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剎那,轟隆江水已湧向軒閣;來勢之凶,已擠垮數片窗牆,與黃河決堤差不了多少。
那些家丁哪裡見過如此局面,皆驚惶尖叫,如喪家之犬的四處逃命。
尤其是秋大娘,更是拉著秋蓉沒命的逃,此時什麼疼痛和金銀財寶都不重要了。
柳銀刀父子則滿目盡赤,誰又料想得到自己一手創下的基業會毀於一夕,只聽人家喊一聲,就如此輕易的瓦解了?
他們不想走,想挽住這一切。
然而洪水無情,早已淹去花園庭院,甚至於牆頭屋頂,逼得他便不得不走—一被洪水沖帶而走。
頃刻間,屋牆受不了洪水沖擊而倒塌,漸漸沉入水中。
激流的洪水肆虐一陣後,也湧進滿潮如封堵泥堆的高度後,已漸漸趨於平靜。
柳家莊此時已如一個大湖,所有的房屋已被淹沒,偶爾只能見著柔性較強的竹枝彈露出水面,點綴於湖鏡之間。
一切歸於平靜,從此柳家莊已在江湖除名。
莊院已浸沒,人卻未必。
小千除了安排扮鬼嚇人,水淹宅院以外,另外尚有一招一一打落水狗。在山丘裡。他早已見著柳氏父子游竄方向、帶著一支硬禿禿掃帚已趕了過來。
等著柳氏父子已靠岸之際,小千謔笑不已;「柳淫賊,你不是很會偷襲嗎?有膽再來啊!我就站在這裡等你偷襲!」
他抖著掃帚,笑聲更是促狹。
這柳再銀是真的怕到心底,混身發抖,嘴巴卻仍硬得很,說道「小雜種,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小千戲謔的笑道「你看過人家打落水狗沒有?
我對這方面可很有興趣呢!」
見著那支又破又硬的掃帚,柳再銀已掉了魂,罵道「你敢!」
「我不敢?我怕啊!怕落水狗咬我一口,怕啊!」
小千裝出俱意,掃帚已往柳再銀頭上落去,極盡捉弄畏懼道「小狗兒不要過來,我怕啊!不要咬我!」
掃帚當真如打落水狗,猛往柳氏父子身上落去,打得他倆招架無力,猛往後退閃。
毀屋之恨早已使他倆怒火攻心,如今又受此侮辱,他倆怒得快發瘋了。
柳銀刀怒罵「小賊,你若落在老夫手中,必定取你性命!」
小千呵呵笑道「我早就不想活了,卻不知你們這兩隻落水狗如何取我性命?是不是咬死我呢?來呀!哭馬!哭嘍(狗名)!」
他不停的招手,真像在招狗一般。
柳氏父子雖憤怒,卻也不敢再靠岸,心甘情願去挨打。
小千黠笑道;「你以為落水狗待在水中就會沒事?看我的!」
他往水面輕輕叫聲「咪咪」,已呵呵邪笑起來。
猝然間,柳氏父子已不斷尖叫掙扎,好似一身肉快被鯊魚給吃光般,往岸邊又衝了過來。
小貂兒早已躲在水中,待命攻擊,此刻一聽到小千的指示它也不客氣的猛咬兩人身上肉。
它也懂得作弄人家,專挑那些又癢又痛的地方咬,任柳氏父子武功高強,也抵不過它的利嘴,硬是被逼向岸邊。
小千有意讓他們上岸,再來一次追打落水狗。
等兩人靠岸反擊之際,小千已躲躲閃閃的讓出機會讓兩人上了岸。
他倆一上岸已筋疲力盡,哪還顧得反斗小千,雙雙跌撞的就往前逃奔。
小千抓起掃帚已追前,吆喝謔笑不已「不好啦!落水狗逃了,快來人啊!」
輕功是他專長,一個騰身已掠向柳再銀,掃帚一揮,直往他屁股落去。
「呵呵,我就不相信永遠打不到你的屁股!」他極盡逗弄道「你躲在水裡,我就把你鞭—一出來!」
