺起誓,入了青衣衛,就絕不會辜負王爺重托。」
風梧眼底掠上一層笑意,「瓶兒起來吧。你這樣委屈,有心人看見又傳怕傳出些什麼。前日,靖國夫人來看王妃,你可去湊湊熱鬧?」
瓶兒低眸,「多謝王爺成全,見到了,她……她很好……」
風梧點頭,「靖國公夫婦早年喪子喪女。白髮人送黑髮人,自是傷心難度,如今年紀越發大了,身邊還真缺個貼心人照顧,我正在打算,派一個貼心之人去靖國府照顧他們呢……1#6#K#。」
瓶兒一喜。但她自小性子清冷。臉上並無多大的表情,壓抑住內心情緒。淡淡道:「他們夫婦能得到王爺垂愛,是他們的福氣。」
「我本來想派瓶兒去靖國府照顧他們夫婦的,但是……」風梧牽起瓶兒的手,「你知道我很疼惜你,到底不忍心你離了我的。」
瓶兒壓抑著心頭疼痛,淺笑,「能陪著王爺,是瓶兒的榮幸,王爺可千萬不要說讓瓶兒離開地話。」
風梧點頭,「我還真是離不開你。」說著,從桌上拿起一封信交給瓶兒,「那瓶兒就幫我將這封信送到蜀城吧。」
瓶兒鄭重接過信,塞進懷裡,「王爺放心,瓶兒定然不負重托。」
風梧目光閃爍,將瓶兒拉進懷裡,摸了摸她滿頭的烏髮,「瓶兒,這些年委屈你了。當年跳仙台地動山搖的時候,可是你將我從地獄裡來回來的,這救命之恩,我可深深記著呢。」
瓶兒溫婉地臥在風梧懷中,「王爺千萬不要說這種話,折殺瓶兒了。瓶兒不僅是王爺的妾,還是王爺最貼身的青衣衛,保護王爺從私在公都是應該的。」
「可是,後來讓你參與跳虎灘一事,讓你委屈了。你一個女子,本就該呆在深閨,吟詩作畫,刺繡撲蝶才是,可惜一雙纖手……」風梧牽起瓶兒細長的手指,摸著她指尖厚厚的繭子,「本是拈針刺繡之柔,卻成了殺人利器。」
瓶兒呼吸一窒,看著風梧的臉,三十餘許地中年男子,劍眉修目,五官俊朗的臉大多數時候都因為朝政而凝重肅穆,薄薄的唇角緊緊抿著有種天然冷冽之氣,就這樣一個男人,自己本來是殺他的,可如今卻這樣坐到他地懷裡,明明知道是陷阱是毒藥,可自己又這樣不可自拔。十六K文學瓶兒眼睛一閉,將臉貼到風梧脖子上,聲音輕得幾乎只有自己聽得見,「為了王爺,瓶兒做什麼都心甘情願!即使灰飛煙滅。」即使背叛師門,即使屠殺同門,即使他時刻要拿自己的親生父母威脅自己。分割線
京城西京最豪華最有品味的戲樓雀仙樓,歌舞昇平,繁華似火,歌聲如金帛裂石直上雲霄,舞起似仙耀迷人眼,鼓聲驟急,台上起舞仙子如螺旋般飛快地轉著,鼓聲越急,那紅艷的影子也越轉越快,最後不過成了一抹山谷淺紅,窮落碧山,只有那抹亮色,幕後那歌聲也越拔越高,伴隨那抹霞光扯上星空,隨著流行落入茫茫星空,滿堂的人都似忘記了呼吸,眼珠都不敢動一下。盯著台上那抹紅影,生怕眨眼間那抹嫣紅就隨雲而去。鼓聲驟停,歌聲嘎然而止,輕盈的舞步也驟然挺直,俏生生地影子紋絲不動立於台上。1——6——K一雙妙目燦若星辰嬌橫一掃。滿堂轟然叫好!
特別是坐在前排一個年輕男子,更是大手一揮,一把銀票就撒到了台上,台上少女不過十三四歲年紀,妙目星眸,朱唇一點,柳眉似煙,一顰一笑間不見流俗。卻帶著一種天然貴氣,讓人不敢褻瀆淫狎。縱然是雀仙樓這種戲子風流場所,縱使京城遍佈風流子弟,卻沒有一個對著那雙清純星眸如花笑靨有半分褻瀆之心。
玉畫兒收了台上那大摞的銀票,笑成一朵山澗小花,晨光下猶帶露珠,向台下一弓腰,對那開懷大笑卻帶著一身貴氣地白衣公子更是嗔了一眼,這才扭身回了後台。
說起玉畫兒,不過三月。在京城已無人不知,貌美如花,嬌俏可愛,風姿綽約。猶如仙子下凡,舞姿妙曼勾人心魄,歌喉穿雲裂石,所見所聞無人不被其風姿迷倒。一路看文學雀仙樓因為有了玉畫兒,生意更是興隆,滿堂座位,日日爆滿,自是讓管事倩娘每日都是春風拂面。走路都搖擺生風。又見玉畫兒抓了大把的銀票回來,早拿著帕子就給玉畫兒擦汗,「哎呀呀,我的畫兒哦,趕緊歇歇,轉了這麼半日。可是累了?我叫廚房給你準備了你最愛吃地桂花糕。一會給你端著,好好的去玉山賞秋景看紅葉。可好?」
玉畫兒塞了銀票到倩娘手裡,小嘴兒一嘟,「我可不愛玉山的紅葉,我最愛雲嶺青竹。」
倩娘為難,玉畫兒也不理她,提步就往後院走,倩娘趕緊追了過去,「我說畫兒哦,那雲嶺青竹,實在不是我不讓你去,而是那片地方是皇家別院,我們普通人家怎麼能進去?」
玉畫兒撇嘴,「嚇,說了半天,還是做不到,不能進去唄。沒勁!」
「呵呵……」一聲男子輕笑突然出現,嚇了倩娘和玉畫兒一跳,倩娘一扯玉畫兒到身後,柔聲嗔道,「誰躲在那裡?這可是私人後院,不接待外客地。一路看