打了柳再銀,又掃向柳銀刀,父子倆無一倖免,狼狽不堪的被掃著走。
又掃又罵,小千可威風得很。
躲在一旁的秋蓉已看不下去,想出面祈求小放了他們。
秋大娘卻拉住她,說道「不准你去,柳家已一文不值,不准你去惹那小煞星。」
她果然如小千所言,除了錢,什麼都不重要。
方纔還極力討好柳家,現在已變的恩斷清艷,如此絕情絕義,為的只是對方一文不值,實是勢利已極。
秋蓉仍未能狠下心,想掙脫她娘「娘,您讓我去嘛!」
「不行,老娘的話你敢不聽?」秋大娘抓得更緊。
秋蓉沒辦法,只有大聲尖叫了「小千兒你放了他……」
話未說到一半,秋大娘已趕忙掩了她的嘴巴,罵道「小賤貨,陪了人家睡覺就不要你娘了是不是?」
秋蓉掙扎「我沒有……」
「既然沒有,那他的死活關你什麼事?」
秋蓉嗚嗚直叫著,仍想掙脫,卻掙不過她娘,心裡更急。
還好小千精靈得很,早已聽到叫聲,兩眼瞪向兩人藏身處,笑道「老皮娘你躲得好,我就覺得奇怪,怎麼掃來掃去就是少你這條老母狗?」突然喝道「看你往哪裡逃!」
抓起石塊就往兩人藏身處丟去。
秋大娘嚇得魂飛魄散,哪還顧得了秋蓉,已沒命的連滾帶爬,往林中逃去,要是被小千逮著,眼前的柳氏父子不就是她的榜樣?不死,屁股也要紅腫一大半。
秋蓉得以解困,馬上奔向小千,泣聲道「小千兒你放了他好不好?」
小千冷目道「你叫我放了這小淫賊?」
秋蓉楚楚可憐道「我知道他們錯了,可是他們已經毀了家,名聲也沒了,這懲罰已夠了……」
小千瞧向跪趴在地上,滿身濕淋淋的柳氏父子,那種因羞辱無力躲閃的無奈和怨恨,讓他們咬緊牙關,眶紅的眼睛已滲出熱淚水,卻充滿著刻骨銘心的怒意。
此時他們和過街老鼠、落水狗已無多大差別。
當小千閃眼一陣,終於說話了「有膽子幹壞事,就要帶種,你這小王八也敢動到我頭上來,也不去打聽打聽我綠豆門主是何來路?
今夜看在阿切面上,我就放過你一次,
你若敢再亂來,沒關係,咱們走著瞧,誰落到誰的手裡,那就全憑本事了。」
再瞪向柳銀刀,斥道;「還有你,好生生的一個兒子,就叫他到華山爭排名,這也罷了,他在外面胡搞亂干,連我那可憐的阿菜,他也想要強暴,你不但不責備他,而且還想隱瞞事實。」
我看這種事在你這小淫賊兒子身上一定發生過不少次,你這縱容之罪,也跟他差不多可惡了,什麼柳堤銀刀?我看是柳堤『淫』刀!懂不懂,是犯淫的『淫』!」
柳氏父子當然聽不入耳,兩眼怒火更熾。
「瞧什麼瞧?」小千掃帚一掃,又打向兩人臀部,訕謔道「要你們改過自新,簡直是太陽要打從西邊出來那麼困難,不怕死就來吧,我永遠等著你們來送死,下次可沒那麼便宜,栽在我手裡,至少會拆下你們一副骨頭,想好了再來!」
掃帚用力一插,凜凜生風的立在兩人前頭。
小千已轉向秋蓉,冷道「你的事,我不管你,但我們都是一同長大的,我還是關心你,如果你再跟你娘到處勾搭,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是那麼的不值錢。」
「今夜就看你的面子,我放過他們,下次可就說不定了,你好好想一想,我走了。」
說完話他頭也不回的往林區暗處行去。
他不願背著秋蓉離去,畢竟童年的感情仍是那麼濃的化不開,可是他卻不想干涉秋蓉的一切。
她有她的想法及自由,雖然他痛心她追求的東西竟會是如此看中錢財,已達到不擇手段的地步,他也只是說一句話而已,也以水淹柳家莊來證明錢財並非那麼珍貴,其他的全是秋蓉自己的決定了。
所以他只有背著她感傷的離去了。
秋蓉何嘗忍心瞧他如此離去,但他就是沒那份勇氣叫出口。
她似乎已感到自己和娘的想法有點偏差,可是她認為自己長得不錯,該可以嫁個好丈夫,不必跟著村裡小姑一般吃苦受累,一天還賺不到三文錢,光是追求者送來的一串項鏈或戒指就足可讓小村姑賺上一年半年,差別何止天壤?」
每想到此,她就迷茫了。
她一直認為自己沒有小千所說的視錢如命,她只是覺得自已不須要像小村姑那樣拚死拚活的工作。
她只想嫁給有錢人,能讓她吃穿不愁,能戴點金,戴點銀就可以了。
這難道是視錢如命嗎?
如今柳再銀已傾家蕩產,他似乎已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對象了。
她還是欺身向前,關懷道「柳公子,你傷得重不重?」
柳再銀一把火正無處發洩一反手已抓她的衣襟,道「小賤貨,原來你跟他是一夥的?」
秋蓉懼縮道「我沒有……」
「你沒有?那你為何和他如此親密?你明明是吃裡爬外!」
一巴掌就想打向秋蓉。
柳銀刀已喝道「銀兒不得無禮!」伸手已抓住柳再銀右手「秋姑娘替我們解了危,你怎能如此待她?」
柳再銀恨道「可是她……」
柳銀刀威嚴道「給我閉嘴,還不快放掉她!」
柳再銀突見父親目露森冷寒芒,也不敢再囂張心不甘情不願的鬆掉秋蓉,一把怒火已逼使他一掌掃斷插在身前的掃帚,又再劈成數斷,方消去不少怒氣。
秋蓉抓緊衣衫,感激道「多謝老爺。」
柳銀刀道「不,該謝的是我,讓你如此受累,老夫心中難安。」
秋蓉擠出一絲笑容道「沒關係……只是老爺的傷……」
「無關緊要。」柳銀刀也裝出笑容「此莊院已毀,老夫只有到友人家先借住了,秋姑娘可願同行?」
「我……」秋蓉也不知該否同行。
柳銀刀慈祥道「先住幾天也好,如今你我都無處去了,等想到了去處再走也不遲呀!」
秋蓉沒了意見,終於點了頭。
柳銀刀長長一歎,向柳家莊投以最後一瞥,已領著兒子及秋蓉離開這已待了快一輩子的家園,去投靠友人。
秋大娘一直在暗處,她見著女兒跟著人家走,不時罵著」賤」,隨後想想,柳家基業如此之大,說不定他處還有產業,倒不如跟去瞧瞧,先瞭解情況再做決定也不遲。
她也不即不離的跟在三人後頭,往江流下游漸漸行去。
冷風掃過,湖面掀起陣陣漣漪,一波波渲騰著。
伏在湖底的莊院卻沉寂得嚇人,一切世俗再也和它扯不上任何關係了。
小千離開柳堤後,並未休息,只將左臂傷口包紮一陣,立時追向了西巫塔手下的戰神和戰天。」
他想找他們問些事情。
這事當然很重要,否則他不必那麼急。
相同的,烏銳也似想邀功討好,也在找尋他。
雙方很快在一處荒廢村落的小徑上碰頭。
烏銳瘦而尖亮的聲音已傳出「門主,咱們又見面了。」
小千止了步,上下瞄眼的打量他和從不離身的戰神及戰天。
清冷深夜中透著綠墨光線投在他們臉上,顯出一份詫異的陰森。
小千黠笑著「是該見面了。」
烏銳喜悅眉目一掀,說道「門主答應要見敝主人了?」
「那可不一定。」