高大地榕樹後緩緩走出個白色身影,可不正是剛才大拋銀票的那青年?只見他劍眉斜挑,甚為豪氣,懸鼻薄唇,眼帶笑意,深為英武,神態灑脫自然,隨意調笑間豪氣頓現,展眉中又如帶春風。身材俊逸,膚色微墨,氣質出眾,貴氣逼人,衣料式樣簡單,卻在衣擺袖口處有著繁瑣精緻地豹首紋錦,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出身倩娘是何等精明之人?立馬換了副笑臉,迎迎下拜,「原來是貴人在此,小女子多有得罪了!」倩娘美目一轉,立馬便醒悟了過來,「瑞王爺好雅興,居然到我們雀仙樓來了。來了也不打聲招呼,妾身給您準備上好廂房安安靜靜聽歌賞舞不好,怎麼跟那些粗人一起,污了您的高貴?」
此人如今明元帝七子瑞王風起,他自小豪氣大度,對倩娘這一連番又誇又贊地話不感興趣,隨意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我就愛跟粗人一起熱鬧熱鬧!搞不來你那些所謂高雅玩意兒。一路看文學」隨性擺手,不自覺帶著一股大氣,自有另一種別緻的風流雅韻。
倩娘一愣,早聞這個瑞王和慶王是京城最美的兩個金貴王爺,都面目俊美,英豪大度,不過瑞王風起的氣在於其天生的大度隨意,慶王風月的風姿在於其慵懶風情。今日一見果然不假,只不知這大戰在前,皇上有重病在身,幾位王爺忙不得焦頭爛額之際,這位王爺居然有閒情獨身跑了來雀仙樓聽曲賞舞,不知何意。
風起哪裡不懂倩娘的心思,懶得理會她,乾脆地指著玉畫兒,「你,是不是想去雲嶺看千竿青竹?賞秋水天湖?」
玉畫兒一直靜靜地看著風起和倩娘交談,此時見風起一雙清目向她掃來,不由頭一低,臉上現出一絲紅暈,點頭,「是,可惜那是皇家園林,我進不去……16K電腦站
風起哈哈大笑,「我就喜歡你這樣簡單的小姑娘,這樣,我正好要去雲嶺呆上幾日,清靜清靜,你可否願意跟我一起去?」
倩娘臉上立馬溢出花來,拉了一把玉畫兒,「哎呀王爺這是說哪裡見外的話?能得到王爺親徠,那是我們雀仙樓的福氣,更是玉畫兒地福氣,哪裡干說不願意的?」
風起皺眉,橫了一眼倩娘,倩娘滿腹奉承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這王爺可真不是白當的,就這一眼就讓她覺得脊背發涼,風起地聲音卻輕柔了起來,看著玉畫兒的眼神也很柔和,「我是問你,可願意跟我一起去?若不願意,就算了。改日我再派人帶你去。」
玉畫兒也不等倩娘再拉扯,上前一步,抬眸向風起淺笑,「我願意。」眼睛亮晶晶地陽光一般燦爛,風起看著欣喜,哈哈一笑,「那就跟我走吧。」
玉畫兒跟著風起,兩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出了雀仙樓,上了一輛馬車,慢慢消失在街角。倩娘臉上的諂媚笑容不見了,推開窗戶,遠遠看著東方,「雲嶺可真是個好地方呢,溫泉,青竹,飛瀑,皇帝都捨不得離開那裡,何況我們這些平常百姓?」分割線——西方前線。景歡早跟著風月離開青門峽,回到蜀城。景歡被安排在風月一個小院,每日都見著各方將領來往,一聚在一起就是密謀半日,想來這場蜀山決戰即將拉開。
夜已深,窗前一排修竹輕搖,映出裡面的人影微動,景歡提了熱水悄悄推門進去,換了熱茶,給風月和潘若飛,易雲將軍都倒了一杯,便乖乖地呆在一角。
只聽風月沉緩的聲音仿若帶著千斤巨石,「青雲峰一戰,只能勝不能敗。」
易雲不過三十多歲,身材高大,面目英武,左眉上有道深深的刀疤,讓整張臉看上無有些猙獰,虎目精光難掩,咬牙,「這一次一定不能讓伊莽那小子得意了。」
潘若飛細長的手指在地圖上滑過,「青雲嶺易守難攻,我們別無他法,只能正面進攻。」
「派大軍從青煙峽進入,直搗橫嶺,圍困青雲峰。」風月接著悠悠而道。
「將梵兵逼上青雲峰,此時正值秋高幹燥之際,我們只需一把火。」潘若飛輕柔的眸子泛出一絲撕裂地殘忍只光,「青雲峰便是火間地獄了,伊莽自認為死守石山,阻擋了庾嶺要道,我們就跨不過大雅河,直逼庾嶺,可是他忘記了,山是死的,人是活的。」「佔了庾嶺我們便成功了一半,庾嶺是梵音部東方的第一道防線,有了這個地方作為跳板,我們逼入哈普城指日可待。」易雲異常興奮,黑膛的臉殺氣頓現。
景歡現在已經很平靜了,聽著他們談論生死,談論幾萬人就如同螻蟻一般沒有生命價值,偶爾也會失神,但更多時候都是麻木,或許這就是生存。
青雲峰一戰,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