「可是……門主方纔所言……」
烏銳感到不解。
小千黠弄一笑「你這個人獐頭鼠目,搞的花樣好不到哪兒去,是該找我替你整容一番。」
這話使烏銳難堪,但他似是有備而來,笑的尷尬道「老夫是面惡心善……」
小千截口道「面惡心善的黃鼠狼對不對?」
接著他又汕笑道「黃鼠狼再怎麼心善,那張嘴還是改不了。」
烏銳乾笑道「還好門主不是雞。」
「所以我才能替你整容。」
烏銳乾笑著「不知門主為何要替老夫整容?難道想把老夫弄得順眼些,以能不礙您的眼?」
小千邪笑道「你猜對了一半。」
「一半也好……」烏銳乾笑「不知一半效果如何?」
小千促狹道「當然很好,少掉一邊眉毛,一邊鬍子,一邊頭髮,一邊耳朵,還有牙齒也可以弄掉一半,礙眼是免不了,順眼倒是可以改進些。」
烏銳已轉苦笑「門主,老夫是一番誠意。」
小千亦斂起笑態,冷冷說道「你最好老實說,把我的朋友弄到哪裡多了?」
此語一出,烏銳為之一愣,他沒想到小千會知曉此事,精明的他,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小千隻有七分把握,如今見他如此反應,已知自己猜的差不多了。
因此,冷冷一笑,說道「老烏龜,你幹的好事也想瞞我?也不先打聽打聽本門主是啥人物?」
烏銳乾咳兩聲,也不否認,假笑道「不知門主是如何知道此事?」
小千帶著一絲自得「很簡單,上次你們也去過『彩虹軒』,為的就是我,既然你沒碰上我,一定是碰上了大板牙,否則他不會混得那麼久還不回家。」
烏銳欽佩一笑道「門主果然有過人之處。」
小千冷笑道「我倒想知道你們用什麼方法將他帶走?」
烏銳閃過一絲狹黠眼神,說道「他是您手下,老夫豈敢亂來?」
「就因為如此,你才能帶走他。」
小千目光也冰冷了,含有責詢意味。
烏銳也不再打機鋒,坦然說道「門主一定以為老夫要以他來要脅,其實老夫並未如此做。」
小千冷笑道「除了如此,我還沒想過更適合你們的方法?」
「門主誤會了。」烏銳道「他接了一筆生意。」
「接生意?」
小千感到非常驚詫。
「不錯。」烏銳含笑道「副門主也想表現一番功力。所以他接下一筆生意,就此說來,老夫並不算把他帶走吧?」
小千隻有苦笑,他相信大板牙會搞這一招,否則他也不會爭著要當獵手。
「是你引的線?」
烏銳道「一半也是他所逼,你該知道老夫不願門主有所失望。」
小千狠狠的咬了齒,嗔叫道「這小子專幹這種事,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
他有點為大板牙擔心,但已成事實,他也無法阻止。
「他接的是何種生意?殺人?」
烏銳狡黠眼睛滾動著,淡淡笑道「只是比武,雙方以解招為主,並無生死之爭。」
小千心中稍安,遂問道「價碼多少?」
「那要看他如何表現。」
烏銳眼中滾動得更狡活,瞧著小千又道「鬥一個,黃金十萬兩,足足有十二個人之多。」
「一百二十萬兩」小千已緊張萬分道;「這不是破了我的記錄了嗎?」
烏銳輕笑道;「他是這麼說過。」
「***大板牙,竟敢瞞著我幹這種事!」
小千很不服輸,還帶著點擔心。
烏銳趁機加油添醋道「他還叫老夫不要告訴您,說什麼事成之後,他拖著黃金回來,要篡奪門主職位。」
這正是大板牙口吻,小千更信了。
他嗔叫道;「太無法無天了,賺賺也罷,還想破我的記錄,這不是鍋裡反嗎?」
劈了兩掌,扭斷小徑旁幾株腕粗野朱槿。
手掌已絞出力道,筋肉為之浮現。
「不行,我不能讓他破了記錄!」
他甚為不服而激動,轉向烏銳道「搞個大生意給我,***!哪有屬下比上司還囂張,我得贏過他才行。」
他和大板牙之間,存在的不僅是友誼,還有一股較勁的苗頭,只要苗上了,那可是不顧一切的。
尤其小千又常是贏家,怎能輸的起。
烏銳心頭暗自感到滿意,小千雖精,但總是具有玩童的習性,只要加以利用,還是可以掌握他。
此種對策一出,果然收到預期效果。
於是他故作面有難色之態。
小千更急逼問道「有沒有?沒有的話,你也不必當什麼主顧了,一點搞頭都辦不到。」
烏銳似乎也狠下心,猛點頭說道「要搞就要搞大的,什麼白萬兩,該是千萬兩才對!」
小千見他有了反應,心頭激喜,道「越大越好,到底怎麼搞?」
烏銳顯得激動,說道「弄個『獵手大會』,向天下所有獵手挑戰,生意自然源源不絕。」
為了防止大板牙破記錄,小千已沒想那麼多了。
當下立時答應;「就這麼辦!」得意直笑「呵呵,把天下獵手的錢一次賺光,還管他大板牙打牙祭?」
烏銳激動道「此會一舉辦,將會是獵手之間最大手筆,必定精彩萬分。」
小千得意道「精彩由我來,你只要算著綵頭別搞錯了就可以。」
「這當然!」烏銳帶有欽佩意味說道「門本好大的魄力,一口氣就賭上了全部的獵手。」
小千意氣昂揚的聳著肩頭「豈只獵手?那些幕後老闆,我也賭上了,非得叫他們傾家蕩產不可!」
眼中興奮光芒閃爍,又道「別盡說些錢財話,怎至搞才是重要。」
烏銳沉吟一陣「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先等待別的獵手自行前來參加,另一種是你找他們比鬥。」
「就第一個先來!」
小千躍躍欲試,再怎麼樣,他也不能輸了大板牙、這可是掛不住臉的事。
「現在就開始!」
小千催促著烏銳。
這正合烏銳心意,馬上答應點頭,已帶著小千往山徑馳去。
小千想著即將要來的一筆筆大生意,心頭則**萬分。
那股期盼與自得,早已沖得他如喝老酒,昏昏沉沉的,哪還有時間去想烏銳的心思及企圖。
天狼山,山如狼牙,尖而銳,綿延數百里,神秘而恐怖。
莫說是山樵、獵戶,就是武林中人,也視此山為狼牙口,若是沒事,誰也不願意進入此山。
由此可想而知,天狼山之險與詭異。
天狼山常年陰氣罩山峰,狼嗥聲不斷,直如一座荒塚,身臨此境,和進入陰曹地府已相差無幾。
陰冷壓得人毛骨聳然,混身竄著寒氣,好像就有千百條飄忽的孤魂野鬼在揪扯全身四肢百骸一般,一不留神,則骨頭就散了。
今天情況顯得特殊。
烏銳很快領著小千抵達此山,他說獵手比鬥與—般武林無關,為了能進行順利,只有秘密進行。
狼牙山正是一個好地點。
午時未到,山區已聚集十餘名獵手。
他們年齡不同,性格衣著都差不多。
偏黑色調的衣服緊緊靠著結實的肌肉,就像死神的化身,隱隱透著一幕森冷肅穆的氣息。
眼神如毒蛇靈狡,隨時都可揭穿任何人心胸。
他們都緊緊握著那把殺人的利劍,都冰冷如山,不言不語,宛若一具殺人機器。
小千就不同了,青藍色衣服還是新的,一張嘴吱吱叫個不停,一點也看不出他會是個獵手。
然而他卻是向天下獵手挑戰的人。
十幾個獵手聚集在一處,已是空前壯舉,這有如天下十幾個門派的掌門人群集比鬥一般。
此舉已讓獵手界形成震撼。
烏銳仍是一襲儒素黃衫袍,平挺如員外郎。
此刻他已立在較高的紫青凸石上,一手扶著三疏幾支的豆撇胡,精狡的眼光正瞄向眾人。
「各位都得到了消息,敢來者,也就是接下了這筆生意,老夫不多說,你們的對手就是他—一天下第一獵手。」
他指向小千,笑得甚為奸狡。
小千馬上拱手笑道「都是同行嘛!三兩天勞碌奔波,倒不如一次解決來得輕鬆,各位不知道有無與我同感之處?」
獵手眼睛冷森瞧向小千,倒不知這小傢伙是哪號人物訓練出來的怪獵手。
他們沒人開口回答。
小千瞄眼輕笑道「沒開口就表示沉默的認同了,這樣也好,過了今天,你們就可以選擇改行了,呵呵,這將是你們重新做人的一天。」
獵手仍然沒反應。
烏銳已含笑道「來此地就算數,我將規矩說一遍,以天狼山範圍,每人代價十萬兩黃金,打敗綠豆獵手則加十倍,以一搏十,我想這是你們主顧要你們來此的最主要原因。」
小千接口謔笑道「任何方法都可以用,死活不論,嚇出魂的,可以掛免戰牌認輸。」
獵手目光更森亮,不由自主的將武器握的更緊。
他們握劍一剎那,已露出興奮神態,對於一個人,綵頭竟高達百萬兩黃金,這足以讓他們感到刺激和興奮。
烏銳滿意一笑,已轉向小千,拱手道「如今全看門主表現了,能否破記錄,全在此著,老夫拭目以待。」
小千聳肩自得道「哪還用說嗎?眼睛擦亮,看銀子就可以,不必看我啦,只是你這兩個手下參不參加?」
他眼神邪邪瞄向戰神與戰天。
烏銳急忙道「不門主已和他們交過手,若再參加,豈不自討沒趣?」
「不妨試試嘛!說不定我一不小心會摔了跤呢?」
小千笑的抓狹。
烏銳乾笑道「門主摔跤,恐怕也沒人敢保證贏了這一局吧?」
小千一副被奉承而陶醉模樣,說道「隨便你啦,有機會我會讓你們嘗嘗贏場的滋味,時間不多,可以開始了吧?」
烏銳也不耽擱,馬上宣佈比鬥開始。
十七名獵手很快掠入狼牙山,準備贏得此戰局。
小千向烏銳招招手,也隨即進入林區,他也是勢在必得。
烏銳見眾人都進入山區已持須冷笑不已;「經過此局,西巫塔又將更上層樓了,尤其能得到這小子,簡直是具天生的殺人機器……」
無可厚非,烏銳百般糾纏小千,自是看中他一身怪異的功夫,以及他靈狡的心思而延攬他。
他很快轉向戰天戰神,手一揮,冷笑說道「你們進去,必要的時候……」
他手做切菜殺人狀。
他到底要殺准?
戰天、戰種甚能體會主人,只一拱手,也掠向山區,霎時隱沒。
烏銳狡黠眼光已露「連續四年敗戰,今天該有個轉機吧?」
黠笑聲中,他也退出此山。
山中近二十人,全以小千為目標,這可是一項勢力相差太過懸殊的比鬥。
小千有自知之明,這兩下子,來硬的是不行,非得動點腦筋不可。
他可是從小在山中長大的,對山區一切,自有一股熟悉感,雖地勢有所差別,也不會相差太大。
一入山區,他就躲入暗處,靈狡的小貂兒已領著他到一處隱密山洞中。
洞中長滿青苔之類東西,貼在石壁,不時可聞到腐濕味,地面也陰濕濺水,沾粘著足鞋,很是不舒服。
小千瞪了小貂兒一眼,說道「好小子,你以為我是悟空,要住在花果山、水簾洞吶?
小貂兒吱吱叫著,拉著他往裡邊走。
裡邊果然較平爽而潔淨,小千才又露出笑容,說道「也只有你才會找到這種鬼地方了。」
說罷尋向洞內,又道;「要你找的東西,找齊了沒有?」
小貂兒吱吱興奮的叫著,馬上往左側山壁射去,那裡有個和前洞一樣潮濕的小蓄水池,它向小千招手。
小千已快步迎了過去。
清涼水池中,浸放了不少青草、樹根、花葉、果實、紅紅綠綠,五顏六色都有。
小千滿意笑道「有你的,先介紹一下吧?」
他抓起一株紫菜般的嫩葉,晃向小貂兒,要它說明功用。
小貂兒倒也甚好玩,立時晃起身軀,眼睛翻白,舌頭伸的長長的,只以一支右足落地,呃呃叫著,好似醉酒般晃了幾下就往地上倒去。
這些絕活還是小千教的呢。
小千已呵呵笑道「你很會給仙(裝模作樣)嘛!」
小貂兒還真的一倒不起,好似翹了般。
小千湊上手指就往它小腹搔去,笑道「好了啦!還跟真的一樣呢,這藥真有這麼毒?」
小貂兒被搔,已吱吱怪笑,蹦了起來,直摸著小腹,好像也會癢。
小千呵呵笑著,又抓起一顆龍眼大小的青色果實,笑問「這顆呢?」
小貂兒瞧嗅一下,馬上又笑起來,雙手抱胸,雙腳蹲了下來,不停鳴鳴叫。臉都快憋紅了。
它表示這是瀉藥。
小千已忍不住而憋笑道「你叫個什麼勁?拉肚子有必要這麼用力嗎?」
小貂兒知自己表演過火了,尷尬一笑,趕忙雙手往小腹撫摸著,叫聲已轉為痛苦的模樣。
小千睨眼道「這真的是瀉藥嗎?你沒有騙我?」
小貂兒更認真表演,表示已瀉得頭昏眼花,怎會不是瀉藥。
「我不信……」小千黠笑道「你方才明明叫的那麼用力,我看是拉不出來吧?為了證明,你先吃一顆看看!」
話未說完,小千已伸手抓住它,就要灌它眼下這顆青色果實。
小貂兒一急,掙扎的躲閃,也放出一小堆便液在他手上。
這可換小千起急了,趕忙丟掉小貂兒,急叫道「哇喔!還沒吃,你就給我亂拉,太不衛生了,嗯,好臭!」
他趕忙潑水沖掉便液,恨得牙癢癢的。
小貂兒在遠處謔笑著,直表示,這就是不信它的下場。
小千洗去了味道,才瞪眼道;「有一天我會把你綁起來,灌你十六顆,讓你瀉個三年。」
小貂兒仍是幸災樂禍,吱吱笑的誘人。
小千也著實拿它沒辦法,瞅足了眼才道「暫時就饒你一命,等我收拾外邊那些傢伙,再來跟你算賬,還不快過來將其他東西說個明白?」
小貂兒也看出他不會再下暗手,這才走回去,一樣樣的說給小千明瞭。
東西都差不多齊了,小千已有了盤算。
「他們人數不少,我得慢慢的引開他們才行……」喚過小貂兒說道「你先去查他們行蹤,我馬上跟去。」
小貂兒聞言,登時有股被重用的喜悅,已疾速的掠出洞口。
小千也不敢怠慢,拿出小布巾,將東西包妥,繫在腰際,也隨後追出。
雖是白天,狼牙山卻因險峻而未曾見人跡,呈現原始森林風貌,再加上山高霧濃,除了頂峰,在較低處可說冷陰如清晨,黝濛濛的一片。
其實小千不用引開獵手,他們早就各自為事,並未聯合在一起,這是獵手的特性—一獨食,絕不共享。
小貂兒很快找到一名年約四旬左右的獵手,它很快通知了小千。
獵手以靜制動,他躲在一處兩邊山崖,居中有一小徑的岩石暗處,他想小千很有可能通過此處,到時再出面撲殺也不遲。
小千躲在更高處,一眼就可見著他。
「頭一位,你決定讓他怎麼死?」
小千問小貂兒。
小貂兒拍拍胸脯,表示交給它辦就行了。
小千瞄它一眼,也想看它有何搞頭,黠逗道「好吧,就由你去解決。」伸手敲向它腦袋「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喔!」
小貂兒蹦跳一陣,自有一番威風凜凜模樣,隨後已射向那名獵手。
小千已躲在暗處看好戲。
小貂兒潛向獵手藏身處,已稍稍探頭瞧向他,裝出含羞帶怯,半掩半現的逗向他。
獵手乍見它,覺得奇怪,這是何動物?一身青藍,像小獅又像貂身,他也好奇的伸長脖子瞧往小貂兒。
小貂兒見他有反應了,吱吱叫,探了頭又縮回去,盡擺些可愛姿態。
獵手不禁欣喜了,已伸手想去抓它。
小貂戲要的逗他,已方斜上方一處裂巖縫鑽去。
獵手上抓不中,已欺向裂石縫,也伸手想引逗小貂兒當真把小貂兒當成不懂世事的小寵物了。
小貂也陪著他玩,隨後趕忙隱入裂縫中。
獵手已被勾起寵愛之心,更進一步想擁有它,已吹起細聲口哨在引誘它,眼瞼也貼向縫隙。
突地一陣噴泉射出巖縫,射得他滿臉潮濕,熱熱威鹹的。
他很快就發現了這是小貂兒的尿液,登時抽鼻嘔叫,趕忙挽袖拭瞼,可惜仍留有一股騷味。
他已現了怒意。
然而小貂兒好似不懂事似的,又探頭逗向他,而且笑得更甜,如此倒是把他的怒火又給澆息了。
「也許是吹口哨的關係吧?」
獵手自我解嘲的說,馬上又湊上臉,招手慈祥道「來,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豈知話來說完,鼻頭已湊向縫隙,又被小貂兒一嘴咬出幾個血洞,痛得他呃叫著,為了不露形跡,硬是把聲音給嚥了下去。
「皮娘的,大爺就宰了你!」
獵手已發怒,又見小貂謔笑不已,抽著利劍就想往洞穴搗。
小貂兒謔笑不已,一個快速衝出,奔雷電閃般張開利爪,左右開攻,抓得哪個獵手滿臉血痕。
獵手痛叫,顧不得再隱密,長劍一揮,往它身軀猛砍。
小貂通了靈,一個倒掠,已飛向峭崖,仍保持不即不離的七尺距離。
獵手一擊不中,怒火更熾,崖壁員陡,並非垂直,那獵手仍可攀登、一個箭步已追了過去。
小貂兒有意引他,逃逸雖驚險,它還是不停抓岩塊丟向獵手,再一個閃身,已轉向一處接近直角的崖面。
此處的下方已不是小徑了,而是小徑延伸的一片樹林。
獵手追至此處,乍見小貂好似已無退路而想往斜上方逃竄。
「看你往哪裡逃!」
機會難得,他已刺出信心的一劍,不知多少高手就在此劍之下喪生,用它來對付小畜牲,豈不是萬無一失。
可惜他今天失算了,遇到了千古神獸,注定是要栽觔斗。
劍尖快抵小貂胸口,突見它反射而退,不退多,只退七寸。
就只這七寸,獵手就必須再往前欺身少許。
就這一欺身,重心已往前傾。
小貂兒此時已謔笑起來,反往斜上角沖,撞下了一塊腦袋大小般岩塊,直往獵手背上砸去。
獵手想躲閃,可惜重心已失,閃不了全部,小貂兒復往下衝,一屁股往下一坐,輕而易舉已將他壓向崖下。
一陣尖叫,獵手已往下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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